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的不用登報這件事，我們會如實向湖南警方轉告的，不過，我估計他們也得再征求葉衛東同誌的意見。”
    其中一名公安還是說了這句話。
    葉長征一聽就更加著急了：
    “不，不能讓葉衛東知道是我要阻止登報這件事。
    之前我們登報與他斷絕關係本來就已經傷害他了，如果再讓他知道我們不讓登報為他證明清白，那他就會更加恨死我們的，你們明白嗎？
    我不管你們怎麽辦，既不能登報，也不能讓葉衛東知道是我不同意你們登報！”
    “這……”兩名公安顯然顯得很為難。
    肖菊英走到公安人員麵前，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從臉頰滑落，哽咽著說道：
    “同誌，你們不知道這些天我們是怎麽過來的。
    每一個夜晚，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我躺在床上，就像躺在荊棘叢中，難以入眠。
    我隻要一閉眼，衛東小時候那可愛的模樣就像電影一樣在我眼前放映。
    他那肉嘟嘟的小臉，他笑起來的樣子，他第一次喊媽媽的聲音仿佛都還在耳邊回蕩。
    我是那麽疼他啊，可最後…… 最後卻因為那該死的害怕被牽連，就那麽輕易地放棄了他。
    我們…… 我們真的對不起他啊。”
    她的身體微微搖晃，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那痛苦的模樣讓人心碎。
    突然，她又有些發怒地看向了葉長征：
    “葉長征，當時一定要登報與衛東斷絕關係的是你，我勸你不要著急，要你等有了結論再說，可你一點也不聽我的。
    如果衛東真是一個犯了法的兒子，這樣的兒子不要也罷。
    可他沒做錯任何事，這次，為了給他證明清白，在報紙上登載案件的真相，還他一個清白，那是必須的。
    我不管你怎麽想，我不能再讓你犯錯了。
    如果這樣做了，那我們就真的徹底失去衛東這個兒子了，他絕對永遠都不會理我們的。
    別人愛怎麽看就怎麽看我們吧，為了衛東，我堅決不允許你阻止警方為衛東登報證明清白。”
    葉長征想要與肖菊英辯駁，可當他看到肖菊英這次是真來了怒火之時，還是低下了頭，往日的威嚴蕩然無存。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像是從古老的山穀傳來：
    “我之前以為他真的犯了錯，我害怕失去現有的一切。”
    肖菊英搖著頭，淚流滿麵地說道：
    “可你卻忘記了，那樣也失去了更寶貴的東西 —— 對兒子的信任。
    我當時怎麽能這麽糊塗呢？我怎麽就同意你了呢？嗚嗚嗚！”
    “菊英，你別哭，你別這樣，你想過沒有，就算允許他們登報，讓我們都成為了全國人麵前的笑話，衛東他就能原諒我們嗎？”
    “我不管他原不原諒我們，但我們不能在他的事上再錯下去了。
    長征，你想過沒有，如果真的阻止了警方登報，以後衛東一定會知道的。
    還有，大院裏的人也遲早有一天會知道，包括你單位上，我的單位上那些人。
    一旦這個消息傳開，那我們就更加不好做人了，你明白嗎？
    公安同誌，你們不用向湖南警方轉告他的話，讓他們一切都聽從衛東的意思去辦就是。
    衛東能原諒我們最好，不能原諒，那也怪不得他，本來是我們做父母的錯了……”
    葉長征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握緊了拳頭，拳頭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就像他此刻糾結痛苦的內心。
    他知道，自己已經犯錯了，如果不讓警方登報，一旦葉衛東知道了，他確實永遠失去這個兒子了。
    一旦其他人也知道了，那他確實更加會被人看不起。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兒子，也不知道未來還能不能修複這如破碎鏡子般的親情。
    公安人員總算鬆了一口氣。
    “那好吧，謝謝你們體諒我們的難處。
    我們再次代表湖南警方來向你們道歉，湖南警方已經承諾了會向衛東同誌作出補償，盡可能挽回對衛東同誌和您全家的經濟和精神損失……”
    公安人員的話，讓葉長征和肖菊英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可那愧疚和擔憂就像頑固的藤蔓，依舊緊緊纏繞在他們心頭，絲毫沒有減少。
    葉長征緩緩抬起頭，看著公安人員，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悔恨，有無奈，還有一絲期待。
    他聲音沙啞地反問道：“補償？你們能怎麽補償？我們對衛東造成的傷害，不是金錢和物質這些東西可以輕易彌補的。”
    肖菊英也急切地說道：
    “是啊，同誌，我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衛東能不能原諒我們。我們做了那麽過分的事，他心裏該有多難受啊。
    他一個人在外麵，孤孤單單的，本來就受了那麽大的委屈，我們還…… 我們還那樣對他，他得多恨我們啊。”
    淚水依舊在肖菊英的眼眶中打轉，痛苦和自責像是要把她淹沒，滿臉都是深深的痛苦和自責的痕跡。
    公安人員微微低下頭，一臉誠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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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理解你們的心情，真的，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你們修複和衛東同誌的關係。
    同時，我們也會和相關部門溝通，為衛東同誌在今後的生活和工作中提供一些便利和支持……。”
    葉長征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
    “這些都隻是表麵的東西，就像給傷口貼上一塊膏藥，可裏麵的傷痛還是在的。
    真正的問題在於我們和衛東之間的感情裂痕。
    我們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他，怎麽去讓他從心底裏原諒我們。
    至於我們以後要麵對的一切……，算了，我妻子說得對，我們不能一錯再錯，那就隨他吧！”
    肖菊英緊緊握住葉長征的手，雙眼注視著他：
    “長征，我們不能就這麽放棄。我們是他的父母啊，我們不能讓這個家就這麽散了。
    我們要去找衛東，向他道歉，哪怕他一時不能原諒我們，我們也要用行動去證明我們的悔意，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我們的真心的。”
    葉長征沉默了片刻，最終，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看向妻子說道：
    “你說得對，我們不能逃避。我們要勇敢地麵對自己的錯誤，去爭取衛東的原諒，哪怕隻有一絲希望，我們也要試一試。”
    接著他又轉過頭來，對著那兩名公安人員說道：
    “行吧，不過，麻煩你們跟湖南警方轉達一下我的意思，就說這事對衛東和我家造成了幾乎無法彌補的傷害。
    我葉長征對他們十分不滿，後麵他們要是對衛東的補償令他和我們不滿意，我是不會那麽善罷甘休的……”
    兩名公安人員終於離開了。
    那離去的背影仿佛帶走了葉家一絲緊張的空氣，卻留下了無盡的沉默。
    葉長征和肖菊英二人就像兩尊雕像，愣愣地坐在那裏發呆。
    肖菊英的心裏如一團亂麻，她在責備葉長征當時為什麽要那麽著急登報聲明與葉衛東斷絕關係，那登報的決定就像一把利刃，斬斷了全家和衛東的親情紐帶。
    而葉長征則滿心懊悔，他在拚命地想自己為什麽當時就那麽衝動做出了這個決定。
    晚上，葉衛紅放學回來了，她帶來了一個令葉長征和肖菊英都震驚不已的消息——周輝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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