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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那之前可是省裏的保護建築。如今這運動一來，便什麽都顧不上了...”
    秦霜歎了口氣，幽幽說道。這兩個月來，她們已經見證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似乎除了歎氣，也做不了什麽了。
    寧墨一直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說道：
    “我待會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人來，你們幫我掩護一下，可以嗎？”
    左先芝看著寧墨一臉鎮靜的樣子，摸不準她是要做什麽，問道：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出去幹什麽嗎？這時候出去太危險了...”
    “沒事，我會注意的。一點小事，解決了就回來。”
    寧墨簡單安撫了左先芝兩句，又叮囑了她們倆如果有人問起來，應該怎麽回答。
    雖然調查組都被一個雷劈進了醫院，但難保不會有別的調查組暫時代為管理。如果到時候有人檢查，也好統一一下口風。
    左先芝見寧墨要出去已經成了定局，猶豫了半晌，才期期艾艾說道：
    “如果你出去能...見到我的對象的話...能不能給他帶個我現在安全的口信？”
    話剛出口，左先芝也有些後悔，寧墨出去就已經是冒險了，自己怎麽還能讓她幫忙帶信呢？
    而且這時候，她對象被關在工廠裏，還是在家裏，她都還一概不知。
    因為對外，李學強的口風是對她們文管所的調查還沒結束，因此她們還是不能離開宿舍，自然除了開大會的時候，也無從得知外麵的情況如何。
    “要不不帶了吧...怪冒險的，而且你也不一定就能見到他...”
    左先芝最終還是移開視線，撤回了自己先前的請求，隻是叮囑寧墨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吃過了中午簡單的窩頭，寧墨就換了身破布衣服，將頭發換了個樣式紮著，又將臉弄得黃了一些，便躲開周圍的視線，翻身下了宿舍樓。
    等她從文管所趕到聖人廟門口，還不到下午兩點。但聖人廟門口已經熙熙攘攘地擠了許多人。
    各生產大隊派來的代表們站在靠前一些的位置，前來觀看的百姓站得靠後，但也已經有些人擠人了。
    寧墨在人群裏找了個地方窩著，聽到周圍的百姓在竊竊私語：
    “好端端地，這聖人廟咋就要拆了？”
    “不知道哩。大喇叭說的。咱們哪兒能知道。”
    “那把這廟拆了，娃娃們以後拜什麽去？”
    這時候，孩子們都已經不用去上學，都待在各自的家裏。
    但家長們隻以為這是普通的放假，如今國家大力倡導教育，哪兒還真能讓娃娃們當文盲呢？
    “不知道呢。且看著吧！”
    兩點剛過，袁東帶著一眾工作人員浩浩蕩蕩地便過來了，每個人手上拿著不同的工具，烏烏泱泱來了一大隊人。
    聖人廟門口是一處巨大的香爐，香爐後麵便是幾層台階，再往後便是廟門。
    袁東站在台階上，對著底下的眾人揚聲說道：
    “同誌們，群眾們，我們要盡快破除幾千年來一切剝削階級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舊思想、舊文化！聖人廟，便是典型的封建殘餘！”
    “今天，我們便要在大家的見證下，拆廟堂，廢神像，斷香火！牛鬼蛇神，都是虛妄！自立自強，才是王道！”
    在袁東一番話的鼓動之下，拿著各種工具的工作人員都有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隻覺得自己做的是無比光輝偉大的事業。
    下麵的百姓們也都被唬住了，隻覺得袁東說得很有道理。
    主席不是也說過，“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嘛！
    看來拆除聖人廟，的確是有必要的。說不定還能將這裏建成學堂什麽的呢！
    袁東看著手表，時間過去了不少，他這一番講話說下來，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
    等不及指針到兩點半了，袁東看著聖人廟附近已經全是聞訊而來的百姓，而工作人員也已經準備就緒，便大手一揮——
    “開工！”
    袁東的話音幾乎剛剛落下，遠處的天際便傳來轟隆隆一陣雷聲，雲層翻卷而來，幾個呼吸之間，天就從萬裏無雲變得陰沉下來。
    眾人也被眼前這說來就來的雷聲下了一大跳，原本拿著工具的一群人都站在原地，不敢有什麽動作。
    生怕萬一他們一個輕舉妄動，落得個跟李學強早上一樣的下場。
    但那陣雷卻已經來到了眼前，緊接著一道閃電炸在眾人眼前，似乎要將漆黑的天幕撕一道大口子！
    袁東一時之間也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眼前的天氣現象，的確有些反常。
    不然怎麽早不打雷閃電，偏偏在他說了“開工”之後打雷？這其中可能真有什麽蹊蹺。
    一陣狂暴的雷幾乎就在眾人的耳旁炸響，天空中紫色的閃電漫無邊際地劈著，似乎是一時之間找不到要劈的目標。
    盡管烏雲已經弄到整個天都暗了下來，雷電大作，天空中依然沒有下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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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東觀察著遠處的天色，隻見堆積的烏雲正滾滾朝這邊湧來，看聲勢隻怕一時半會不會停止。
    但這一切怪就怪在，天空中一個雨滴也沒掉，隻有雷的怒號和閃電的撕扯。
    “主任...現在咱們該怎麽辦？”
    袁東瞪了那多嘴的人一眼，他要是能知道怎麽辦就好了！沒看著他這麽長時間都沒發話，不就是想再觀察觀察！
    那人看見袁東惡狠狠的眼神，自知失言，連忙閉上了嘴，縮回了人群中。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人驚呼——
    “快看！聖人像流淚了！”
    眾人站在聖人廟的門口，大門之後正中位置便是一座高大的金屬聖人像，對著門口作拱手禮姿勢。
    說話的那人也是無意之中抬頭，想看看這場雨會不會下下來，結果不經意一瞥——
    正看見聖人像臉龐上方，那半開半合的眼睛下流了兩行清淚。
    可天空中明明沒有下雨，那這兩行清淚是從何而來？
    他這一嚷嚷，周圍的群眾便也跟著張望，發現果不其然，那兩道清淚流下去的速度極慢，他們一抬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人群裏頓時爆發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後排的人更是努力踮起腳尖，想看看聖人像流淚的情況。
    “真是！聖人真的流淚了！”
    “聖人是不是心寒了！覺得冤屈？”
    “小點聲吧！這話偷偷說還不行？”
    “你別說！真的看得很清楚！而且那淚慢悠悠往下流呢！”
    聽著下麵百姓的竊竊私語，袁東的臉色更加難看。他本想借著這個機會立威，沒想到都快成宣揚封建迷信了！
    “大家靜一靜！聖人像流淚是絕不可能的！隻是剛剛打雷帶下的雨點滴到上麵了而已！”
    袁東示意一個下屬上前，揚聲對著下麵圍觀的百姓解釋道。
    話是這麽說，大家能信多少就不一定了。袁東從沒有現在覺得氣象學那麽有用過。
    要不是氣象局的那些人都已經去農村改造了，他真想隨機拉出一個氣象局的工作人員，讓他給大家解釋解釋這其中的科學原理。
    但看著天空中光打雷閃電，並不下雨，袁東心中又存了一些僥幸——
    萬一這就是突然的雷暴天氣，等這陣雷聲過去就好了？他沒有著急帶人回去，而是找了棵大樹下躲著。
    隻等著雷電過去之後，便繼續召喚人開工。
    如果今天被這麽一茬嚇住，灰溜溜地帶著人回去，隻怕他們以後麵子裏子全都撿不起來了！
    這時候的科學知識並沒有後世宣傳得那麽廣泛，袁東隻以為大樹下是個遮蔭躲雨的好地方，卻沒想到，雷電就喜歡往地勢相對較高的物體上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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