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梓雯站在原地，她知道江曇漪的提議有多誘人
    隻要犧牲趙晴萱就能保全自己，保全雅雅，保全姑姑和若蘅。
    隻要皮的核心技術在她們手上，無論遇到多麽難纏的敵人，她們都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
    元梓雯的眼前，浮現出趙晴萱的模樣，那個女孩子又做錯了什麽？
    難道僅僅因為她不幸被林逸雄盯上，就要承受這樣的命運？永遠的成為林逸雄，連自己都做不了了？
    如果今天選擇了犧牲趙晴萱，那下一次呢？
    難道她們還要犧牲其他無辜的人嗎？
    不。
    不可以。
    元梓雯猛地抬起頭，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了，她和江曇漪說：
    “我…我選…公平。”
    江曇漪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著元梓雯沒有一絲動搖，她最後問了一句：
    “你確定嗎，梓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我知道。”
    元梓雯迎著她的目光，毫不退縮，堅定不移地說：
    “我知道會很麻煩。我知道大家都會被牽連。但是……”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接下來的話：
    “我們不能為了自己的安全就毀掉另一個人的一生。那不對。”
    江曇漪沉默了。良久，她輕輕歎了口氣說：
    “愚蠢的天真。”
    “但……”
    她頓了頓，自嘲著笑了笑說：
    “或許，這就是你，元梓雯。”
    “也是你。”元梓雯看著她，認真地補充道。
    江曇漪微微一怔，啞然失笑，她搖了搖頭說：
    “好了，決定是你做的，但後果我陪你一起承擔。”
    ……
    地下室。
    元梓雯猛地回過神，看到麵前的薑原雅關心的說：
    “梓雯！怎麽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她抓住薑原雅的手臂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雅…雅雅…我…我決定了。我們…報…報警。”
    “什麽？！”
    薑原雅愣住了，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梓雯你應該知道，報了警以後是要上交皮的。”
    “我知道。”
    元梓雯打斷了她：
    “我…我知道…後…後果。但…但是…趙…趙晴萱…她…她是…無辜的。我們…不…不能…犧牲她。”
    薑原雅本來就是最早支持報警的那一個，何況這還是梓雯的決定，千言萬語隻匯聚成一句話：
    “好。”
    薑原雅深吸一口氣，用力握緊了元梓雯的手。
    “我支持你，不管發生什麽我都陪著你。”
    “嗯！”
    ……
    第二天。
    元梓雯將事情的經過以及她和薑原雅的決定都告訴了元泠和李若蘅。
    元泠聽完，第一個反應是皺緊了眉頭問她：
    “報警？梓雯，你這…是不是有點太衝動了，就和你之前說的那樣這玩意兒要是曝光了，咱們可就都成小白鼠了。
    之前我們還不確定有沒有第二個掌握皮的能力的人，但現在我就完全確定了，肯定是有的！警察真的能保護我們嗎？”
    李若蘅更是嚇得臉色發白，身體微微發抖，顫顫巍巍地說：
    “警…警察？會把我們抓起來嗎？”
    元梓雯看著大家的反應，心裏也有些打鼓，但還是堅持道：
    “我…我知道…風險…很大,但…但是…趙晴萱…她…”
    “行了行了，別說了。”
    元泠擺了擺手，打斷了她。
    這位平時大大咧咧的姑姑此刻卻顯得異常冷靜，她沉默了幾秒鍾，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她做出了決定：
    “唉，算了，救人要緊。雖然覺得你這決定有點傻，但…誰讓我是你姑姑呢。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
    李若蘅見元泠都這麽說了，她還是很害怕，但也小聲地附和了一句：“我也聽梓雯姐的。”
    幾個人達成了統一意見，誠然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不安，但沒有人再提出反對。
    元梓雯拿起手機，深吸一口氣，撥通了報警電話。
    她簡單說明了發生了什麽，以及她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都告訴了警方。
    掛斷電話，房間裏一片死寂。
    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命運。
    沒過多久，樓下傳來了警笛聲。
    來了。
    警察們很快就控製了現場，將她們幾人分開進行詢問。
    元梓雯被帶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坐在了她對麵。
    元梓雯抬起頭，看清對方的臉時，不由得愣住了。
    是…是他？
    那個之前她們救下來的中年男人。
    周振一。
    周振一看著元梓雯，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似乎也認出了她。
    “元梓雯，對嗎？不要緊張。”
    元梓雯點了點頭，緊張地攥緊了衣角。
    “周…周警官…”
    “你們能選擇報警，將這些事情告訴我們，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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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振一的用讚許的目光掃過元梓雯，和她說：
    “我知道，你們肯定有很多顧慮和擔憂。
    我們知道你們的出發點是好的，這一點我們能夠理解。”
    元梓雯聽到這話，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了一些。
    “謝謝…周…周警官…的…理解。”
    周振一點了點頭，眼神變得嚴肅起來，問元梓雯說：
    “將一切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們吧。”
    元梓雯簡單交代了從愛殤事件到這次的李若蘅事件的所有事情，然後告知了周振一真的趙晴萱被林逸雄套上了皮可能被你們抓住的事情。
    她說完，房間裏隻剩下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元梓雯緊張地看著對麵的人，詢問他：
    “周…周警官…我…我說的…這些…您…您信…嗎？”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周振一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了敲，他沒有立刻回答信或者不信，思考片刻，他回答了元梓雯：
    “林逸雄那案子透著古怪，為什麽林逸雄會瘋這件事我們之前一直沒找到合理的解釋。
    但現在聽你講了這些……尤其是關於那些皮，很多事情一下子就通了。
    你放心，元梓雯，警察辦案子，最忌諱的就是憑經驗否定一切。
    世界上離奇的事兒多了去了，沒見過，不代表沒有。
    所以，我相信你的話。”
    他拿起桌上的記錄本，合上。
    “這東西，我會立刻上報。至於後續怎麽研究，怎麽處理，那就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了。
    但我能保證，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元梓雯笑了，她向麵前的警官道謝：”謝…謝謝周警官！"
    果然，周振一沒有讓她們失望。
    在她們被隔離審查的這段時間裏，警方迅速行動，那個被套上林逸雄皮，意識被嚴重侵蝕的趙晴萱被帶出了警察局。
    通過元梓雯提供的方法，警方將那張林逸雄的複製皮從她身上剝離了下來。
    然後，她被穿回了那張屬於她自己的複製皮。
    至於真正的林逸雄，警方恢複了他的身體後自然是被警方收押，他將麵對法律的製裁以及更深層的研究。
    真正的趙晴萱雖然身體變回了原來的自己，但和李若蘅一樣，她的意識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創傷。
    林逸雄的意識侵蝕，比想象中更嚴重。
    在警方的協助下，她被送往了專業的心理治療機構。
    時間一天天過去。
    隔離審查結束了。
    警方沒有深究她們是如何獲得皮囊技術的，也沒有將她們當成嫌疑人對待。
    或許是因為周振一的周旋，或許是因為她們的確是受害者，並且主動選擇了報警。
    她們回到了熟悉的生活。
    李若蘅雖然依舊內向，但臉上的恐懼漸漸消退，她的記憶開始逐漸回流並重新開始專注於學業。
    元梓雯也回到了學校，繼續她看似平平無奇的生活。
    隻是，身體裏多了一個時不時會冒出來的江曇漪。
    六小時的共享協議，她們都在遵守。
    有時候江曇漪會出來，用那具嬌小的身體，做一些元梓雯想象不到的事情，比如…
    流暢地和薑原雅開玩笑之類的你以為是什麽事？）。
    半年後，傳來了好消息。
    趙晴萱恢複了健康。
    雖然那段經曆永遠無法抹去，但她終於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了。
    皮物案件，似乎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生活恢複了平靜。
    一年後。
    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
    一則新聞讓元梓雯如遭雷擊。
    周振一。
    殉職了。
    他是在一次執行任務中，與犯罪分子英勇搏鬥，壯烈犧牲的。
    新聞播報著他的事跡，將他塑造成一個不畏強權、與黑惡勢力鬥爭的英雄。
    幾天後，榕水市，乃至省級的高層發生了全麵的洗牌。
    許多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人物紛紛落馬。
    新聞裏沒有明說，但元梓雯知道：周振一犧牲的背後，是那些覬覦皮物技術的野心家做的好事。
    那個警察用自己的犧牲換來了更少的人遭受皮物的侵害。
    她明白這是她選擇報警，將皮物技術暴露給警方後引發的連鎖反應。
    周警官……
    元梓雯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那個溫和、理解她們的周警官。
    那個承諾會解決林逸雄問題的周警官。
    他用自己的生命兌現了承諾。
    如果…如果當時她們沒有報警呢？
    犧牲趙晴萱，保全秘密。
    周警官是不是就不會死？
    意識空間裏，江曇漪的身影浮現，她看著元梓雯，眼神複雜地說：
    “梓雯。”
    元梓雯在意識裏回應她
    “江曇漪，周警官他……”
    “我知道。”
    江曇漪輕輕歎了口氣。
    “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她們當時選擇了另一條路，是不是會更好？
    江曇漪沉默了片刻，片刻後她語重心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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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試想一下，即便我們當時沒有報警，皮的技術也遲早會被其他人發現。
    周振一的犧牲，或許隻是時間問題，或者換了另一個人，甚至可能犧牲更多的人。
    這不是我們能完全控製的。”
    元梓雯聽著她的話，眼淚依然流著，但心裏的痛苦似乎減輕了一些。
    不是她們的錯。
    一切都是那些想要用皮物技術的野心家們的錯。
    “但是…”
    元梓雯哽咽著。
    “他還是因為我們……”
    “或許是。”
    江曇漪沒有否認。
    “但你也讓他成為了英雄。
    讓那些躲在暗處的家夥付出了代價。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選擇，梓雯。
    我們隻能在每一個十字路口上選擇我們認為對的那條路。”
    元梓雯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滑落。
    對的那條路嗎？
    代價，似乎太大了。
    “別哭了。”
    江曇漪的聲音溫柔了一些。
    “至少，趙晴萱活下來了。而且，我們也活下來了。”
    她頓了頓。
    “還有…六小時的時間，下次別留在你上課的時候行嗎，我很累的。”
    元梓雯破涕為笑，帶著濃重的鼻音應和道：
    “好…好的…”
    生活，總要繼續。
    她們隻能默默祈禱，不要再有人因為皮而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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