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榕水市第一人民醫院精神科住院部。
    元梓雯穿著自己的衣服，背著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雙肩包，裏麵裝著折疊好的林逸雄真皮和藥劑，
    她身邊是頂著韓依萍麵容的元泠，元泠依舊是那副憔悴不堪的樣子，兩人來到護士站。
    值班的護士是一位看起來很溫和的中年女性，看到“韓依萍”這副模樣，眼中立刻流露出同情，在知道來人的身份後她開口確認：
    “您就是韓依萍女士吧？林逸雄的妻子？”
    “韓依萍”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帶著哭腔的說：“是…是我，護士，我能去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
    護士站起身，語氣放得很輕柔：
    “跟我來吧。不過韓女士，您丈夫現在精神狀況還不太穩定，您盡量安撫他，不要刺激他。
    醫生說，最好能幫他回憶起來，讓他接受自己就是林逸雄這個事實，這對治療有好處。”
    “韓依萍”連連點頭，眼淚又掉了下來：
    “好…好…我知道了…謝謝您護士…”
    護士歎了口氣，心裏暗罵那個林逸雄不是東西，有這麽好的老婆還瞎折騰。
    她領著兩人往病房區走去，一邊走一邊小聲安慰著“韓依萍”。
    元梓雯跟在後麵，心裏稍微鬆了口氣。
    看樣子，自從批準取保候審，需要警方嚴密監控的等級就下降了，至少現在走廊裏沒看到穿製服的人。
    警力資源畢竟有限，一個已經失去社會危害性的精神病人確實沒必要再投入過多看管力量。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迎麵走了過來。
    元梓雯的瞳孔驟然收縮！
    是他！
    那個在學府新區中央廣場心髒病發作，被自己和雅雅救下的叔叔！
    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原來是警察嗎？？？
    周振一也看到了元梓雯，腳步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溫和的笑意，他主動伸出手說：
    “元姑娘？真巧啊，在這裏碰到你。”
    元梓雯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伸出手輕輕握了一下。
    “周…周叔叔…您…您好…”
    周振一的目光轉向旁邊的元泠韓依萍），又看了看元梓雯：
    “韓女士，我們又見麵了。”
    他已經接觸過韓依萍好幾次了，畢竟他是林逸雄案的負責人，自然是要接觸她的妻子。
    周振一看向“韓依萍”說：“節哀，好好照顧你先生。”
    “韓依萍”配合地露出悲傷的表情，點了點頭。
    周振一眯了眯眼，然後目光再次回到元梓雯身上問：
    “元姑娘和韓女士一起來探望？”
    “嗯…嗯…雅…雅雅她之前…幫…幫了韓阿姨，韓…韓阿姨一個人…不…不方便…我…我就陪她…送…送點東西…”
    周振一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元梓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出來了嗎？他是不是懷疑了？
    周振一忽然笑了笑，打破了沉默：
    “原來是這樣。上次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和薑小姐，要不是你們，我這把老骨頭可能就交代在那兒了。”
    “不…不用謝…周叔叔…應該…應該的…”
    “行，那你們去吧。”
    周振一側身讓開了路，語氣很隨意的說：
    “我就是過來例行看看情況。韓女士，多陪陪你丈夫，也許能讓他早點好起來。”
    說完，他便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沒有再回頭。
    直到周振一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元梓雯才感覺自己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點。
    元泠也暗暗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元梓雯趕緊走。
    護士繼續領著兩人，來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單人病房門口。
    “就是這裏了。”
    護士推開門：“你們進去吧，有事按鈴叫我。”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房間不小但陳設簡單：一張病床，一個床頭櫃，還有一把椅子。
    床上躺著一個人影。
    那身形魁梧壯碩，正是林逸雄的模樣，此刻的“林逸雄”呆滯地躺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對門口的動靜毫無反應。
    粗大的手臂隨意搭在身側，黝黑粗糙的手指微微蜷曲著，肚子上是林逸雄那微微隆起的啤酒肚。
    這副樣子和一個清秀文靜的女大學生簡直是天壤之別。
    元泠韓依萍）深吸一口氣，立刻進入角色，臉上掛滿悲戚，腳步踉蹌地撲到床邊：
    “老…老林…你…你怎麽樣了啊…”
    床上的“林逸雄”眼珠動了動，看向她，眼神裏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有一片茫然。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喉嚨裏卻隻發出一點模糊的嗬嗬聲，然後又沉默了下去。
    元泠繼續扮演著傷心欲絕的妻子，低聲啜泣著。
    元梓雯走到床的另一側，目光緊緊鎖住那雙空洞的眼睛。
    她俯下身，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而清晰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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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晴萱，我知道…你…你不是…林逸雄…
    配…配合我們，我…我們…帶…帶你出去…”
    話音落下，那雙原本死寂的眸子裏，猛地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
    “林逸雄”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晴萱？
    她是叫我嗎？
    我以前女孩子的名字是晴萱嗎？
    元泠見狀，立刻接口：
    “老林啊，你看你身上都髒了，我扶你去去上個廁所擦擦身子吧。”
    病房裏有獨立的衛生間。
    元泠不由分說，和元梓雯一人一邊將“林逸雄”那沉重的身體從床上攙扶起來。
    “林逸雄”似乎還沒完全從震驚中回過神，身體僵硬，但順從地被她們扶著，一步步挪向衛生間。
    狹小的衛生間裏，門被反鎖，元梓雯迅速從背包裏拿出兩支注射器，裏麵是早已準備好的試劑。
    她先將一支標記著“Ω”的透明液體，快速注入“林逸雄”的手臂。
    這是歐米伽試劑，用於前期分離讓皮囊暫時失去活性。
    緊接著，她又拿出伽馬試劑，和她說：
    “晴…晴萱…忍…忍一下…”
    伽馬試劑被注射進去。
    “林逸雄”的身體猛地一顫，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元梓雯深吸一口氣，開始嚐試剝離這張皮。
    然而，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這張皮附著在趙晴萱身上太久了，皮肉之間很多地方已經發生了粘連。
    元梓雯試著從脖頸處開始撕扯，但隻拉開一點點，就看到下麵粉紅色的嫩肉和皮層緊緊地粘在一起，稍一用力便是皮開肉綻的景象。
    被侵蝕的皮膚組織，幾乎已經和趙晴萱自身的組織長在了一起。
    “呃……”
    劇烈的疼痛讓“林逸雄”發出一聲痛哼，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
    “別…別怕…晴萱…”
    元梓雯的聲音也有些發顫，但她的手很穩。
    她停下了粗暴的撕扯，將剩餘的伽馬試劑小心翼翼地塗抹在那些粘連最嚴重的部位。
    試劑滲透進去，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粘連的組織似乎在慢慢溶解分離。
    元梓雯屏住呼吸，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將那張屬於林逸雄的粗糙而油膩的皮膚從趙晴萱的身體上剝離下來。
    每剝開一寸，都伴隨著細微的撕裂聲，粘連出的皮膚已經完全消失了，隻剩下血肉，為了防止皮膚滲血，元梓雯在每一個分離開的地方都做了止血。
    趙晴萱痛得幾乎要暈厥過去，牙齒死死咬住嘴唇，才沒有尖叫出聲。
    “就…就快好了…再…再忍忍…”
    衛生間內，水龍頭的水流被開到最大，試圖掩蓋可能發出的任何聲音。
    元梓雯不敢用力，隻能像處理一件最精密的儀器那樣，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極其緩慢地將皮從趙晴萱的身體上剝下來。
    皮下的景象觸目驚心。
    趙晴萱原本白皙細膩的皮膚早已不見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泛著油光的，毛孔粗大的皮膚，上麵甚至生出了濃密的黑色胸毛和體毛。
    身體的輪廓也完全走樣，肌肉鬆弛，小腹隆起，更讓元梓雯心驚的是，連帶著第一性征也發生了某種程度的可怕異變……！
    晴萱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男人……
    真的，她們就差了一點點。
    趙晴萱痛得渾身痙攣，意識幾乎模糊，在漫長的煎熬後，那張林逸雄的複製皮被徹底剝離下來，軟塌塌地堆在一邊。
    而暴露在空氣中的，是幾乎已經完全男性化的、遍體鱗傷的趙晴萱的身體。
    元梓雯迅速伸出手，捂住了趙晴萱那雙因為痛苦而睜大的眼睛。
    “別…別看…”
    她不能讓晴萱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這會徹底擊垮她的。
    “快…快了…我…我們帶你出去…你…你忍一下…”
    她拿起裝有阿爾法試劑的注射器，毫不猶豫地注入趙晴萱的手臂。
    趙晴萱的身體猛地一僵。
    也許是元梓雯話語中的信任感起了作用，也許是劇痛已經麻痹了她的神經，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身體如同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般軟倒。
    幾秒鍾後，那個傷痕累累、幾乎完全男性化的身體，變成了一張皮
    元梓雯立刻撿起那張皮，她不敢多看，迅速將其折疊好。
    接著，她拿起旁邊的林逸雄的原皮，將剛才趙晴萱變成皮後的肉質，快速調配後地塞進林逸雄的原皮裏，在皮的蠕動下林逸雄很快就恢複了。
    元梓雯沒有片刻遲疑，又拿起那張剛剛脫下來的的複製皮，將這張複製皮重新套在了林逸雄本體的身上。
    最後，她拿出貝塔試劑，比平時稍微多注入了一些劑量。
    “快…快點貼合…”
    她低聲念叨著。
    更多的貝塔試劑能讓皮與身體更快更完美地融合，減少破綻。
    至於林逸雄醒來後會不會說出皮的事情？
    元梓雯根本不擔心。
    一個已經被鑒定為有精神疾病、正在接受強製治療的殺人犯，他的話，又有誰會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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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率隻會被當成是精神病發作後的胡言亂語。
    元梓雯快速收拾好針管和殘留的試劑瓶，將趙晴萱的皮放進雙肩包的最深處。
    元泠也反應過來，立刻動手清理衛生間地麵上殘留的血跡和汙漬，打開水龍頭衝洗。
    兩人對視一眼，確認沒有留下明顯的痕跡。
    元梓雯扶著“韓依萍”，打開衛生間的門走了出去。
    床上的真林逸雄依舊躺著，隻是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加蒼白，呼吸也變得微弱。
    元梓雯和元泠沒有停留，快步離開了病房。
    她們需要立刻趕回韓依萍的家。
    韓依萍家的客廳，李若蘅蜷縮在沙發的一角，懷裏抱著一個抱枕，眼神時不時瞟向門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心跳也跟著越來越快。
    終於，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響起。
    門開了。
    元泠頂著韓依萍那張憔悴的臉走了進來，右臂依然用繃帶吊著，緊隨其後的是元梓雯，她背著那個雙肩包，臉色有些蒼白，嘴唇緊抿著。
    李若蘅猛地站起身，迎了上去。
    “泠姐姐，梓雯姐，怎麽樣了？”
    元梓雯沒有立刻回答，她走到客廳中央放下背包，拉開拉鏈。
    她從裏麵取出一團東西。
    李若蘅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瞬間停滯。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捂住了嘴，
    這就是晴萱被折磨後的樣子嗎？
    光是看著這張皮，就能想象到她比自己受到的折磨要慘烈的太多。
    “梓…梓雯姐…”
    元梓雯抬起頭，看著李若蘅慘白的臉色，輕輕點了點頭。
    “這…這是…晴…晴萱…”
    元泠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李若蘅的肩膀，安慰道：
    “沒事了，若蘅，我們把她帶回來了。”
    李若蘅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轉身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很快又抱著一個密封的保溫箱走了出來。
    她打開箱子，裏麵是呈現肉粉色的膠狀物質：
    “梓雯姐，你之前說的肉質替代物我按你給的配方調好了。”
    她將保溫箱遞給元梓雯。
    元梓雯接過箱子，打開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絲讚許：
    “很…很好…若蘅…”
    她頓了頓，看向那張攤在地上的趙晴萱的皮，又看向李若蘅，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我…我們現在要先把晴萱的身體用…用這個恢…恢複起來…然…然後…”
    元梓雯從背包的另一個隔層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另一張折疊好的皮。
    這張皮與剛才那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它幹淨、細膩、呈現出健康的象牙白色，有著烏黑柔順的長發。
    這正是趙晴萱的複製皮。
    “再把這…這張晴萱的複製皮…給她…套…套上去。”
    元梓雯的目光轉向李若蘅，帶著鄭重的說：
    “身體的恢…恢複交給我…
    但…但是她意識…被…被林逸雄侵蝕得太嚴重了。
    精神上的認同…和…和引導就交給你了，若蘅。”
    “我知道了，梓雯姐！我一定會幫晴萱找回自己的！”
    元梓雯不再多言，她戴上一副一次性手套，開始著手恢複趙晴萱的身體。
    她先將那張皮小心地攤平在事先鋪好的幹淨塑料布上。
    然後，她打開保溫箱一點點將肉質填充進皮囊內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張原本幹癟癱軟的皮，在肉色膠狀物的填充下，逐漸變得立體、豐滿。
    接著，元梓雯深吸一口氣，拿起了那張美麗的趙晴萱的複製皮。
    她動作輕柔地將這張完美的皮囊覆蓋在剛剛填充好的身體上。
    從頭到腳，一點點地貼合。
    她的皮膚重新變得白皙細膩，幾乎看不見毛孔，長發如瀑布般散落，清秀的五官，緊閉的雙眼，仿佛麵前的女孩隻是沉睡了過去。
    這張美麗的皮囊逐漸覆蓋了那具傷痕累累的軀體。
    因為內部填充物和外部皮囊尺寸的細微差異，新皮顯得有些小了被撐的大大的。
    但元梓雯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她拿出貝塔試劑將試劑緩緩注入。
    隨著試劑的注入，奇妙的變化發生了。
    那張嶄新的皮囊仿佛擁有了生命，開始微微收縮、調整。
    皮膚與內部的身體完美地貼合在一起，仿佛天生就長在那裏。
    僅僅幾十秒的時間，調整便完成了。
    一個外表看起來完好無損、美麗動人的趙晴萱，安靜地躺在了客廳的地板上。
    她穿著元梓雯事先準備好的幹淨睡衣，長發披散，麵容恬靜。
    隻是那緊閉的雙眼和蒼白的臉色昭示著她靈魂深處依然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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