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早早,我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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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釗,我跟哥哥在說話呀,我們還沒說完呢,你……你放我下來!”
    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麵傳出來,軟糯中帶著點兒驚慌。
    “放你下來,你又要逃去哪兒?回京城?還是跟你哥去港城?”
    其實葉晨擔心的也對,自己的確不是什麽好人。
    倘若他有一個妹妹或者有個女兒,他也不放心小姑娘跟自己這號人攪在一起。
    “葉早。”
    你乖一點兒。
    他不重不輕拍了下她屁股。
    “老實點兒!”
    葉早臉臊的通紅,果然不動了。
    感覺自己被扛下了樓。
    被塞進了……
    大概是車子裏。
    聽到四麵車門鎖死的聲音。
    然後禁錮自己的力量才消失。
    她像蠶寶寶一樣把自己從被卷兒裏頂出來。
    探出大大的眼睛,接著露出整個小腦袋瓜。
    “想罵什麽,罵吧,但是放你跟你哥走,不可能。”
    閻釗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是犯病了,他掏出一盒新買的煙,修長手指拆開煙盒外的塑封,從裏麵抽出雪白香煙,卻隻是在指間把玩,揉捏著煙絲也不點火。
    “我為什麽要罵你?”
    葉早把自己兩隻胳膊也拔出來,但並沒有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找到打火機。閻釗略顯意外,與那雙水眸對上,她的雙眼像摘了滿天星星,揉碎了灑在湖麵上,平靜閃耀,偶有幾分波瀾。倒像極了那晚爆發矛盾之前,她會對他展露出來的小樣子。
    [你爺爺是我弄死的。]
    [你大伯手指頭是我弄廢的。]
    [你們全村雞犬不寧,全都是我故意的。]
    [就連死了的人也別想幸免,我會掘墓。]
    [你會怕我,會懷疑我,會擔心有一天我把這些用在你的身上。]
    他閉上眼,久違的想起與活著的阮月所見的最後一麵,那個給予了他生命的女人尖叫著詛咒他不得好死,那就是他親媽留給他在這世上最後一句話。
    不是他聽過最難聽的,但是他記住最久、最清楚的,後來他想明白了,應該是因為他對阮月確實是愛著的,雖然他的母親從來沒有愛過他。
    閻釗有種預感,接下來葉早說出的話,也會被他記住很久很久,哦……原來不是犯病,他是真的愛上這個小不點兒了。
    所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問他好不好親的時候?她說覺得他是個好人不想騙他的時候?還是她扯住他袖口,要帶他回家……
    終究於他而言,愛別人,是一種實在陌生的感受。
    他醒悟也往往是在失去之後。
    看清他的人,總是會離開他。
    閻釗倏然睜開眼。
    不行!
    他改主意了。
    他不想聽葉早罵他。
    別人罵一千句一萬句他不在意,但是葉早不行。
    “你……”
    這時女孩兒卻像枚糖衣炮彈一樣發射向了他。
    讓他止住了喉嚨裏的話。
    葉早將自己狠狠送進男人懷裏。
    “閻釗,你不知道大伯的手指被大堂哥掰斷的時候,我有多害怕,我明明那麽恨他們,可我聽到慘叫聲,看到那畫麵,還是會受不了,覺得好恐怖,好崩潰,心髒砰砰直跳,眼淚止都止不住,雙手顫抖,身體不聽我的使喚,原來報仇也是需要好多好多勇氣的。”
    “後來姑姑勸我,我更是差一點就答應了,不是我原諒了他們,而是我很慫啊,真的很慫,我想趕快結束,別再讓我麵對這些了,但仔細一想,我又真的委屈,爸爸也委屈,所以我還是把那些話說了,我說我不要!我終於把我小時候沒有機會說出來的話,對他們所有人都說了。”
    “然後我就在想,今時今日從容麵對這一切的你,是不是也曾經像我一樣害怕跟崩潰,或許你已經崩潰了一萬次,反正我覺得我要變成這樣,非得一萬次不可!”
    “我就突然……突然覺得有些心疼,雖然你可能不需要我的心疼……”她連忙找補,怕自己單方麵把閻釗看扁的行為不禮貌,不是誰都喜歡被人憐憫跟同情,但她真的這樣覺得。
    因為閻伯伯隻跟她說,閻釗是在邊境長大的,性格不服管,對誰都野慣了。還有別人說閻釗七歲就打地下黑拳,可凶殘,可狠惡了。
    但她自己經曆這一次,才明白,打別人的滋味兒沒那麽好受,她以前隻會覺得被別人打才難受的不得了呢。
    可哪怕是自己恨的人,在自己麵前哀嚎跟流血,也是會令內心感到不安跟折磨。所以如果可以,誰不想與人為善,誰不樂意跟誰都不起衝突,好好過日子。
    欺負人真的沒有那麽爽。
    於是她開始重新思考閻釗最近做這一切事情的邏輯。
    從前她覺得,不管怎樣,把人逼到那個份兒上,也是不對的,不能因為別人是惡人,自己就也變成惡人。
    但對所有人吼出“我不要!”的她,產生了一種想法,閻釗是不是也曾經被人逼到過更加絕望的境地,發出過類似於她的怒吼呢?
    邊境啊,對她來說從來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但那是閻釗切切實實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自己今天所經曆的事情,就是他過去十幾年所經曆的事情,而這是包括閻伯伯在內,誰也沒跟她提過的呀,她都沒有去想過。
    “需要。”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自頭頂落下,震動空氣,引得耳邊麻酥酥。
    葉早才從自己的胡思亂想中跳出來。
    “嗯?閻釗你說什麽?”
    她跑神了,沒聽到。
    “葉早。”
    好疼。
    閻釗皺眉,那雙要麽散漫不羈,要麽冷漠淩厲的眸子,第一次出現某種酸澀,近似於委屈。
    甚至連葉早都不可思議了。
    閻釗是在在在在在委屈?
    “早早……”
    我好疼啊。
    像是以前在瑞町受過的所有的傷,都一起發作了。
    身體密密麻麻疼起來。
    然後他確認,是心髒在痛。
    心髒被懷裏的這個小人兒,用溫柔的力度,捏了一下。
    甚至隻是碰了一下。
    但他就想躺下歇會兒了。
    明明以前在擂台上,任何拳王,都不曾將他打倒過。
    他埋頭在她胸口。
    就在葉早反思,自己是不是又搞了什麽不知名婚姻暴力了的時候。
    剛委屈巴巴不到半分鍾的男人,突然捧起她的臉,很急、很凶狠的吻了下來,像要把她吞掉一樣,像要把她揉進身體裏,讓她沒有一絲退縮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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