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過人聲鼎沸的步行街，跟著缺德地圖繞了半天。
    缺德地圖找大方向還好，一旦遇到這種商業街準確度多少全看命和城市大小。
    兜兜轉轉，幾人最終還是來到那家名為“荷風雅敘”的養生菜館前。
    幾人定睛一看，餐館門麵裝修得古色古香，牌匾是用木頭打的，上麵是用草書寫的餐館名，門邊的牌子上標著各種所謂的特色菜。
    推門而入，一股草藥香混合著尋常菜肴的味道撲麵而來，大廳裏食客不少，喧鬧聲此起彼伏，與普通的中餐館並無二致。
    “沐沐姐，你訂的包間在哪兒？”
    “二樓，服務員說叫‘靜心閣’。”
    幾人上樓，樓梯是木質的，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二樓相對安靜一些，走廊鋪著暗紅色的地毯，牆上掛著幾幅意境不明的水墨畫。
    服務員引著他們來到“靜心閣”包間。
    包間不大，一張圓桌占據了大部分空間，牆紙是竹紋，頭頂吊著一盞仿古宮燈。
    眾人依次落座。
    薑原雅和元梓雯挨著坐，旁邊是元泠。
    陳沐沐和林天成坐在一起。
    “李若蘅”則很自然地坐在了趙晴萱身邊，兩人低聲聊著什麽。
    服務員送上菜單和熱茶。
    陳沐沐說：“看看想吃什麽，這裏的藥膳湯據說還不錯。”
    元梓雯看到桌邊的二維碼，掃碼就可以點餐，幾人也紛紛掃碼看餐。
    好吧，雖然說是所謂的養生菜館，但大半還是一些標準的菜式，比如荔枝肉，福鼎肉片之類的，特色的湯倒是不少。
    大家開始點菜，元梓雯不知道點什麽，視線在手機屏幕上茫然地滑動。
    她還沒開口求助，身旁的薑原雅就已經察覺到了，自然地將自己的手機屏幕稍稍轉向她，低聲問：“這個佛跳牆看起來不錯，要不要試試？還有這個石斛燉老鴨？”
    薑原雅熟練地點著菜，也順便幫元梓雯選了幾樣她喜歡的口味，好吧，果然雅雅還是了解自己吃什麽的，元梓雯於是開始觀察其他人的反應。
    元泠在一旁默默觀察著，目光在“李若蘅”和陳沐沐之間遊移，林天成和陳沐沐有些局促，“李若蘅”和趙晴萱依舊旁若無人地聊著天。
    等待上菜的間隙，包間裏的氣氛再次變得有些微妙。
    之前關於spay的話題已經結束，新的話題還沒開啟，短暫的沉默籠罩下來。
    元梓雯放在桌下的手輕輕攥了攥。
    時機差不多了。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元梓雯擺擺手，快步走出了包間。
    走廊比包間內更安靜，她快步走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推開門，確認裏麵沒有人。
    反鎖上隔間的門，元梓雯靠在冰涼的門板上，拿出手機。
    她點開微信，熟練地找到通訊錄裏一個幾乎沒有聯係人的小號。
    這個賬號是置頂的，頭像是係統默認的灰色方塊，昵稱隻有一個簡單的字母“r”。
    【梓雯雯】：若蘅，我們到餐館了。你那邊怎麽樣？準備好了嗎？
    ……
    今早六點，劉時瑾的家裏。
    “劉時瑾”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眉頭微蹙，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當然，這是他精心偽裝出來的。
    按照計劃，他今天需要“適時”地身體不適，在家躺上一天，請個假。
    敲門聲響起，伴隨著劉父略顯不耐煩的嗓音。
    “臭小子，還不起床？都要遲到了！”
    “爸……我好像有點頭痛……渾身沒勁……”
    門被推開，劉父探進頭來，看到兒子裹著被子，臉頰泛白，眉頭皺得更緊了。
    “又怎麽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嘴上雖然抱怨，但他還是走近床邊，伸出粗糙的手掌，試探了一下李若蘅額頭的溫度。
    有點熱。
    劉父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但語氣依舊算不上溫柔：
    “行了行了，今天就別去學校了，在家好好躺著，我去和老師請假。”
    他轉身準備離開，又頓住腳步，回頭補充道
    “飯我等會兒給你點好，外賣會送過來，都是你平常愛吃的。我和你媽上班去了，晚上才能回，你自己在家老實點，別又瞎折騰！”
    李若蘅知道，劉時瑾這個暴躁老爹雖然嘴巴不饒人，對這個兒子卻是實打實放在心上的，隻是他那別扭的性格，而且也受到了老一輩那種打是親罵是愛的影響，所以他總是凶巴巴的。
    “知道了，爸。”李若蘅用虛弱的聲音應道。
    門被關上，腳步聲遠去，接著是大門開關的聲音。
    家裏徹底安靜下來。
    確認父母都已經離開，李若蘅決定先睡一覺，中午正常拿餐，李若蘅拿出來看，是劉時瑾喜歡吃的東西，而自己現在穿著這張皮，口味不可避免的改變，有些李若蘅以前不愛吃的東西現在都愛吃了。
    吃完以後李若蘅開始午睡，排除掉劉時瑾意識對於高考的在意，強行壓著自己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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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閉著眼又迷糊了一陣，直到手機的鬧鍾響起，他看了一眼時間，三點多，於是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一把掀開被子，動作利落，哪裏還有半分病態。
    他迅速卸掉偽裝，換上普通的衣服，將提前準備好的背包背上。
    時機正好。
    他必須立刻趕往步行街那邊，與梓雯她們匯合，執行計劃。
    擺脫這個身份，就在今天！
    打車來到步行街附近，李若蘅付了錢，快步下車。
    他按照約定，走向“荷風雅敘”餐館附近的一處相對隱蔽的角落，準備觀察情況，等待梓雯的信號。
    剛走到餐館斜對麵的一個巷口，她腳步一頓。
    視線裏，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那個女生穿著休閑裝，戴著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正貼著牆角，眼神專注地望著餐館二樓的某個窗口，鬼鬼祟祟的。
    這不是……佩佩姐嗎？
    李若蘅腦海中勉強調用起一些殘留的關於李若蘅人際關係的破碎記憶片段。
    陳佩佩，沐沐的姐姐。
    她怎麽會在這裏？看她的樣子……是在跟蹤？
    跟蹤誰？沐沐？還是……梓雯她們？
    就在李若蘅愣神的瞬間，陳佩佩似乎察覺到了旁邊的視線，警惕地轉過頭。
    目光與李若蘅對上了一瞬。
    陳佩佩的眼神在她臉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迅速移開。
    也對。
    李若蘅現在頂著的是劉時瑾的臉，一個陳佩佩完全不認識的普通男生。
    在陳佩佩眼裏，她大概隻是一個恰好路過的路人甲。
    陳佩佩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了樓上，仿佛剛才的對視從未發生。
    李若蘅鬆了口氣，同時也暗自慶幸。
    她不打算驚動陳佩佩。
    現在最重要的是按計劃行事，不能節外生枝。
    她壓低身形，悄然後退幾步，融入街邊的人流，然後繞了個小圈，從另一個方向靠近餐館。
    李若蘅按照事先的約定，找到了街角一家快餐店旁邊的公共衛生間。
    指示牌上畫著一男一女兩個小人，中間沒有分割線，是那種車廂式的男女通用廁所。
    她快步閃身進去，選了其中一個隔間，反手鎖上了門。
    從背包裏，她拿出了一支小巧的注射器，裏麵是淡綠色的伽馬試劑。
    沒有絲毫猶豫，李若蘅將試劑注入手臂。
    一陣微弱的刺痛之後，是皮膚下傳來奇異的鬆動感，她閉上眼，忍受著那剝離的過程。
    很快，劉時瑾的那張皮囊如同脫下的衣物般褪去。
    隔間狹小的空間裏，鏡麵反射出她此刻的模樣。
    李若蘅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看那副噩夢般的軀體。
    她迅速從背包裏取出另一套疊放整齊的皮。
    觸感細膩，帶著淡淡的馨香，那是屬於江曇漪的皮囊。
    按照計劃，執行這套方案的人一定是一個女孩子，而她們手裏隻有這一張女性的皮。
    為了防止皮和藥劑被劉時瑾父母發現，元梓雯把皮存放在附近的快遞櫃裏，並把所需試劑都放了進去等李若蘅來拿，很顯然計劃非常順利。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小心翼翼地將這張皮穿在身上。
    隨後，她拿出另一支裝著透明液體的貝塔試劑，迅速注射。
    皮膚下的組織傳來一陣緊繃感，江曇漪的皮囊穩定地貼合在了她的身上。
    李若蘅動了動身體。
    胸口傳來沉甸甸的重量，好不習，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款式簡潔的連衣裙，布料輕薄，微涼的空氣透過裙擺，拂過她的小腿，帶來一陣陌生的涼意。
    明明她作為李若蘅時，身材也很好，也經常穿裙子。
    可現在，這種感覺卻如此陌生和別扭。
    看來劉時瑾的意識對她的影響遠比想象的更深。
    連帶著對女性身體的感知，似乎都被扭曲了。
    她走到拿出一個小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
    她理了理微亂的發絲，又拉了拉裙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自然一些。
    確認沒什麽破綻後，她打開隔間的門，快步走出衛生間。
    李若蘅調整呼吸，盡量模仿著普通顧客的姿態，朝著“荷風雅敘”的大門走去。
    計劃的第一步，是以客人的身份進入餐館，然後等待時機，配合元梓雯她們行動。
    而在李若蘅不注意的地方，陳佩佩傻眼了。
    曇漪姐？！
    不對……是那個占據了曇漪姐身體的元梓雯！
    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她們聚餐，沒有人通知自己？
    為什麽這個元梓雯會單獨行動？
    無數疑問瞬間塞滿了陳佩佩的大腦，讓她原本就緊繃的神經更加瀕臨斷裂。
    她們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
    不行，她必須跟進去看看！
    看著“江曇漪”推門走進了餐館，陳佩佩立刻壓低帽簷，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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