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就那麽背對著她，假裝專心致誌地盯著屏幕，其實耳朵豎得老高，聽著身後的動靜。
    我以為她會哭，或者會生氣地跑掉，再或者，會被我那幫狐朋狗友嚇走。”
    劉時瑾問她：“結果呢？”
    “她沒走也沒哭，就那麽站著，周圍吵吵嚷嚷的，她也不吭聲。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我以為她已經放棄，準備灰溜溜離開的時候，她又開口了。”
    元泠清了清嗓子，再次模仿起元梓雯當時那磕磕絆絆，卻異常堅定的聲音：
    “‘冷…冷妹…我…我們…打…打個賭…”
    “我當時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過身去看她。
    我還記得她當時的表情，她小臉還是憋得有點紅，但眼神特別亮，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問她賭什麽，心裏覺得這小丫頭片子是不是被我氣傻了，他告訴我賭打遊戲還是打街機，她要練習十天以後和我比。
    你說好笑不好笑？一個從來沒打過街機的三好學生，要跟我這個在遊戲廳混了快兩年的老油條比遊戲？還是十天速成？
    我當時就覺得這事兒太有意思了，簡直是送上門來的樂子。
    當時的我我幾乎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我還特意大方地讓她選項目，她估計也是豁出去了，指著旁邊一台有人正在玩的機器，那上麵是拳皇97的畫麵。
    我當時差點沒繃住笑噴出來。拳皇？她知道那是什麽嗎？知道搓招嗎？知道連段嗎？
    但我還是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和她說行，就拳皇。十天後，還是這兒，輸了可別哭鼻子啊大侄女。”
    劉時瑾聽到這裏，忍不住帶著期待的語氣問道：“那後來呢？梓雯姐贏了嗎？”
    他大概是覺得，按照一般故事的套路，這種逆襲的情節最常見了。
    元泠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擺了擺手：
    “贏？怎麽可能！除非她突然覺醒什麽超級街機係統出來，否則十天時間，想在拳皇上贏我？
    她輸得很難看。
    非常難看。
    基本上就是被我堵在角落裏，從頭虐到尾，連像樣的反抗都做不出來。
    選個八神，連個像樣的波都發不出來，跳起來就被我打下來，剛站穩又被我連招帶走。
    三局兩勝，她連一小局都沒贏下來。
    劉時瑾的表情有點懵，似乎沒太理解這個結局。
    “輸了……就完了？”
    “當然沒完，我當時還挺得意，覺得這下總算能清淨了。那幫小弟也跟著起哄，說大侄女不行啊，還是回家寫作業吧。結果你猜怎麽著？
    從那天起，她就跟我杠上了。
    每天放學，隻要她作業寫完，保準第一個衝到遊戲廳，找台空著的拳皇機器，一個人在那兒悶頭練。
    也不找我對戰，就自己跟電腦打，或者和別人打。
    一開始我還覺得挺新鮮，偶爾路過還嘲諷她兩句，說句喲，大侄女又來交學費了？她也不生氣，最多就是臉紅一下，然後繼續戳搖杆。
    我那些朋友一開始也覺得好玩，後來都看膩了，沒人搭理她了。
    隻有她，雷打不動。
    就那麽一天天練。
    說實話，當時我都有點佩服她那股強勁兒了。”
    元泠摸了摸下巴。
    “但更多的是煩躁。
    你想啊，你天天在自個兒‘地盤’上混，結果老有個跟你八竿子打不著，還特正經的人杵在那兒，跟個監督員似的，膈應不膈應？
    我尋思著，她估計也撐不了幾天，新鮮勁兒一過，肯定就放棄了。
    結果，一個星期過去了，她還在。
    半個月過去了，她還在。
    就這麽磨了快一個月。
    她那技術吧，確實有進步，至少知道怎麽發波，怎麽簡單連兩下了。
    但跟我打，還是白給。
    那天我又在遊戲廳碰見她，看著她在那兒吭哧吭哧地練八神的連招，不知道怎麽的，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我走過去，一巴掌拍在機器上。
    我當時是真忍不住了，直接吼了出來，還第一次以全名吼她，問她到底想幹什麽？！
    她被我嚇了一跳，手裏的搖杆都停了，抬起頭看我。
    那眼神還是那樣，有點怯生生的，但又倔得很。
    她的意思還是想帶自己回去，話都一模一樣。
    我當時氣笑了，就和她說，我想想當時我怎麽說的,哦對我說的是……”
    元泠學著當時的樣子指著空氣當時的元梓雯）說：
    “元梓雯，你搞清楚狀況沒有？你爺爺奶奶，也就是我爸媽他們都快放棄我了！你一個侄女兒，你憑什麽管我？你管得著嗎？”
    “結果你猜她怎麽說？
    她說什麽十三歲那年你不讓我叫你姑姑，這會兒怎麽擺起姑姑架子了。
    得，我承認，她這抗壓能力是真的強。都被我吼成那樣了，還有心思跟我開這種玩笑。”
    劉時瑾也被逗笑了，追問元泠問：
    “然後呢？”
    “然後她就跟我提了第二個賭約。
    她說，想讓她以後再也不來遊戲廳煩我，也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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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我在接下來的生地會考裏，兩門加起來的總分，能超過36分就行。”
    元泠看到劉時瑾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主動解釋道：
    “我們那邊中考，生物地理是算折合分的，滿分是40分，占總分的20。36分，換算一下，意思就是兩門都得考到90分以上。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小丫頭片子瘋了吧？
    拿學習成績跟我賭？
    我當時學習什麽德行，我自己心裏清楚得很，別說兩門90分了，兩門加起來能有90分都謝天謝地了。
    我當然不同意啊，這不是扯淡嗎？
    結果她看著我，小嘴一撇。
    元泠模仿著元梓雯當時可能有的表情和語氣，雖然她當時背對著沒看見，但她能想象出來。
    “‘冷…冷妹…膽…膽小…我…我都敢…練…練拳皇…你…你不敢跟…跟我賭…賭學習。
    膽……膽小鬼…略……略略略……”
    元泠學著元梓雯的樣子，故意拉長了聲音，模仿她奶聲奶氣又帶著點挑釁的語氣，繼續學當時的情況：
    “你敢信？我轉過身的時候她還真就對我做了個鬼臉，就那種小孩子吵架才會做的鬼臉。
    我當時差點沒氣炸了。
    長這麽大，還沒人敢這麽當麵挑釁我。
    尤其是被一個雖然比我大一歲，但平時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小丫頭片子這麽挑釁。
    這要是忍了，我元泠以後還怎麽在道上混？
    我當時也是腦子一熱，直接就答應了。
    還衝她嚷嚷說誰怕誰啊！不就是生地考36分嗎？有什麽了不起的！還告訴她：
    我要是考不到，以後我見你一次，叫你一聲姑奶奶！
    當時說完我就後悔了。真的，說完我就想抽自己兩巴掌。
    我那嘴怎麽就那麽快呢？什麽話都敢往外禿嚕。
    但話都說出口了，當著那麽多人，還有元梓雯那孩子在，我能反悔嗎？
    不能啊！
    硬著頭皮也得上啊！”
    元泠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似乎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當時的自己挺衝動的。
    好吧她好像一直都這樣……包括換鎖和救劉時瑾的時候都是事後諸葛亮。
    “然後呢？”
    “然後……”元泠故意拖長了聲音，吊足了劉時瑾的胃口。
    “然後我就開始了我人生中最黑暗，也是最勵誌的一段日子。
    為了不在元梓雯麵前丟人，為了不叫她姑奶奶，我……開始學習了。
    你敢信？我元泠，有一天居然會主動學習？
    我自己都不敢信！
    但沒辦法啊，話都放出去了，跪著也要考完。
    我當時就跟我那幫狐朋狗友說了，最近一段時間，別來煩我，我要閉關修煉，準備考試。
    他們一開始還以為我開玩笑，後來看到我是真格的，一個個都傻眼了，還以為我轉性了，要浪子回頭，重新做人了。
    當時我的想法是很經典的那種，浪子回頭？重新做人？
    想什麽呢！
    我元泠還是我元泠，隻不過，為了麵子，為了不丟人，為了不叫元梓雯姑奶奶，我暫時……放下屠刀，立地成學霸了而已。
    結果之後的事完全偏離了我的設想……後來我才知道我被你梓雯姐算計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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