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一行人又到了dvd廳，寧墨又陪著他們看了一場影片，倒是對dvd機又來了興趣。
    譚華見狀，打趣說道：
    “怎麽，寧墨你眼饞了嗎？可是我跟你說，這dvd機可不便宜，以你爸媽那點死工資，過個10年8年也買不起！”
    譚華的話糙理不糙，dvd機的確賣的極貴，在場的人除了譚華，家庭條件都負擔不起dvd機。
    寧墨小心翼翼地將dvd機放回原位，恢複了原樣，讓人看不出來自己曾經動過。跟著笑笑，說道：
    “買不起還不許人看了，我惦記惦記。”
    寧墨這話一出，少年們都紛紛笑起來，什麽時候一向最老實的寧墨也開始異想天開了？恐怕真的是受刺激了。
    又調笑了寧墨好幾句，眾人一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家長們都回來了，到了該吃飯的點了。
    於是湊局的馬群一聲令下：
    “好了，都回家吃飯吧！不然又得挨說！”
    “行吧，這《英雄本色》真挺好看，明天誰陪我再看一遍？”
    譚華還有些意猶未盡，一邊吊兒郎當地走著，一邊隨口提議道。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一個應聲的，竟然是寧墨！
    “正好，我也想再看一遍。我也來。”
    場上的人都有些訝然地看著寧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寧墨？你開什麽玩笑？你今天回去不挨打就已經算走運了，明天竟然還要出來？”
    “對啊，那又怎麽了？”
    “可以可以，兄弟，你是這個！”
    周圍的兄弟們都紛紛給寧墨比起了大拇指，讚賞他這不怕死的勇氣。
    寧墨這真是被考試打擊到了？之前還為了高考好好學習來著，怎麽現在完全和他們一樣了...
    回到家裏，家裏除了廚房炒菜的動靜，果然安靜得很——
    寧墨悄悄看了一眼，寧母正在廚房炒菜，還是老三樣：土豆絲、蘿卜繭子和白菜炒雞蛋。
    寧父坐在座椅上，隻開了一盞小燈，隱隱約約看不清楚表情，像個沉默的雕塑。
    寧墨拍了拍衣服，走了過去，走近之後便發現——
    寧父的臉色，的確算不上好，一張臉板得死死的，像是極力壓抑著火氣，一雙牛眼睛緊緊盯著寧墨，看著他的動作，就是不出聲。
    寧墨厚著臉皮過去坐著，開腔討好道：
    “爸，您怎麽幹坐著？我去給您倒杯水。”
    “不用。”
    寧父冷冷吐出兩個字，很是生硬，顯然滿腔怒火並沒有因此平息。
    “爸，我今天的確是出去玩了。但您別氣壞身子，身子要緊。”
    寧父簡直要被寧墨這副架勢氣笑了，這算什麽？滾刀肉？
    “你給我跪下！”
    寧父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聲，抓著寧墨的胳膊就要動手！
    寧母端著飯菜正好從廚房裏走出來，看見老實巴交的丈夫竟然難得生了氣，連忙跑過去拉架：
    “你們這是幹什麽啊！有什麽話好好說。雪峰，小墨就要考試了，你別這樣。”
    寧母好說歹說，才將寧墨從寧父手上救下來，推著兩人坐到桌前去吃飯。
    小小的一張飯桌，擠了三個人顯得有些狹窄。
    寧父看著桌上的飯菜，又是氣不打一出來——
    為了寧墨的考試，家裏每晚都會炒雞蛋，他和媳婦都舍不得吃，特地留給寧墨補充營養。
    結果這小子呢！不知感恩就罷了，還不知廉恥！
    放學作業不做，習不學，竟然跑到遊戲廳去玩！
    “你沒臉吃你媽做的菜！”
    寧墨沉默著，沒有反駁，隻就著蘿卜幹，草草吃過了晚飯。
    等寧父也吃完飯，寧母去刷碗的時候，寧墨厚著臉皮拉著寧父進了臥室：
    “爸，我有些話想和您說...”
    寧父顯然餘怒未消，冷冰冰地看著寧墨，想聽聽他到底能說些什麽出來。
    寧墨輕輕呼出一口氣，看著地麵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
    “對不起，爸，我讓你失望了。”
    寧墨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寧雪峰又是氣不打一處來，音量頓時又提高了不少：
    “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人多了！最重要的是，你還對不起你自己！”
    寧雪峰滿眼複雜地看著寧墨，他一向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哪怕去年高考失利了，也堅持支持兒子再複讀一年。
    可是，寧墨又做了什麽呢？平日裏倒是規規矩矩，但是玩心不改。今天更是徹底放縱了！
    他難道真的對自己的人生沒有任何規劃嗎？就真的因為一次高考的失敗徹底放棄自己，自甘墮落了？
    寧雪峰想到這裏，滿是傷感。他真不想讓兒子走上自己的老路，可是顯然，兒子並沒有明白他的苦心啊！
    寧墨垂著腦袋不說話，任由寧雪峰發泄完自己心中的怒氣，才緩慢又堅定第說道：
    “爸，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我已經想好了。您先聽我說完，再打我罵我也不遲。”
    寧雪峰從鼻子裏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吭聲，想看看寧墨到底能放出什麽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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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不想走讀書這條路了。”
    話音剛落，寧雪峰就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來，伸出鐵扇般的大手朝著寧墨揮去！
    就在巴掌即將落到寧墨臉上的時候，他硬生生改變了方向，變成拍在了寧墨背上！
    寧墨沉默地挨了這一巴掌，一聲不吭，等寧雪峰又打完幾巴掌，泄了氣，才說道：
    “爸。我放棄讀書是有原因的。你可以先聽聽為什麽。”
    寧雪峰眼睛通紅，因為氣憤和用力，身子微微顫抖，止不住地喘著粗氣，看著這個冥頑不化的兒子，滿心都是失望。
    寧墨給他倒了杯水，放在寧雪峰手邊，繼續說道：
    “我也是才知道。去年，我並不是沒有考上高中，而是被人冒名頂替了。”
    “什麽？？！”
    讀完原主的記憶之後，寧墨便感覺其中有些蹊蹺。便讓857著手調查。
    說起來，被冒名頂替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在位麵的原主身上了。
    在這個年代，網絡並不發達，戶籍管理製度又不到位，隻要打通其中關節，冒名頂替個人還是能夠做到的。
    寧雪峰隻感覺血液一瞬間都往頭頂湧去，腦袋裏甚至能聽到血管跳動的聲音。
    不管這是事實還是寧墨為了不學習找出來的借口，這件事都太大了！
    “你說什麽？你再給我說一遍！”
    寧墨從兜裏掏出幾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地抄著不少東西，他展開讓寧雪峰看著，一邊說道：
    “爸，你看，這是咱們這去年考走的學生，和他們的信息。”
    寧雪峰半信半疑地接過那張紙，仔仔細細地看起來，這些都是857今天趕緊調查出來，寧墨又手抄上的。
    “這...你從哪兒弄來的？”
    “譚華家裏有關係，說肯定能把他送進大學。我說了點好話，他幫我查的...”
    寧雪峰看著上麵的信息，上麵的確是去年一年考上學校的學生。
    一個市裏就那幾所高中，每年就那些考生，能考上大學的學生不多，幾乎都是平時家長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而這些名單裏，寧墨用紅筆圈出來了一個名字，叫方暘，紅筆重重地在紙上畫出了好幾道線。
    “這個人怎麽回事？”
    寧雪峰也注意到了那道痕跡，狐疑地問道：
    “這個人，是怎麽回事？”
    “這個人，叫方暘，是三中的學生，平時學習並不好。但這次卻考上了省外一個還行的大學，家裏人高興壞了，大擺筵席。”
    “我起先也沒多想，但後來我打聽到，方暘現在在新學校裏，姓寧。”
    打探自然是857打探的，冒名頂替的人很多路子都相似，到了學校自然要先叫被頂替者的名字。
    之後有關係的，還可以找個關係再改名字，借口自己之前是隨母姓。
    方暘剛入學一年，叫的還是寧墨的名字，隻是已經改成寧暘了。
    而巧的是，方暘的媽媽，還真的姓寧！因此方暘的名字並沒有讓人怎麽懷疑。
    寧雪峰沒有說話，隻是手上的動作泄露了他內心並不平靜，甚至紙張都被抓出了褶皺。
    他搖了搖頭，整個人看著有些頹喪，嘴裏一直喃喃自語說道：
    “這不可能，這咋可能呢...他們是咋辦到的...”
    寧墨用了一晚上的時間，還是讓寧雪峰接受了最後的現實。
    事實上，原主的確是被人冒名頂替了，早在第一年高考的時候，原主就考上了。
    但是那時，他被一個叫方暘的人頂替了名額，自己沒有收到通知書，則是落榜了。
    第二年高考的時候，原主的檔案已經被調走，如果再讓他考上的話，那豈不是會露餡？
    因此，連那個隻發中專的野雞大學，也是方暘家裏托人安排的。
    這種學校要發錄取通知書並不難，甚至走走關係，檔案都不會仔細查，反正本身就是野雞大學。
    原主的人生，可以說從一開始，就已經毀在了特權階級的手上。
    而他的兒子，後來更是敗給了特權階級的蘿卜，父子倆的人生悲劇各有不同，卻又何其相似！
    “爸。我想明白了，我的檔案已經沒了，咱們去找也找不回來了。所以我讀書也沒用。”
    寧雪峰下意識就想反駁他，但話一出口，就止住了話頭。
    他甚至都不敢去鬧，方家在當地聽說有好幾個本事了得的親戚，自己兒子的悲劇已經鑄成，就算去鬧也會被人硬生生攔下。
    更何況，寧墨竟然還安慰起了他，讓他放寬心，自己有辦法解決。
    “所以，爸，我準備先搞點小生意試試水。如果能夠做起來，那以後幹什麽都不用愁了...”
    寧墨說的的確有道理，在眼下，做生意的確是回報最快的行當了。
    而讀書，就像是在黑屋子裏洗衣服，你甚至都不知道洗幹淨了沒有。也不知道這件衣服最後拿出來的時候，是榮耀還是遺憾。
    寧雪峰靜靜聽完了寧墨的“創業”計劃和目標，沒有說話，粗糙的手從兜裏掏出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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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燃的瞬間他深深看了寧墨一眼，還是擺了擺手說道：
    “你先回去睡吧。以後再說。”
    寧墨也知道，今天的信息量對寧父來說確實有些大了，他也需要時間消化消化。
    回到屋裏的寧墨沒有第一時間躺下睡覺，而是趁著腦海裏還有印象，將白天看到的收音機和dvd機的圖紙畫了下來。
    每個時代的電器都會有所差異和不同。寧墨既不能製作出太超前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又要讓自己的創造具有獨創性。
    這其中的度還需要她好好把握一下。
    第二天一早，寧墨便根據和譚華約好的時間出了門，兩人又到了昨天的dvd廳，再次看了一遍《英雄本色》。
    期間，寧墨的注意力還是在那dvd機上，直到將自己想研究的都研究明白，才心滿意足地跟著譚華出了dvd廳。
    出了dvd廳，譚華拍了拍寧墨的肩膀，一臉複雜地說道：
    “寧子，我咋感覺你最近變了呢？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啊！”
    寧墨微微一笑，有些苦澀有些無奈地說道：
    “感覺讀書沒出路了。譚華，我有個小項目，你想不想聽？保證能發財。”
    譚華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寧墨：
    “啥小項目？你說說看，說不定咱還真能發財呢！”
    寧墨悄悄將譚華拉到一側，拿出自己昨天畫的那幾張圖紙，對譚華說道：
    “你看，這是我昨天研究的，這是dvd的，這是收音機的...”
    譚華拿著寧墨手裏的圖紙，上看下看，但是也沒怎麽看明白。
    “寧子，這是啥玩意啊？我咋看不明白。”
    “看不看得明白不重要，主要是，現在買收音機和dvd機的家庭越來越多了，但是維修的人卻沒有幾個。”
    “所以，我打算咱倆合夥開個維修鋪子，幫人維修機器，能掙不少錢呢。”
    譚華半信半疑地看著寧墨，有些不確信地問道：
    “這話說的...寧子，你這真能修嗎？弄壞了咱可賠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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