徐州緊挨著秦州。
    從秦州城急行軍出發，大約一天的時間就能趕到。
    一路上，夏清瑤都有些魂不守舍，眼神之中帶著擔憂。
    在這種大是大非的麵前，女帝也顯得無比稚嫩。
    說到底，不過是十八歲，剛剛成年的女孩而已。
    帝王之術，講究權衡，卻無法改變性格。
    越靠近徐州，夏清瑤的內心越發的不安。
    從馬車之中探出身子，能夠看見前方秦墨和秦翦騎著馬，正在商量著什麽。
    兩人的眉頭時刻緊皺著。
    交流從未斷過，這讓夏清瑤有些內疚。
    明明身為一個國家的明麵上的君主，但在這種事情上卻沒有什麽作用。
    這並非是話語權的原因。
    而是……現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救災？怎麽救？
    開倉放糧？
    或許可以，但給出一斤糧食，最終能有多少到老百姓的口中呢？
    可反觀秦墨呢？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各種命令有條不紊的下達。
    更是第一時間調集軍隊，可謂是將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夏清瑤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女帝當的並不稱職。
    想了想，夏清瑤要了一旁士兵的一匹馬騎上，快速的追上了秦墨。
    此刻，秦墨剛剛和秦翦商量了一下徐州邊境的布防。
    原徐州駐軍並沒有多少，大約隻有數千人之多。
    這是大多數州的布防人數。
    有些地方甚至還要更少。
    秦州畢竟是秦墨的大本營，是例外。
    這幾千人秦墨打算全部投入到救災之中，原本布防的任務，交給即將到達的第一軍的兩個師。
    命令已經下達，隻等待兩個師就位，他們便可撤下來。
    商談完畢後，秦翦離開。
    夏清瑤便湊了上來：“王兄，那個……我能做點什麽？”
    秦墨舒展了一下眉頭，看向她。
    “做什麽？當然是能做什麽做什麽了。”
    夏清瑤，秦墨不好安排，畢竟是明麵上的皇帝。
    倒不如讓她自己到處去看看，到處去走走。
    秦墨此行帶夏清瑤來，目的其實並非是為了救災，純救災，夏清瑤也幫不上什麽忙。
    他的目的，隻是想讓夏清瑤好好看一看。
    看一看她所未見過的畫麵，聽一聽所未聽見過的言論。
    身居高位者，不可脫離民眾。
    什麽事情都需要自己去看，然後，她該做出選擇了。
    秦墨的一年計劃已經定下。
    他沒有那麽多時間等待夏清瑤了。
    這次徐州之行，是夏清瑤最後的機會，徐州之行結束後，秦墨就會返回帝都，然後掀起統一全國的浪潮。
    他要讓夏清瑤在浪潮之前，就做出選擇。
    是秉承著先祖遺願，與秦墨對抗到底，最終以身殉國。
    還是順應時代，順應民眾，順應天下大勢。
    這一切，就看夏清瑤的抉擇。
    “你問我，你能做什麽？我不好回答，所以倒不如你自己去看看，問問你自己，你能做什麽。”
    秦墨言畢，便沒有再多說什麽。
    不遠處，已經能夠看見徐州的邊界了。
    “加快速度，我們快到了！”秦墨朝著後方高聲下令。
    ……
    徐州，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遮天蔽日。
    像是神罰一般，來的突然。
    卷起了地上那無數人賴以生存的泥瓦房，掀翻了民眾們寄托希望的莊稼土地。
    這仿佛是大自然的憤怒，人類在麵對這樣的災難，就連逃命都顯得那樣的無力。
    當暴風肆虐過後，四分之一個徐州徹底陷入了沉寂。
    街道上，一眼望去滿是廢墟。
    天空中，回蕩著絕望的哭喊。
    有人失去了家，也有人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愛人。
    李四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農民。
    暴風來襲的時候，他還在家裏休息。
    呼嘯的狂風驚動了熟睡中的他。
    看向窗外，那仿佛就是地獄一般的景象。
    天地都變了一個顏色，宏大的風暴夾雜著閃電。
    每一次閃電發出光亮的時候，他都能清晰的看見風暴之中似乎有無數人被卷入其中，在風中狂舞。
    並且，這風暴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朝著這邊靠近。
    那一刻，李四嚇壞了。
    連忙叫醒自己的妻女，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穿上衣服就打算跑路。
    可就是這麽一小會的時間。
    風暴似乎已經影響到了李四家的附近。
    門板開始劇烈的搖晃，緊接著是窗戶，再然後是整座房屋都開始搖搖欲墜了起來。
    李四牽著媳婦，抱著女兒。
    剛剛推開大門才發現，暴風距離他們已經非常之近了！
    空氣仿佛都在躁動。
    他們一整個村莊的人都在呼喊，哭泣。
    人們在瘋狂的逃竄。
    但時不時會有從天上掉下來的重物砸在附近。
    李四甚至親眼看見自己的一名鄰居，被從天上落下來的樹幹硬生生砸死在麵前。
    生與死兩條線仿佛在此刻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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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來越近的狂風肆虐，李四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都開始有些不受控製。
    跑不掉了！
    台風的規模實在是太大太大。
    根本跑不掉了。
    人光憑借著兩條腿怎麽可能跑得過暴風呢？
    絕望！
    這才是真正的絕望。
    李四拚命的在這種局麵下找尋生還的機會，他用麻繩將妻子和孩子以及自己連接了起來。
    一家三口躲在巨石後，抱著百年老樹的樹幹。
    下一刻，狂風來襲，整個村子都被無情吞噬。
    世界仿佛都隻剩下了風暴肆虐的聲音。
    巨大的石塊被卷上天空。
    百年老樹也無法抵擋如此風暴，從根部被連根拔起！
    那綁在妻女身上脆弱的麻繩又哪裏能抵禦如此的暴風呢？
    李四親眼看見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的麵前消失。
    女兒被他死死的抓住，就像是抓住生命之中唯一的稻草一般。
    但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石塊，狠狠的砸在了李四的腦門上。
    頃刻間，李四的意識陷入了混沌。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四猛的睜開眼睛。
    突兀的發現，他正飄在一處小荷塘之中，天空似乎已經恢複了寧靜，之前那毀天滅地一般的場景仿佛是個夢一樣。
    可，若真是夢，他又怎麽會昏迷在荷塘之內？
    妻子，女兒……
    李四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從荷塘之中遊了上來。
    卻發現，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摧毀殆盡。
    昔日的景象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廢墟。
    他拚命的朝著廢墟之中奔跑，中途，能遇到許多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和他一樣是幸存者，有的已經死了不知道多久，就連屍體都是殘缺的。
    還有的，被壓在廢墟之下，感覺到上方有人經過，就發出些許動靜，祈求有人能夠救下他們。
    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挖了多少廢墟。
    李四的雙手早就已經血肉模糊。
    但，他找不到自己的妻子，也找不到自己的女兒了。
    她們仿佛人間消失了一般，最後一麵，隻有在狂風之中絕望的臉龐。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了有人在叫自己。
    那是一個孩子的聲音。
    就在他的附近，李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但有一條生命，就在他的不遠處。
    李四手腳並用的衝了過去。
    的確是一個孩子，被壓在了土塊瓦礫之中。
    “女兒……女兒！！真的是你！！”
    李四的眼中爆發了無限的希望。
    他確定了，被壓在下麵的，竟然真的是他的女兒。
    隻是，從狹小的縫隙之中能夠發現，女兒的情況很不好。
    她被數塊巨石卡在了一個角落，巨石的縫隙被泥土瓦礫堵住。
    右腳更是被壓在了巨石之下。
    若是不移開這些巨石，根本沒辦法救出他的女兒。
    李四快瘋了！
    他拚命的想要搬動，但卻毫無辦法。
    他祈求著過往的難民們，但卻沒人能夠理會他。
    太多太多人，都陷入了失去一切的絕望之中，連生的希望都沒有了，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遊離在廢墟之中，發出絕望的哭喊。
    孩子的眼皮開始越來越重，臉色也越發的慘白。
    李四急的哇哇哭啊。
    “女兒，你別睡！別睡！！！”
    “怎麽辦？怎麽辦！！！”
    “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救救我的女兒……救救我的女兒嗚嗚嗚……”
    他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但就這麽短短的距離，卻仿佛成了生與死的距離。
    絕望真的可以壓垮一個人的意誌……
    “那是什麽？！”
    耳畔突然傳來難民們的驚呼聲。
    “是人……好多好多的人！”
    “是當兵的人？！他們朝著這邊來了！還扛著鋤頭？！”
    李四從廢墟之中緩緩抬起了腦袋，滿含淚水的望向了不遠處。
    那是軍隊！李四認得出！
    那是密密麻麻的軍隊，扛著炎國的旗幟，整齊劃一的朝著這邊快速趕來。
    忽然間，軍隊之中有人高呼：“全體都有！！救人！救人！”
    “配合老鄉們，先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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