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又一個春天來臨的時候，薛翔和薛強的案件終於迎來了宣判。
    彼時，寧墨已經升了高三，這也是她在實驗高中的最後一個月了。
    警方進駐校園的風波逐漸平息下來之後，那兩條通告仍然時不時被人提起，但對於處在風暴中心的實驗高中的師生們來說，生活其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學校裏那些“核心人物”紛紛或是被拘留，或是離開之後，師生們的生活反而更滋潤了一些。
    寧墨在實驗高中的生活依舊平靜得很，隻是現在，算是多了很多朋友。
    同桌王梓墨算一個，王婧、周寧等人也算，班上的同學們都真心實意接納了寧墨，將她視為她們班的一份子。
    這天早上，寧墨來到教室，王梓墨照例先遞給她一個豪華套餐版的煎餅果子。
    寧墨已經一副習慣了的樣子，接過煎餅果子開始啃了起來。
    張誌他們校園霸淩並故意謀殺王梓墨的案子已經宣判了，宣判的時候，張誌已經年滿十八歲，因此喜提八年有期徒刑。
    張誌的刑期這麽長，也是因為法官考慮他已經存在先例，卻絲毫不知悔改的情況，讓張誌在裏麵好好改造改造。
    至於從犯李鵬和馬小剛，分別被判處一年零三個月的有期徒刑和一年的管教。
    會不會影響高考、出來之後怎麽做人都是其次，目前他們的生活，已經因為張誌而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一時之間，實驗高中裏校園霸淩的情況都少了不少。
    大家不是怕遇上王梓墨這樣的煎餅果子王子，而是怕遇上寧墨這樣富有正義感的同桌。
    萬一哪天被她碰到，報警就自不必說了，光是寧墨那一套全武行，都撐下來的都算好漢。
    因為對王梓墨的事件見義勇為，並向警方積極提供了薛翔犯罪的證據和事實材料，寧墨光是得到警方的表彰就得了兩次。
    一次是“見義勇為的獎勵，連同證書送來的，還有一萬元的獎勵，以及十本高考真題。
    寧墨抽了抽嘴角，還是接受了。
    雖然有了警方的獎勵，但她還是沒放棄坑於睿的代打經費。
    於睿的出手很是大方，至少比給她生活費的於父於母大方。幫於睿代打幾場，寧墨一個月的生活費就有著落了。
    至於那十本高考真題，寧墨很大方地送給了王梓墨，畢竟王梓墨每天除了聽課就是刷題，他才是最需要這些真題的人。
    王梓墨從張誌那裏得到了一定數額的賠償，又免費得到了這麽多複習資料，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所以他的報答，就是每天給寧墨帶豪華套餐的煎餅果子，立誌讓自己的同桌再白白胖胖壯實一點。
    另一次，則是對寧墨提供重要證據，幫助警方破獲重大案件的秘密獎勵。
    這次的獎勵，是陳雪私底下給寧墨頒發的，獎金的數目比見義勇為的獎勵要多得多。
    寧墨看著站在她對麵，一身警服英姿颯爽的陳雪，肩章上又多了一朵小花，也為她發自內心地高興。
    陳雪遞給寧墨一個信封，雖然獎勵早已經通過銀行卡發放，但儀式感還是要有——
    “於同學，我和小王都知道，你是有點兒‘神秘’的人，但這不影響我們對你表達誠摯的感謝...”
    陳雪理解，每個人都有秘密，如果真讓寧墨將自己的秘密全部說出來，也是對她的一種不尊重。
    她們能做的，就是在法律和程序許可的範圍內，給寧墨這個證人最大的保護和尊重。
    “這次的案件牽扯很多，有些人暫時沒連根拔起，但隻是我們在等合適的時機。
    這是組織上給你的獎勵，和我們對你的謝意相比，不足萬分之一...”
    陳雪的話很是真誠，寧墨接過信封，同樣對她回以燦爛的一笑：
    “我知道。也知道你想告訴我要心懷光明，向陽而行。”
    “但相比之下，我更願意祝你乘風破浪，青雲萬裏。”
    陳雪對著寧墨敬了一個標準的禮，看著寧墨含笑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必說那麽多。
    寧墨提過了那麽多隱秘的證據，她和同事們都有些擔心，寧墨如果走上歧路的話，憑著她的武力和技術，破壞力簡直ax。
    可寧墨比她想得還要通透和聰明，僅僅一眼，就明白了那些她想說卻沒說的話。
    陳雪和寧墨待在校門口原奶茶店的位置，這裏如今已經被王梓墨的爺爺盤下來，成了一家小小的早餐店，生意很是紅火。
    兩人都有些唏噓，陳雪沒有再對寧墨說教，話頭一轉，說道：
    “其實我起初並不叫陳雪，我叫陳息。息時歎息的息，歎息生了我這麽一個女兒，也是止息的息，意味著停止女兒，再生兒子。”
    “我在那個家裏長到十八歲，違背家裏的意願考了警校，又當了警察，成功為自己改了名字。”
    “從此之後我是陳雪，沉冤得雪的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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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近看到網上一句話，覺得很可愛，叫‘小魚小魚快快遊，四麵八方皆自由’，我覺得無比適合你。”
    “等你遊出那四四方方的家，才會發現，掙脫樊籠，外麵皆是自由。”
    寧墨老神在在地輕輕拍了拍陳雪的肩頭，那樣子，像是她才是陳雪的姐姐，她輕聲說道：
    “我知道啦。”
    “你也加油。”
    陳雪默然不語，隻是點點頭。她隻是想安慰一下寧墨，畢竟一個月之後，她就要再次回到三中了。
    而她向組織為她爭取的獎勵，也隻是想讓她不再為上大學的學費發愁。
    女孩子的一生，好像向上走格外地艱難。一路上遇到的困難險阻，總是一重又一重。
    可是人生好像就這樣，除了咬住牙關向上走，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
    陳雪正了正帽簷，將眼底的潮意壓了回去。
    寧墨已經大步離開了，她以為寧墨走得堅強且堅定，實際上寧墨是因為天天吃煎餅果子，如今聞到這味道就有些飽了。
    陳雪也同樣邁著長腿離開，臨走不忘打包一份煎餅果子。
    在她們走後，王梓墨的奶奶帶著笑，對王梓墨的爺爺說道：
    “你看現在的女娃兒，可真精神啊。能讀書，有工作，真好...”
    她沒有說那時候她沒有名字，隻有一個賤名，叫做小狗。
    沒有說她不能上私塾，隻能每日去山上割豬草。
    沒有說她不能繼承父親的工作，早早嫁人生子。
    她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說著真好。手底下攤煎餅果子的動作又快又麻利。
    煎餅果子在灶上煎得黃黃的，邊緣微微翹起，像一枚圓圓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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