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陸鈞，鮮血被太常法令吸收的刹那，第二自我忽然感覺一陣昏昏沉沉。
    眼前如陷五裏霧中，恍惚之間，已無眾人蹤跡。
    片刻之後，那霧氣莫名消散，他神誌又複清醒。
    抬眼望去，漫天星辰同輝，播撒星光萬道，濺起瑞彩千條。
    星空之下，則是一處坐落雲中，縹緲恢弘，通體青碧的空靈宮闕。
    若無意外，此處便是應九天所說的青都仙闕。
    想起之前應九天的叮囑，陸鈞並未浪費時間，瞅準方向直往仙闕中庭而去。
    此仙闕別有神異，似乎能夠知悉人之心意。
    遠觀其體量，相當恢弘盛大。
    可陸鈞僅僅隻是走了幾步，卻已移步換景，行至中庭。
    這種手段，頗有些像是應九天之前講解時，曾經提到的小神通縮地成寸。
    陸鈞仔細體會一下，發現這種神通，似乎是通過捕捉自身周圍的空間褶皺，來實現中近距離的空間位移。
    難怪那位擎天學府的貝羅特前輩，無法在淺層星辰海中施展這種神通。
    以他d級層次，在淺層無限星辰海中，根本不可能感知到空間，更不要說更進一步，捕捉空間褶皺，進行空間位移。
    真要論及變動力位格，小神通縮地成寸，顯然遠不如他自身覺醒的天賦異能無限行者。
    心中略一比較之後，陸鈞轉而看向了中庭正中。
    此處確實像應九天說的那樣，修有一座玉台，台上矗立著一尊十分古拙的人形泥塑。
    玉台正麵，銘刻著幾行奇特的陌生文字。
    陸鈞雖不認識，但看過之後，卻無師自通，明悟其含義：
    “此為太常原象，有緣隨心觀想，可鑄太常道體”。
    這種手段，頗有些類似之前在泰坦傳承之境時，泰坦之心和泰坦聖靈與他溝通時的手段。
    看來這些實力極其強大的文明，都掌握著直接傳播語言文字內涵的手段。
    腦海中閃過此念的陸鈞，先是繞著這尊泥塑，轉了三圈。
    這尊所謂的太常原象，通體以黃泥塑造，具備五感九竅之形，獨首四肢之狀，二足直立之態，人麵人身之體。
    僅以形態而言，這尊塑像與陸鈞他這樣的黑鐵人族，確實極其相似，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什麽差別。
    唯一的差別，便是無論從哪個角度觀察，這尊泥塑都給人一種完美無缺的感覺。
    無論眼耳口鼻這麵容五官，還是皮肉筋骨這四肢體態，皆是恰到好處。
    任何一處，增減任何一分，都會破壞這份奇特的完美。
    這不禁讓陸鈞想到了半精靈露西恩，以及不久前學過的【完美無瑕論】。
    這種理論認為，某一形態下，越是強大高級的生命體，形態越是趨向完美無瑕。
    純粹以人形而言，這是塑像的形態，確實是陸鈞迄今為止見過的所有人形生命體中最完美，最無瑕的形態。
    唯一能夠與之比肩的，或許隻有他此前觀想凝聚的，具備取起源級蛻變潛能的泰坦真形。
    但泰坦真形，是基於他自身靈性意識，以及所掌握的諸多高位格變動力顯化而來。
    論及本質，屬於位格極高的超凡概念，並非實有實在。
    至於他自身的泰坦之體，除非蛻變到起源級層次，否則與泰坦真形之間，依然存在著很大的區別。
    即使未來他的泰坦之體，真的蛻變為起源級，他的泰坦真形必然也已經變成某種蛻變潛能更高等，更加完美的存在。
    所以從《不滅泰坦》的修行理論上講，泰坦之體永遠不可能趨向於絕對完美。
    觀察三遍，有了大致印象，陸鈞便盤膝坐在塑像正前方，開始觀想起這具塑像。
    經過這幾天的修行，對於觀想各種事物，陸鈞已經相當熟練。
    可讓他驚訝的是，觀想太常原象的過程中，卻隻能觀想出一個模模糊糊的，類似火柴人的簡陋人形輪廓。
    若以所謂先天道體的標準判斷，這個人形輪廓，隻堪堪具備獨首四肢之狀，二足直立之態這兩項特征。
    若想在這個人形輪廓的基礎上，勾勒出與“太常原象”等同的，完美的五感九竅之形，人麵人身之體，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甚至於，當他想要塑造其五感九竅的時候，記憶中有關於黃泥塑像的一切細節，都會變的模糊不清，難以錨定。
    這迫使陸鈞不得不停下觀想，再次開始觀察黃泥塑像本身。
    可這一次，他眼中的黃泥塑像，竟然以極高的頻次，開始在高低胖瘦，男女老幼種種形態之間變幻起來，再也不複之前完美。
    即使動用真實之眼，破妄見真，這種變幻不定依然存在。
    仿佛此前所見那尊完美無瑕的太常原象，才是虛妄幻象。
    應九天等人，並未提到這種情況。
    陸鈞也不確定當前到底是什麽狀況。
    他站起身來，繞著泥塑，又轉了起來。
    仔細打量之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尊泥塑都沒有停止變化的趨勢。
    不過，等轉完第三圈的時候，陸鈞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泥塑下方，玉台正麵的那一行陌生文字。
    “此為太常原象，有緣隨心觀想，可鑄太常道體。”
    陸鈞思索片刻，默默念叨著中間那六個字。
    “有緣隨心觀想。”
    “有緣隨心觀想。”
    ……
    能來到青都仙闕，他應該算是有緣，那麽關竅或許在之後的隨心二字。
    此念一起，原本變幻不定的黃泥塑像，驟然靜定下來，不過此刻的形象，卻已與之前不同。
    細觀之下，更像是在陸鈞原本的形貌上，所做的優化調整。
    與此同時，心中突然浮現杳杳冥冥之音：
    “太常者，無常也。”
    “原象者，無相也。”
    “參無常之太常，執己道為道。”
    “觀無相之原象，鑄我相為體。”
    ……
    “終日乾乾，夕惕若厲，可得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