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很快來到新鄉村。
    從名字上看，或許這個村莊的人曾經改過名字，希望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隻是到了今天，卻越發的破舊。
    村子裏十戶九空，能走的，基本上都離開了村子。
    畢竟活不下去了，附近連樹皮都被剝光，草根都被吃的一幹二淨。
    所以，隻能往城市裏靠。
    但到了縣城，就真的能活嗎？
    不一定，就算是縣城也淒慘無比，糧價比天高，要飯都要不到，最終還是隻能餓死，隻能說，幾率更大一點罷了。
    秦墨帶著夏清瑤等人在村子裏轉悠。
    秦翦已經通知村長召集全村集合了。
    隻是還需要點時間，所以就先在村莊裏到處看看。
    低矮的泥土房，一間又一間，卻沒什麽生氣。
    田間地裏，大多數都已經荒廢，隻有少數的土地上還有種植的痕跡。
    但就算是這點土地種植出來的糧食，也會被曾經的官府派人強取豪奪了去。
    畢竟，那時候的大梁要打仗，劉子玉企圖掀起整個北方的混亂，從而坐收漁翁之利。
    對外要打仗，苦的自然也是百姓。
    尤其是農耕時代更是如此。
    不過那又如何呢？隻要前線獲得了勝利，就算是死一些底層的民眾又如何？
    幾年，十幾年後，終歸還是會有新的人出現，並且不斷繁衍。
    在這個時代，對於那些金字塔頂端的人來說，人口隻是數字，會減少，也會增加。
    “良好的耕地啊，明明沒有災難，卻依舊成了這副樣子，比當初的徐州還要慘。”夏清瑤看著眼前的荒蕪，輕歎了一口氣。
    秦墨站在田坎上緩緩開口“人為的戰亂也是災難，每逢戰亂，苦的總是百姓。”
    “事實上縱觀曆史，百姓們真正能吃飽飯，穿暖衣的時代，鳳毛麟角。”
    “大梁情況其實已經算是好的了。”米拉說道。
    “我曾經聽父親說過，獸人南下的時候更加殘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秦墨轉頭看向了米拉。
    米拉的父親是米格，現在在國防軍第一兵團內擔任裝甲團長的職位。
    在加入大秦之前，米格是一位從北方逃難而來的奴隸。
    自然也見識了一些獸人南下的慘狀。
    “糧食，棉被，女人，男人，任何見到的東西，它們都要。”
    “男人抓去當奴隸當壯丁，女人抓去玩樂，沒價值的人宰了當軍糧，皮做衣服，骨頭做武器。”
    米拉說到這裏歎息一聲“到了那時候，生與死已經不再是自己能掌握的東西了。”
    “那簡直就是地獄。”
    凱西在一旁縮了縮脖子，米拉很平淡的話語，卻仿佛勾勒出了一個慘無人道的世界。
    這與她一直以來接受的觀念完全不同“獸人……都這麽殘暴嗎？”她問道。
    秦墨搖了搖頭“不僅僅是獸人，戰爭來臨之時，就算是人有時候也與獸人無二，戰爭摧殘的是人性，沒有約束的人們會在殺戮之中無限放大自己的惡意。”
    “即使是對待手無寸鐵的同胞，也會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手，因為在勝利者眼中，這些手無寸鐵的人已經成了可以隨意支配的戰利品。”
    “所以，軍隊要約束，力量也要得到製衡，就像我們國防軍一樣對嗎？”夏清瑤看向秦墨。
    秦墨輕輕點頭“是的，好啦，去村口看看吧。”
    新鄉村內還剩下的人不多，集結起來要不了多久。
    很快，秦墨等人來到了村口。
    放眼望去，幾十上百人無精打采的站在那裏。
    這些人麵部幹瘦蠟黃，眼眶深邃，嘴唇發白，幹裂，頭發雜亂。
    老人們佝僂著身子，杵著拐杖，婦女們還有的抱著年幼的孩子，這些孩子還太小，連自己走路都不會，帶著也逃不出去，所以被留在了村子裏。
    這幾乎已經是等死的結局了。
    還有的人，甚至連站著都沒有什麽力氣了，幹脆坐在滿是黃沙的地上。
    掃視了一圈，幾乎沒有青壯年的存在。
    邊緣處，有國防軍的士兵們正在壘起一個土石灶台。
    村民們突然被召集到這裏來，眼前還有一些衣著華麗貴氣的人在這裏，也不知道究竟要幹嘛，一個個眼神之中都透露著茫然。
    先前在村外救的老人姓李，大家都喊他李老頭。
    此刻也混雜在人群之中，或許是吃了東西的原因，看起來比周遭人更加精神。
    “村長是誰。”秦墨來到眾人麵前詢問道。
    一個六十多歲的瘦弱老人杵著拐杖從人群之中站了出來。
    他剛剛已經和李老頭了解了一些情況，知道眼前的這些人竟然都是官府的人。
    但不同的是，不再是大梁了，而是大秦。
    新的官府！
    這次來，就是為了救他們村子的，甚至還要施粥救命！
    同樣餓了許久的村長步伐有些激動，走了上來，對著秦墨就要跪下。
    秦翦看了一眼秦墨，隨後快步上前扶住老人
    “村長，在我們大秦沒有跪拜的規矩，有什麽事情，咱們站著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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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民，代表新鄉村的所有村民，感謝大秦願意給我們一條活路！”
    村長對著秦墨，語氣中夾雜著哭腔。
    秦墨拍了拍村長的肩膀“我很慶幸能在這裏看見你，至少證明你沒有拋棄村民，新鄉村之慘劇，你也無能為力。”
    說罷，他轉頭看向眼前這些衣衫襤褸的人們。
    “諸位，過去，大梁對你們的傷害已經成了過去，現如今大梁已經覆滅，你們的身份也變了，成了我大秦的子民。”
    “既然是我大秦的子民，自然不允許發生餓死的事件。”
    說罷，他指了指身後，灶台已經壘了起來。
    有士兵開始拿著鐵鍋架在灶台之上，並且掏出了一大袋令人眼泛綠光的精米，清洗過後，倒在鍋裏摻水開始熬煮。
    甚至，村民們還看見有士兵提著兩大塊肉出來，剁成哨子，加入到翻滾的鍋中。
    原本就粘稠的米粥上，開始漂浮著誘人的油花。
    口水已經止不住的開始分泌，所有村民都怔怔的看著那一鍋散發著香味的米粥。
    “這……我們能吃嗎？”一個婦女眼神都泛起了微光，看見了活下去的希望。
    “能！每一個人都有，等會粥熬煮好了後，大家都能上來呈上一碗。”秦墨做出了保證。
    村民們激動了，甚至有人止不住的流淚。
    秦墨沒有多說什麽，對於這些餓到已經失去所有力氣的人來說，他們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自然也沒有必要發表什麽長篇大論，沒有意義。
    秦墨隻想讓這些人活下去，也不指望他們能做出什麽貢獻了，隻要活下去，終歸是還有希望的。
    等待的時間中。
    秦墨單獨叫來了村長，走到一旁。
    田不愁就被綁在那裏，秦墨指了指他“你認識嗎？”
    村長看了一眼田不愁，眼神瞬間就被怒火覆蓋。
    “是你！”
    “這位大人，我認識他，他化成灰我都認識他！”
    村長的情緒很激動“他就是寧安縣城的縣太爺，兩個月前，說是朝廷要打仗，需要籌集軍餉，他要求我們新鄉村加稅，每一個人要上交兩百斤糧食，每一個人啊！”
    “我們新鄉村哪裏來的這麽多糧食？我沒辦法，和兩個村民就去了縣城想著找縣太爺通融一下，就是那時候見到的他，結果他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甚至還讓人打了我們一頓，直接丟了出來。”
    “大山的腿就是被他讓人打斷了，回來後沒多久便不治身亡了！”
    “之後，我們沒交上糧食，他直接派遣官兵來我們村裏搜刮。”
    “家家戶戶都翻了個遍，一粒米都沒給我們留啊……”
    村長越說越傷心，臉上的表情恨不得活活咬死田不愁。
    “後來實在是沒辦法了，這個畜生，甚至還和人販子有關聯，他聯係了人販子來我們村裏，家家戶戶問村民們要不要賣孩子，還說給高價收。”
    “有些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沒辦法，賣了孩子，可是剛拿到錢或者糧食，立馬就被他派人搜刮了上去，說是補全稅收。”
    “這個畜生，就該天打雷劈啊！！”
    村長急的直跺腳。
    秦墨看向田不愁“你還和人販子有勾結？慫恿別人賣孩子，在搜刮錢財，裏外兩頭吃，你可真精明啊……”
    越說，秦墨表情越發陰沉，一旁的秦翦會意。
    上去一腳就踹在了田不愁的膝窩處，田不愁一下子就跪在了那裏。
    “不是，陛下，冤枉啊，這老家夥是在胡說，我根本就沒有夥同什麽人販子，這是絕對沒有的事情。”
    田不愁很慌，他知道，眼前的年輕人就是皇帝。
    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若是這大秦的皇帝都怒了，他還有活路嗎？
    “陛下？”村長一臉震驚的看向了秦墨。
    “您居然是……”
    他無法想象，自己這一輩子見過的最高的官員就是田不愁了，老了，竟然還有機會見到皇帝？
    尤其是在新鄉村這個窮鄉僻壤之中？
    內心無比震驚，甚至懷疑這是個夢。
    此刻，秦墨氣笑了，對田不愁的話一個字都不信，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掌嘴！”
    秦翦毫不猶豫的擼起袖子，粗壯的肌肉鼓起，一巴掌就扇在了田不愁的臉上。
    鮮血淋漓，甚至還伴隨著兩顆掉落的牙齒。
    秦翦沒有停手，提著他的頭發，再度提了起來，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左一下，右一下。
    秦翦的力氣很大，哪裏是一個田不愁能夠承受的？
    沒兩下，這家夥就被打成了豬頭。
    但他依舊咬死了這事和自己沒關係。
    “陛下，陛下……冤枉啊……”
    這種人，他永遠都不會認錯的。
    他隻會覺得自己被告發了，那就是他人的錯。
    如果今天這家夥有幸能夠活下去，未來，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報複村長，報複村民。
    他永遠不會改！所以，他這種人，隻有死！
    不過，不是現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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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人還太少了，他要在萬民的注視與唾罵之中死去。
    甚至，在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麽人道主義。
    像田不愁這種極端壓迫民眾的蛀蟲，就算是判個淩遲處死也不為過！
    不僅僅是他，那些人販子，沒良心的地主，敢高價屯糧的商販，一個都跑不了。
    “村長。”秦墨喊了一聲。
    村長趕忙上前，低著腦袋，內心激動又惶恐，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過也不敢想，有一天皇帝陛下會親自來為他們這些渺小如塵埃一樣的人出頭。
    “田不愁這家夥的罪證你親自羅列出來。”他看了一眼滿嘴鮮血，腫成豬頭的田不愁。
    “放心，大秦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蛀蟲！”
    村長趕忙點頭，皇帝一句話，這件事情絕對就穩了。
    這一刻，壓在村民頭上的山仿佛瞬間消失不見，天亮了，陽光也隨之照射了進來。
    “另外，第二件事情便是新鄉村百姓們以後的生計的問題。”
    秦墨看向村長“我剛剛去地裏看了看，耕地很多，這些土地很快會收回國家手裏，並且無條件的承包給你們，此外，大秦會向你們普及新品種的農作物，高產量的水稻，紅薯，還有土豆，玉米等。”
    “這些農作物成熟周期短，且產量極高，普及之後能夠永久解決你們的吃飯問題。”
    “到了那時候，你們便不必再為了糧食犯愁了。”
    秦墨的話語很輕，但落在村長耳中，卻一點也不亞於一道驚雷。
    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秦墨。
    瞳孔止不住的顫抖。
    對於這些飽受饑餓的底層民眾來說，吃飯永遠都是最大且繞不開的問題。
    很現實的東西，有吃的，就能活，沒吃的，就得死。
    就如同李老頭，如果能夠活著，誰又願意躺在野外等死呢？
    如果能活著，誰又願意賣兒賣女，亦或者是拋妻棄子，背井離鄉，踏上一條誰也不知道是否有活路的道路呢？
    “陛下……”村長的聲音都在顫抖。
    秦墨揮手阻止“還沒完呢，接下來你要記好，依靠施粥，永遠無法擺脫生存問題，你們要學會自力更生。”
    “青壯年缺失的問題，現在寧安縣城也在改革，整個大梁都在改革，隻要他們知道了在家裏也能活得下去，應該要不了幾天村子裏那些被迫離開的人就會返回村莊。”
    “除此之外，我還了解到，你們村子裏有許多青壯年被強征入軍對吧？”
    村長趕忙點了點頭“小民的三個兒子也在其中，那幫家夥，連一個人也不留啊，也不會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放心吧，大秦不是什麽不講道理的國家，在和大梁的戰爭之中，有許多城市的守軍都是主動投降的，隻要沒和我們兵戎相見，主動投降的士兵，我們在經過審查之後會放了他們的。”
    “就算是成了戰俘，在經過思想改造之後也有機會回歸社會，甚至在改造所裏他們還能學一門手藝，出來謀生也有個保障。”
    “這些人回來後，村子裏的青壯年缺口也會得到緩解，到時候開墾土地，種植莊稼什麽的就沒問題了。”
    “另外，大秦也會教授你們一些技能，村裏的老人們莊稼種不動了，那就養養雞鴨什麽的，國家會給你們幼崽，以及教你們如何健康的養殖。”頓了頓，秦墨又補充道“無償的。”
    “我看村裏還有一些婦女什麽的，過幾天縣城裏會開辦紡織培訓班，你組織一下，讓她們去學，也是免費的，學成之後，大秦紡織機與布匹，你們做，做好之後大秦回收，你們也能賺點手工錢。”
    村長已經有些快站不穩了，他簡直想都不敢想，這一樁樁一條條，無一不是在為他們考慮。
    大秦甚至還無條件教他們手藝？還免費給他們雞鴨幼崽，讓他們謀生？！
    天哪，這世界上竟然會有這麽好的事情？
    還恰好落在了他們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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