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原雅踩下刹車，車子平穩地停在路邊的停車位。
    “怎麽了？”
    元泠也好奇地探過頭。
    人行道上的那個高挑女孩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轉過身來。
    陽光勾勒出她利落的長發輪廓，一張與元梓雯幾乎別無二致的臉龐映入眼簾。
    如果說元泠和元梓雯隻是有六分像的話，那麵前這個女孩，簡直就是元梓雯的放大拉長版。
    五官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氣質卻天差地別。
    女孩的身高目測接近一米八，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褲和白色絲質襯衫，外麵罩著一件米色風衣，腳下踩著一雙簡約的高跟短靴，整個人透著一股幹練颯爽的禦姐風範。
    元梓雯再次納悶，自家爸媽、爺爺奶奶、姑姑姑父、哥哥姐姐都不算矮，怎麽偏偏自己長成了這個身高，基因突變了？
    女孩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一身得體的休閑西裝，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麵容斯文俊朗，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禮貌微笑。
    果然是他，林穹。
    元梓雯心裏了然。
    大哥元梓軒出事前，林穹和梓安姐就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隻不過當時她們的年齡還不到。
    可那場綁架案之後，兩人之間關於婚事的話題，就很奇怪地擱置了。
    元梓雯一直以為，大概是因為大哥的事，讓兩人太過傷心，才暫時沒有繼續討論。
    薑原雅看著車窗外那張和元梓雯極為相似的臉，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她瞬間就明白了這是誰。
    元梓雯的姐姐。
    隻是這風格差異也太大了。
    車門被推開，元梓雯率先跳了下去。
    “姐！”
    元梓安看到元梓雯，臉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那份屬於禦姐的淩厲感瞬間淡了不少。
    “梓雯，你怎麽在這？”
    她旁邊的林穹也微笑著點頭致意。
    元梓安的目光掃過隨後下車的元泠，“泠姑姑也在。”
    元泠揮了揮手：“梓安好！”
    “這位是……？”
    元梓安的視線落在最後下車的薑原雅身上，帶著一絲詢問。
    “這…這位是薑原雅，我最…最好的朋友。”
    元梓雯連忙介紹。
    “薑原雅？”
    元梓安的笑容更深了些，
    “我聽梓雯念叨過你好多次了。”
    薑原雅也禮貌地回應：“我也經常聽梓雯說起梓安姐姐，說你待人特別溫柔善良。”
    “噗。”
    元梓安忍不住笑了出來。
    溫柔善良？梓雯這濾鏡開得有點大啊。
    元梓雯的臉頰瞬間泛紅，恨不能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雅雅你別說出來啊！
    “姐…姐姐，你不是…不是在北方工作嗎？怎麽突然…突然來這裏了？”
    短暫的寒暄後，元梓雯終於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元梓安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語氣輕鬆的回答她：
    “那當然是因為我調職了啊。
    剛過來，東西還沒收拾利索，阿穹說陪我出來買點生活用品。”
    她看向林穹，眼神裏帶著自然的親昵。
    “本來想著安頓好了，去看一下二叔再去找你，沒想到在這碰上了。”
    林穹適時補充道：“是啊，沒想到正好遇見了。”
    他的目光落在薑原雅身上，帶著審視，但很快又恢複了溫和。
    “你就是薑原雅吧。”
    他的語氣平和，像是隨口一提。
    “我看過你的成績單，很優秀，要繼續保持。”
    元梓雯這才想起來林穹也是她們班的班主任。大學裏的班主任存在感確實不高，也就是偶爾開個班會，或者象征性地走訪一下宿舍。
    薑原雅禮貌地回應：“也是林老師教導有方。”
    場麵一時有些微妙。
    元梓雯看著姐姐和林穹站在一起的登對模樣，再看看身旁的薑原雅和元泠，忽然覺得她們三個杵在這裏有點像瓦數過高的電燈泡。
    她輕輕拉了拉薑原雅的衣袖。
    “姐…姐姐，那…那我們先走了。”
    元梓安伸手攬住林穹的胳膊，動作自然親昵，對著元梓雯笑道：“路上慢點，等過兩天我安頓好了就去看你。”
    林穹也跟著點頭微笑。
    坐回車裏，薑原雅發動車子，匯入離開商場的車流。
    車廂內安靜了片刻。
    薑原雅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座的元梓雯，輕聲開口：“梓安姐姐和林老師的感情真好啊。”
    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腦海裏不受控製地開始勾勒畫麵。
    如果有一天，她和梓雯也能像那樣，自然而然地站在一起，以情侶，甚至……甚至是更親密的關係，共度一生。
    光是想想，心尖都泛起細密的甜意。
    元梓雯“嗯”了一聲，視線落在窗外飛逝的街景上。
    “是…是啊，他們從高中就在一起了，一直…一直到現在，都好多年了。”
    話說到一半，她卻頓住了。
    腦海裏閃過一些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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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出事之後，好像……林穹對姐姐的態度，是有一點點說不出的變化。
    具體是什麽變化，元梓雯也形容不上來。
    也許隻是她太敏感了吧……畢竟經曆了那樣的事情，大家的心態有所改變也正常。
    她甩甩頭，把那點奇怪的感覺壓了下去。
    另一邊，元梓安和林穹還在商場裏繼續采買。
    林穹手裏已經拎了好幾個購物袋，大多是些家居用品和裝飾擺件。
    元梓安剛從一家香薰店出來，手裏捏著個擴香石，看著麵前林穹大包小包的拎東西，急忙道：
    “阿穹，我來拿幾個吧，你拎太多了。”
    她伸手想去分擔林穹手裏的購物袋。
    林穹身子一側，輕鬆避開，臉上掛著那種慣有的笑容：
    “說了讓你隻管買，這些交給我。”
    元梓安拿他沒辦法，隻能暫時放棄。
    不過後麵再買東西，她學乖了，付款後不等林穹伸手，自己就提好，堅決不給他機會。
    回去的車上，夕陽把車內染成一片融融的金色，元梓安望著窗外飛馳的街景，輕輕開口：
    “阿穹。”
    “嗯？”
    林穹專注開車，應了一聲。
    “你看，我們在一起……快八年了吧。”
    元梓安的聲音很輕，尾音裏藏著點不易察覺的期待。
    “……咱倆，到底什麽時候結婚啊？”
    她轉過臉，看著林穹線條分明的側臉。
    “我前兩天還抽空去看了婚紗呢，有幾件真的特別好看……”
    林穹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幾不可查地動了動，臉上依舊是那副無懈可擊的溫和。
    “快了。”
    元梓安沒再追問，隻是把臉重新轉向窗外，看著霓虹漸起的街景，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林穹的餘光掃過她帶笑的側影，心底的情緒卻翻滾難辨。
    安安，我也想立刻和你結婚。
    隻是現在的你……
    他無聲地吸了口氣，在心裏把話咽下。
    放心吧，安安，不會讓你等太久的……很快了。
    隻是到那個時候，我應該怎麽麵對你呢？
    後麵三個字幾乎沒經過大腦，低低地從他唇邊溜了出來。
    “……很快了。”
    ……
    回到薑原雅的別墅，三個人幾乎是同時鬆了那口氣，購物後的疲憊感混著滿足感一起湧了上來。
    客廳地板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購物袋，活像剛打劫了商場回來。
    薑原雅最先動手，開始整理她的“戰利品”。那些衣物被一件件取出，衣架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小心地掛進衣帽間空出來的區域。
    新的床單被罩也被拆開包裝，散發出幹淨的棉麻氣味。
    元泠自告奮勇地幫忙鋪床，動作倒是麻利。
    元梓雯則負責把那些新買的化妝品、護膚品在梳妝台上重新擺放整齊，替代掉那些感覺被汙染過的舊物。
    她拿起一瓶新的精華液，指尖滑過冰涼的玻璃瓶身。不經意間，瞥到角落裏自己那個裝著運動服的購物袋——底下還藏著那個不能說的秘密，她趕緊移開視線，假裝專心致誌地擺弄著瓶瓶罐罐。
    整理完東西，接下來就是徹底的清潔消毒。
    薑原雅拿出幾瓶滴露消毒液，三人立刻分工。
    客廳、臥室、廚房……每個角落都漸漸彌漫開一股幹淨又有點衝鼻子的氣味。
    輪到清理浴室時，元梓雯主動包攬了擦拭按摩浴缸的活兒。
    她戴上手套，抓著海綿，使出十二分的力氣擦洗著浴缸內壁。
    白色的泡沫隨著她的動作不斷湧起、破滅。
    這個浴缸，自那件事之後她就再也沒用過，總覺得心裏膈應得慌。
    今天必須把它擦得鋥亮，不留一絲痕跡。
    水流嘩嘩衝刷著泡沫，露出光潔如新的缸體表麵，清晰地倒映著她專注的臉。
    好像要把之前所有的不快、所有的陰影，都隨著這清潔的動作一並衝走、洗掉。
    等到整個別墅都散發著消毒水混合著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時，三個人也徹底累趴了。
    牆上的時鍾慢悠悠地指向了晚上九點多。
    元泠第一個癱倒在沙發上，軟綿綿地揮了揮手。
    “不行了不行了，本姑娘血槽已空，急需睡眠充電。”
    薑原雅也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看向另外兩人。
    “嗯，都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早起呢。”
    “四點啊……”元泠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感覺剛閉眼就得被鬧鍾薅起來了。”
    元梓雯默默點頭，想到明天淩晨就要出發去化妝，眼皮也開始不受控製地打架。
    簡單的洗漱過後，三人各自回房，元泠自然還得在別墅住一天。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鼻尖縈繞著幹淨被褥的清新味道，元梓雯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徹底鬆懈下來。
    明天……會是什麽樣子呢？
    她閉上眼睛，腦海裏不受控製地閃過四糸乃那件翠綠色的外套，還有……被她小心翼翼藏起來的那件白裙子。
    濃重的疲憊感如同溫暖的潮水，溫柔地將所有紛雜的念頭都淹沒。
    夜色漸深，別墅裏一片寂靜，隻剩下此起彼伏的、均勻的呼吸聲，靜靜等待著明天的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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