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墨和費倫茨象征性地寒暄和互相問候了一下，很快將目光投向了保爾——
    保爾的狀態雖然很是疲憊和虛弱，但這隻是被血族迷惑的後遺症。
    如她和857先前猜測的那般，保爾沒有被那個雷伏諾族奪舍，“迷惑”的作用散去後，保爾的神誌是正常的。
    寧墨輕輕揉了揉保爾的腦袋，這可憐的孩子跟著費倫茨在外麵那陣，也算是吃苦了。
    保爾不知道寧墨的想法，見媽媽還沒忘記他，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拉著寧墨的胳膊好一頓撒嬌：
    “媽媽，許久沒見，您想我了沒有？”
    “那當然想了。看我的寶貝累的，小臉都瘦下去了。別在門口站著了，咱們進去說。”
    寧墨牽著保爾的手進了大廳，一家人沒有選擇在客廳敘舊，而是上了二樓，在寬敞的會客室裏挨個坐下。
    費倫茨跟在寧墨身後，本想坐在寧墨旁邊，卻被自己不長眼色的兒子一屁股搶了先。
    科爾最後一個進房間，將仆人都屏退，才小心地關上門，坐在寧墨的另外一側。
    寧墨本想開口說“我們母子仨被人針對了”，話到嘴邊轉了口說道：
    “我們...家，可能被人針對了...”
    費倫茨聞言麵色一肅，環顧房間內的眾人——
    妻子在他看來是帶著病容強撐，科爾眼下青黑，神情也很是憔悴；保爾一路跟著他風餐露宿，自不必說；就連本該無憂無慮的凱瑟琳，此刻也皺著小眉頭。
    費倫茨的火氣都有些壓製不住，難道在他離家休養的這段時間，有人不長眼地上門來找麻煩了？
    他的語氣冰冷，帶著一股壓製的怒意：
    “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親愛的，你不要怕，從頭和我說說。”
    說完，他小心地看了寧墨一眼，又怕說這麽多話累到她，指了一下科爾，改口道：
    “親愛的，你先休息。科爾！你來說！”
    驟然被點到名的科爾冷不丁一顫，但父親來了，家中便多了一個主心骨。他並不猶豫，原原本本地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科爾講述的，隻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
    關於格雷老師是血族的論調，在前些天和格雷家族的接觸中，他更加確信了些許，因此說起來絲毫沒有心虛和疑慮。
    但這話科爾說起來平常，聽在費倫茨和保爾的耳中，卻是滿腦袋問號。
    費倫茨甚至偷偷看了寧墨好幾眼，用眼神問道：該不會生病的其實是科爾？隻是他自己沒有意識到...
    寧墨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費倫茨這才強忍著沒有打斷科爾，老老實實聽完了他的講述。
    等科爾講完，不等費倫茨詢問，寧墨便接話說道：
    “親愛的，科爾說的都是真的。甚至不僅是科爾，保爾和凱瑟琳也險些遭了他們的毒手...”
    費倫茨聞言，更是疑惑，和一臉茫然的保爾雙目對視——
    費倫茨：你什麽時候慘遭毒手了？
    保爾：我也不知道。但媽媽這麽說，一定有她的道理！
    寧墨掏出麗薩用剩的頭發灰燼，雖然已經丟損了大半，但僅剩的一點也足以說明問題。
    又將保爾和凱瑟琳的異常分別說了一遍，聽到最後，費倫茨的臉色已經麵如鍋底——
    保爾在他眼皮子底下，曾經被吸血鬼迷惑過，甚至給寧墨寫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信，他都不知情！
    而自己的女兒更是夜夜做噩夢，夢中也要被血族威脅和控製，簡直是欺人太甚！
    將孩子們的異常和最近的事情補充完，寧墨看向費倫茨，盯著他深棕色的眸子，認真地說道：
    “親愛的，你並不否認血族的存在吧？”
    費倫茨勉強壓製的怒意寧墨感受得清清楚楚，可她也同樣感覺到，費倫茨並沒有從“血族”是否存在這件事上質疑。
    那就說明——費倫茨知道的，說不定比她預想的還要多。
    費倫茨對上寧墨湛藍的眸子，微微歎了一口氣，話到嘴邊顯得沉重起來：
    “是的，我不否認。甚至我這條腿，恐怕也是被血族所傷...”
    此言一出，屋子裏隻有保爾一個人還在狀況外。科爾和凱瑟琳都有心理準備，聞言隻是心痛而惋惜地看著爸爸，寧墨也是一臉平靜。
    隻有保爾還在努力接收信息——我什麽時候給媽媽寫了那麽多混賬話！爸爸什麽時候被血族傷害的！哥哥的老師是吸血鬼？！妹妹怎麽都能夢到...！
    一家子很是默契地跳過了保爾的反應，費倫茨的手掌放在殘疾左腿的膝關節上，語氣冷肅地說道：
    “是，眾人都知道我這條腿是在戰場上受的傷。可當時場上的局勢是我方占據上風，我作為將軍坐鎮後翼，本不該有如此大的風險。
    可偏偏，戰場上衝出一個敵國士兵，舉起手中的長矛朝我刺來...”
    費倫茨在馬上，對方的動作出其不意，可費倫茨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異常，舉起長劍迎敵並防禦——
    “可我明明已經看穿了他的攻擊，平日裏輕而易舉的攻擊動作，到了那時竟無比遲滯，甚至從馬上掉落，被他的長矛刺中了膝窩...”
    “而此戰之後，我求遍名醫，都說這傷口並不致命，卻難以恢複，患處已經全部壞死，無法愈合了...”
    費倫茨說出這件過往的同時，也是在家人麵前徹底揭開了自己的傷疤——
    他們一家，正是從自己受傷之後，才逐漸遠離名利場，搬到這處郊區的莊園的。
    其中原因，不僅是為了他的休養，更是因為那場戰爭後他的風評急轉直下——
    輿論批評他作為主將貪功冒進，結果被區區突襲嚇軟了手腳，甚至不敵對方一個普通士兵。
    更有甚者，將他過往的功績全部抹殺，稱他為“站在父輩肩膀上的瘸子將軍”。
    費倫茨心中苦澀，可也知道這一切已成定局，輿論的背後是政治和利益鬥爭的波詭雲譎，他隻是成為了那個犧牲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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