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梓雯心口那陣狂跳還沒完全平複。
    眼前這張臉，是江曇漪的，聲音，也是江曇漪的，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那種語氣，幾乎讓她以為…以為真的江曇漪回來了。
    但有沒有可能是江曇漪殘留的意識控製了這具身體偽裝成了雅雅的樣子？
    這個念頭讓她脊背發涼。
    不行，必須確認。
    元梓雯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目光緊緊鎖住麵前“江曇漪”的眼睛。
    “雅雅，你…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第一次單獨出去吃飯，發生了什麽？”
    元泠在一旁也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緊張地看著薑原雅。
    “江曇漪”臉上那副溫軟的表情微微一頓，隨即露出一個了然的笑。
    “第一次單獨吃飯？”
    她歪了歪頭，做出思考的表情，然後調侃元梓雯說：
    “那次啊，某人磨磨蹭蹭出門晚了，害得我們倆在餐廳幹等。為了打發時間，店家給了我們幾套棋，最後我們下了盤飛行棋，一直下到快八點才吃上飯。”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元梓雯一眼。
    元梓雯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鬆弛下來，長長舒了口氣。
    隨即她在心裏又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了自己的媽葉月女士，真的是魅魔體質吧，男女通吃就算了，就元梓雯知道的，江曇漪都不是第一個被她迷上的女孩子了。”
    準備工作算是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晚上的那通電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傍晚六點整，客廳角落裏，屬於江曇漪的那部手機準時響了起來，鈴聲在安靜的空氣裏顯得格外清晰。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手機屏幕，來電顯示正是“佩佩”。
    薑原雅深吸一口氣，對元梓雯和元泠點了點頭，示意她們保持安靜。
    她走到手機旁，拿起，指尖劃過屏幕接聽。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個焦急又帶著點雀躍的女聲。
    “喂？曇漪姐？是你嗎？你終於接電話了！”
    薑原雅將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上，同時對元梓雯使了個眼色。
    她清了清嗓子，刻意壓低聲線，模仿著江曇漪特有的聲調：
    “嗯，我在的，佩佩。”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電話那頭的陳佩佩明顯鬆了一大口氣，聲音都輕快了不少。
    “哎呀我的曇漪姐！你可算回話了！
    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多擔心你！光發消息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被人騙去搞傳銷了，手機被沒收了隻能偷偷打字呢！”
    陳佩佩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顯然是自己腦補了一出大戲，什麽江曇漪接到了泰國的服裝設計，然後被轉運到了緬北，隻能被逼著搞電信詐騙之類的。
    薑原雅耐心地聽著，沒有插話，隻是偶爾用江曇漪的語氣詞應和一聲。
    “對了曇漪姐，跟你說個正事！”
    陳佩佩的語氣興奮起來。
    “我爸公司不是要開年會嘛，我跟他說你設計的禮服超好看！然後！然後我就給你接了個大單子！
    年會所有女嘉賓的禮服設計，我爸說基本可以讓你承包了！
    怎麽樣！我厲害吧！”
    這個消息讓元梓雯和元泠都有些意外。
    薑原雅看向元梓雯，用眼神詢問。
    元梓雯微微蹙眉，思索片刻，然後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薑原雅心領神會。
    “真的嗎？佩佩你太厲害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曇漪姐？”
    陳佩佩問道。
    “設計的事情肯定要當麵談的，等你回來，我去你工作室找你，我們好好合計合計。”
    薑原雅再次看向元梓雯。
    元梓雯迅速在自己手機上打字，然後舉給薑原雅看：【周六，上午十點，工作室見。】
    薑原雅立刻對著電話說道。
    “好的，佩佩。
    我大概…周六能回來。
    那我們周六上午十點，你來我工作室，我們不見不散。”
    “好嘞！曇漪姐！那就這麽說定啦！周六見！”
    陳佩佩歡快地應下，又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才掛斷了電話。
    客廳裏恢複了安靜。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電話這關是暫時過了。
    電話掛斷，客廳裏彌漫著短暫的死寂。
    薑原雅趕緊脫下皮，因為兩者的身形相近，並沒有產生肉質，看來皮物對於身材的細小差異是可以直接調整而不會產生肉質。
    不過模仿另一個人說話比她想象中累多了。
    元泠癱在沙發上，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
    “我的媽呀，嚇死我了。剛才陳佩佩那嗓門，我還以為她要順著電話線爬過來呢。”
    元梓雯默默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指尖還有些微涼。
    電話這關是過了。
    但新的問題，幾乎是立刻就擺在了眼前。
    元泠從沙發上坐直了些，眉頭又皺了起來，看向元梓雯和薑原雅。
    “不是，等會兒。
    周六去工作室見麵，那……服裝設計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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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問出了那個最實際的問題。
    “咱們仨，誰會搞那個啊？”
    薑原雅搖了搖頭，很幹脆。
    “我肯定不會。”
    “我家雖然也搞年會，但我頂多就是穿現成的，設計圖長什麽樣我都認不全。”
    元泠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想到了什麽，目光投向薑原雅。
    “哎？原雅姐，我記得上次李健穿了你的皮，不是突然就會化妝了嗎？
    那要不……你再委屈一下，把江曇漪那身皮穿個三天？
    說不定到時候服裝設計技能就自動get了呢？”
    這件事是元泠聽元梓雯說的，所以元泠下意識就想到了這個方法。
    “不行！”
    元梓雯的聲音陡然拔高，她看向元泠，眼神異常嚴肅。
    “我…我沒和你說，上次…上次李健的情況，是因為…因為給他的歐米伽試劑，是…是江曇漪動過手腳的，效果減弱了。
    他學會化妝，本質上…是意識被侵蝕的表…表現！
    我不想讓雅雅冒這個風險。”
    她絕不能讓薑原雅也經曆那種意識被汙染的可能。
    元泠被她這反應弄得一愣，隨即也明白了其中的嚴重性，訕訕地閉上了嘴。
    薑原雅心裏劃過一絲暖流，隨即又看向元梓雯，憂慮並未減少。
    “那……那怎麽辦？
    總不能到時候讓佩佩看咱們仨大眼瞪小眼吧？”
    客廳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這時，元梓雯低著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
    “放心吧。
    服裝設計……我會。”
    元泠：“？”
    薑原雅：“？？？”
    兩人同時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元梓雯。
    她什麽時候點的這個技能點？
    元梓雯抬起頭，臉上沒什麽得意的表情，反而帶著一絲複雜難言的情緒。
    她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似乎在回憶什麽。
    “上次……上次我穿愛殤那張皮的時候。
    江曇漪的一些……一些技能，好像滲透…滲透到我腦子裏了。
    服裝設計，應該……應該是其中之一。
    我覺得……應該足夠應付佩佩了。”
    這個解釋，比剛才元泠的提議還要讓人震驚。
    薑原雅猛地站起身，走到元梓雯麵前，眼神裏充滿了審視和擔憂。
    “梓雯，你說的是真的？
    你現在……畫一幅給我看看。”
    她需要確認。
    元梓雯沒有猶豫，走到書桌旁，拿起紙筆。
    她的動作很自然，甚至帶著一種長期練習形成的熟稔。
    鉛筆在白紙上快速遊走，發出沙沙的聲響。
    線條流暢，構圖精準。
    很快，一件晚禮服的雛形就出現在紙上。
    旁邊還標注了麵料建議和一些工藝細節。
    薑原雅湊過去看。
    她雖然不懂設計，但作為薑氏互聯的大小姐，從小耳濡目染，各種高定禮服見過不少，基本的審美和判斷力還是有的。
    元梓雯畫出的這幅圖，線條流暢，比例協調，設計感十足，絕不是隨便塗鴉。
    這分明就是一張專業水準的設計草圖。
    薑原雅的心，先是往下一沉，隨即又猛地提了起來。
    一方麵，她鬆了口氣。
    至少，周六陳佩佩那邊，應該能蒙混過關了。
    江曇漪的“設計能力”還在，隻不過換了個載體。
    但另一方麵，一股更深的寒意，順著她的脊椎悄然爬升。
    她抬起頭，目光緊緊鎖住元梓雯，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梓雯……”
    “上次穿愛殤那張皮之後……你的意識，到底……到底被影響了多少？”
    元泠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臉上的輕鬆蕩然無存，擔憂地看著元梓雯。
    這件事，元梓雯之前從未詳細說過。
    她們一直以為，元梓雯繼承的，僅僅是江曇漪一些零碎的、不成體係的記憶片段。
    就像看了一場別人的電影，留下些模糊的印象。
    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
    連服裝設計這種需要大量專業知識和長期積累的複雜技能，都能被“滲透”過來。
    那是不是意味著，江曇漪的思維方式，她的習慣，甚至她的某些執念……也同樣悄無聲息地植入了元梓雯的腦海？
    元梓雯自己，還是完全的元梓雯嗎？
    這個念頭讓薑原雅和元泠都感到一陣悚然。
    元梓雯拿著筆的手微微一頓，避開了薑原雅探究的目光，低聲道。
    “我……我也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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