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人稱方麵，在李若蘅完全變回去之前都會用他，直到李若蘅從身心上都找回自我為止）
    劇烈的頭痛逐漸退去，殘餘的痛楚化作太陽穴邊一跳一跳的鈍感。
    劉時瑾，哦不，現在她已經找回了自己的身份，現在叫她李若蘅吧。
    他緩緩睜開眼睛，視線還有些模糊。
    客廳明亮的光線刺得他眯了眯眼。
    身體不再有那種瘙癢和惡心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揉揉眼睛，卻發現手腕傳來一陣冰冷的金屬觸感。
    “哢噠。”
    清脆的鎖扣聲讓他猛地低頭。
    一副鋥亮的手銬，正牢牢地鎖在他的雙手手腕上，將他固定在了沙發扶手上。
    怎麽回事？！
    他猛地抬頭，看向站在麵前的三個人。
    薑原雅和元泠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戒備。
    而原本蹲在他麵前的元梓雯，此刻已經站直了身體。
    她的臉上不再有之前的溫和與擔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審視的目光。
    “恢…恢複了？”
    李若蘅張了張嘴，喉嚨幹澀，發不出聲音。
    “說吧。”
    元梓雯向前走了一小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為什麽…為什麽要穿上劉時瑾的皮？代替他，你的目的是什麽？”
    麵前的梓雯姐好陌生啊。
    李若蘅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冒牌貨！”
    元泠上前一步，語氣凶狠。
    “我勸你好好想想！梓雯狠起來，可是什麽都不顧的！”
    冒牌貨？
    皮？
    代替？
    巨大的恐懼和委屈瞬間淹沒了他。
    “這張皮不是我想穿的！”
    他猛地掙紮起來，手銬撞擊著沙發扶手，發出哐啷哐啷的響聲。
    他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來：
    “是有人給我套上的！套上的人其中一個，就是劉時瑾這個家夥！”
    薑原雅和元泠都蒙圈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
    不是劉時瑾被變成了皮？
    然後這個穿著劉時瑾皮囊的人說，是劉時瑾給他套上的皮？
    這邏輯根本說不通啊！
    始作俑者怎麽會是受害者本人？
    元梓雯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情緒激動的李若蘅，似乎在判斷他話裏的真偽。
    過了幾秒，她才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冰冷：
    “說說…說說你知道的。還有，你是誰。”
    李若蘅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剛才的嘶吼耗盡了他剛恢複的一點力氣。
    他的腦子還是一片混亂，無數屬於“李若蘅”的記憶碎片和屬於“劉時瑾”的認知混雜在一起，讓他頭痛欲裂。
    他努力地想要理清思緒，將那些破碎的畫麵拚湊起來。
    “我……我是李若蘅……”
    什麽！？
    元泠整個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看著被銬在沙發上的“劉時瑾”。
    若蘅？
    元泠整個人釘在了原地。
    他怎麽可能是若蘅？
    若蘅明明……
    腦子裏嗡的一聲，她想起了3月19日那次漫展。
    那個穿著s服，妝畫得特別漂亮的“李若蘅”。
    那時候自己怎麽就那麽別扭呢？
    渾身不對勁，下意識就想離遠點。
    明明是自己挺喜歡的那種女孩子，甚至心裏偷偷覺得有點好感來著。
    可當時就是感覺不對，說不上來，隔著一層什麽似的，讓她不舒服。
    再想想這個“劉時瑾”。
    第一次見，就覺得這人挺好。
    自己明明對男生有微微的抵觸感，可對著他，一點厭惡感都沒有。
    還主動湊上去，帶他出來玩，覺得他老實巴交的，幹幹淨淨，讓人想護著。
    所以……
    原來是這樣！
    她對男孩子的抵觸根本沒有變。
    變的是人！
    漫展上的那個“李若蘅”，根本就是劉時瑾套上了若蘅的皮！
    所以她才會覺得別扭，而眼前這個“劉時瑾”皮囊下的靈魂，才是真正的李若蘅！
    怪不得自己會覺得親近！
    就在元泠思考的時候，李若蘅開始說出自己殘存的記憶中發生的事情：
    “是有兩個人，兩個男人他們……”
    此時的李若蘅對於以前作為她的記憶並不完全，屬於劉時瑾的認知和習慣還在盤旋，幹擾著她原本的思維，她繼續思考：
    “他們抓了我……還抓了另一個人……”
    李若蘅痛苦地閉上眼，試圖在混亂中抓住一絲清晰的線索。
    “那個人是誰……我……我想不起來……我隻記得……他們拿著一把很奇怪的刀……劃開了我的喉嚨……”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裏沒有任何傷口，繼續說：
    “可是劃開以後一點都不疼，流出來的也不是血，是一種粉紅色的，黏糊糊的液體……
    他們把那個液體滴在一個肉色的像衣服一樣的東西上，然後……然後那個衣服就變成了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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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逼我看著劉時瑾穿上我的皮變成我。
    然後那個麻子臉，還有劉時瑾……他們就把劉時瑾的皮給我套上了……
    之後我的記憶就很模糊了……”
    整個客廳陷入一片死寂。
    元梓雯盯著他的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她緊繃的肩膀悄然放鬆了些許。
    “他…他沒說謊。”
    元梓雯的語氣軟了下去，仿佛剛才那個冷酷的女人隻是曇花一現。
    “冷…冷妹，給…給他鬆綁吧。”
    元泠愣了一下，雖然心裏還有疑慮，但她選擇相信元梓雯的判斷。
    她走上前，拿出鑰匙，“哢噠”一聲，解開了鎖在沙發扶手上的手銬。
    冰冷的金屬離開手腕，留下兩道淺淺的紅痕。
    李若蘅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腕，看著自己這雙屬於“劉時瑾”的手，一時間百感交集。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元泠身上，急切地問元泠：
    “泠…泠姐姐……”
    他努力組織著混亂的語言。
    “我…我想問他們給我套上的這個皮，到底是什麽東西？
    還有那個紅色的像藥一樣的東西，又是什麽？
    為什麽我打了那個之後，身上就不癢了，腦子也清楚了一些，還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最後就是，我身上這張皮有辦法脫下來嗎？”
    元梓雯看著他，想說，但她知道自己解釋起來會很費勁。
    “冷…冷妹，你…你跟他說吧。”
    元梓雯輕輕推了一下元泠。
    元泠定了定神，走到李若蘅麵前，表情嚴肅。
    她盡量用簡潔明了的語言，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快速講了一遍。
    “簡單來說，就是有一種技術，可以把人，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張皮。
    就像一件衣服一樣，別人可以穿上。
    我們之前遇到過一個掌握這種技術的壞人，原雅姐……”
    她指了指旁邊的薑原雅。
    “……就被變成了皮。”
    薑原雅對著李若蘅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點了點頭。
    “後來我們反殺了那個壞蛋，他手裏的試劑……就是能阻止皮和身體融合的東西，落到了我們手裏。”
    人被變成皮。
    活人皮。
    這些字眼組合在一起，帶來的衝擊力遠超任何恐怖故事。
    李若蘅的臉色又白了幾分，胃裏隱隱有些翻騰，有點像鬼故事。
    但他想到了自己被強行套上皮的經曆，想到了劉時瑾穿著“自己”的樣子……
    如此荒誕離奇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那……那給我注射的那個紅色試劑……”
    “那個叫歐米伽試劑。”
    元泠解釋道。
    “是梓雯根據我們拿到的配方改良過的。”
    “它的作用，就是阻止這張皮……侵蝕你的身體。”
    “侵蝕？”
    李若蘅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
    元泠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你穿著這張皮的時間越久，你的身體和意識……就會和這張皮原本的主人，也就是劉時瑾，慢慢融合。
    你會開始出現他的習慣，他的記憶，甚至……他的思維方式。
    直到最後……你完全變成他，而屬於‘李若蘅’的一切，都會被徹底覆蓋、消失。”
    元梓雯在旁邊補充道：
    “你…你之前身上癢……具體原因…我…我還不清楚。
    但根據…根據愛殤……就是那個…那個做皮的壞蛋……留下的資料，還有…還有我做的一些…一些實驗來看……
    侵蝕…侵蝕到中期，身體會…會開始排斥不屬於…不屬於這張皮的‘雜質’。
    嘔吐……就是…就是一種表現。
    你身體裏屬於…屬於李若蘅的部分，正在被…被這張劉時瑾的皮…排擠出去。
    歐米伽試劑……阻止了這個…這個過程。
    所以…所以你才不吐了，意識…意識也恢複了一些。”
    原來是這樣……
    嘔吐不是因為吃壞了東西，而是因為“自己”正在被這張皮排斥、吞噬。
    元泠想起來問梓雯：“所以他們給若蘅穿的皮是……？”
    “從描述來看，是新的皮…皮的類型。”
    薑原雅摸了摸下巴說：“所以這次的敵人她們可以製作一種皮的模具，然後通過一把刀劃開喉嚨，產生的液體可以讓皮變成那個人對嗎？”
    “是…是的，但應該還是那個隕石的…的產物，否則歐米伽不會…不會起效。”
    元梓雯推測那把刀應該是用那顆隕石的隕鐵所打造的，但這隻是猜測，具體的情況還要等拿到那把刀再說。
    元泠定了定神，看向李若蘅說：
    “第三個問題。時瑾……哦不對，若蘅。你不用擔心。我們有脫皮的試劑。隻要脫下來，你就能變回去了。”
    他聽到這句話，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下來。
    真的嗎？
    還能變回去？
    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似乎被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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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還好。
    自己還能變回去。
    他下意識地看向元梓雯。
    卻發現元梓雯的表情，並沒有想象中的輕鬆。
    反而帶著一絲凝重。
    “梓雯姐？”
    薑原雅也注意到了元梓雯的神色。
    她走上前，輕聲問道。
    “梓雯，怎麽了？”
    元梓雯搖了搖頭。
    “沒…沒事，去拿…去拿伽馬試劑吧，雅雅，把這張皮…這張皮脫下來。”
    薑原雅沒再多問。
    她轉身快步離開客廳。
    很快，薑原雅拿著一個醫藥箱回來了。
    她從裏麵取出一個新的注射器，又拿出一支裝有淡綠色液體的藥劑。
    薑原雅解釋道：“這就是伽馬試劑。”
    元梓雯接過試劑和注射器。
    她走到李若蘅麵前，蹲下身。
    “若…若蘅，要打針了。”
    李若蘅點了點頭。
    他看著元梓雯熟練地抽取藥液，安裝針頭。
    冰冷的針尖刺入皮膚，藥液被緩緩推進身體。
    李若蘅感到一股涼意，順著血管擴散開來。
    幾秒鍾後。
    他感覺到，身體上那層緊貼的皮膚，開始出現異樣的鬆動。
    仿佛皮膚和身體之間，失去了粘合力的感覺。
    後背，傳來一陣輕微的撕裂感。
    李若蘅下意識地挺直了身體。
    他感覺到，後背的皮膚，真的裂開了。
    一道縫隙，從肩胛骨的位置，一直向下延伸。
    越來越大。
    越來越明顯。
    “泠泠，幫我。”
    元泠立刻反應過來。
    她上前一步，走到李若蘅身後。
    元梓雯則站在李若蘅身前，目光緊緊盯著他後背的裂縫。
    “深…深呼吸。”
    元梓雯輕聲說道。
    李若蘅依言深吸一口氣。
    下一秒。
    他感覺到，元泠抓住了他後背裂開的皮膚邊緣。
    用力向兩邊拉扯。
    “嘶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
    後背的裂縫，被徹底撕開。
    露出裏麵不屬於“劉時瑾”的身體。
    李若蘅感覺到，束縛在自己身體上的那層皮，正在被剝離。
    一點一點。
    一點一點。
    從後背開始。
    向四周蔓延。
    手臂。
    腰腹。
    大腿。
    直到最後。
    “劉時瑾”的皮，徹底從他身上脫落下來。
    李若蘅猛地向前栽倒。
    元梓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元泠和薑原雅，則呆呆地看著地麵上，那張完整的人皮。
    還有……
    站在元梓雯身邊，被她扶著的……
    兩個人都傻眼了。
    因為出現在她們眼前的，是一個……
    難以用語言形容的“人”。
    說他是人，是因為他有著人類的輪廓。
    但他的身體比例，卻完全失調。
    胸部，異常的下垂，與其說是胸部，倒不如說是男性肥胖後，才會出現的副乳，完全失去了女孩子的曲線
    肩膀很寬，但比劉時瑾還要窄了一點
    腰部和胯部，又顯得過窄。
    和整個身體比例極不協調。
    更讓人無法直視的，是他的臉。
    能看出來，他的五官輪廓，依稀有著李若蘅的眉眼痕跡。
    但臉型，卻徹底崩壞了。
    顴骨突出，下頜線消失。
    整張臉，就像是將李若蘅和劉時瑾的臉惡意拚合的一樣。
    不男不女，非雌非雄，極度的怪異，極度的不協調。
    元梓雯看著李若蘅此刻的樣子。
    心裏卻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果然……
    她早有預料。
    侵蝕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是一個月整的時候，突然就完成融合的？
    侵蝕肯定有一個漸變的過程。
    麵前的李若蘅，顯然是被侵蝕得太久了，才會變成這副樣子。
    這樣的麵容，並不奇怪，這也是她臉色一直不好看的原因。
    李若蘅茫然地看著元泠和薑原雅，她們的臉色，慘白得嚇人。
    “怎麽了？”
    他顫顫巍巍地開口。
    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為自己的聲音聲音嘶啞難聽，是一種不男不女的怪異感。
    既不像劉時瑾，又不像李若蘅，下麵的身體，也傳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別扭感。
    他低頭看了一眼。
    隻一眼。
    就讓他渾身僵硬。
    他猛地轉過身，跌跌撞撞地衝向客廳的落地鏡。
    鏡子裏，映出一張無比陌生的臉。
    一張……
    怪物般的臉。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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