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林天成在一陣難以言喻的舒適感中醒來，他猛地睜開眼，意識回籠的瞬間他心髒驟停了一拍。
    糟了！
    昨晚太累，竟然忘記把那東西脫下來了！
    他幾乎是彈射般從床上坐起，衝向衛生間的鏡子。
    鏡子裏的影像讓他瞳孔驟縮。
    不對勁。
    以前穿上的時候，總會有點異物感，
    但現在，這種感覺幾乎消失了，仿佛這皮就是他的皮膚一樣。
    他仔細看了看臉，好像皮膚變得更白了……？！
    脖頸處那道原本還算清晰的那道膚色的分界線，此刻竟然模糊得幾乎看不見。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人中。
    光滑一片。
    昨晚明明沒有刮胡子，那細微的胡茬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有頭發似乎也變得更柔軟，甚至長了那麽一點點？
    這已經超出了單純穿戴的範疇！
    林天成就算再蠢也該意識到了，這皮在改變他的身體！
    他手忙腳亂地去撕扯身上的皮，撕不下來，他才反應過來應該用試劑去脫，皮被猛地從身上剝離，扔在冰冷的瓷磚地麵上，林天成大口喘著氣，低頭看向自己赤裸的身體。
    胸口似乎不再是過去那種肌肉線條，隱約有了弧度，但還不明顯，手臂上的肌肉好像也不那麽明顯了？
    壞了！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皮，衝回臥室，用力拉開衣櫃門，將它狠狠塞進最裏麵的角落。
    不行，再也不能穿了！
    絕對不能再穿了！
    他癱坐在地上，冷汗浸濕了後背。林天成沒發現自己對皮的依賴性已經很強了，不然為什麽不是直接把皮燒掉而隻是扔在衣櫃裏呢？
    但他還沒徹底失智，他知道必須搞清楚為什麽會這樣，對了，去找那個公司！
    他打開電腦，找到那個售賣人皮的公司的郵箱地址，開始敲打鍵盤，憤怒的打字表示：
    【為什麽這件皮會改變我的身體？！你們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郵件發出去的一分鍾後，郵箱提示音響起，來自公司的回複郵件很明白的說明了這個問題：
    “尊敬的用戶，您好。長時間穿戴人皮製品，可能會因個體差異導致暫時的激素水平紊亂，從而引起一些輕微的生理變化。
    給您帶來的不便，我們深表歉意。
    通常情況下，脫下皮製品後，身體靜置適應一天即可恢複正常。請勿過度擔憂。”
    激素紊亂？
    靜置一天就能恢複？
    林天成看著郵件，半信半疑。
    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上了一天的學。
    整整一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寧，時不時偷偷感受著身體的變化，或者溜去廁所觀察。
    到了晚上回家，他第一時間衝到鏡子前。
    對著鏡子仔細檢查。
    皮膚稍微變暗了一些，肌肉也開始逐漸恢複了原來的狀態
    身體似乎真的在慢慢恢複原狀。
    林天成大大地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看來那個公司說的沒錯，隻要不長時間穿，應該就沒事。
    虛驚一場。
    然而，當最初的恐懼感漸漸退潮後，心底某個被壓抑的角落，卻悄然滋生出別的念頭。
    “隻要控製好穿戴時間，縮短頻率，應該就是安全的吧？
    而且穿上之後，確實挺好看的。”
    腦海裏甚至不受控製地閃過昨天穿著那件漂亮小裙子時，鏡子裏那個可愛得不像話的自己。
    還有路人投來的驚豔目光。
    那種感覺……
    偶爾……就偶爾啊，穿一下下，拍幾張可愛的照片，應該沒關係吧？
    他開始不自覺地對著鏡子，模仿記憶中女孩子那種歪頭、嘟嘴的可愛表情。
    林天成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日常思維都在被轉化。
    他站起身，幾乎是下意識地走到了衣櫃前。
    手放在冰涼的門把手上，猶豫了片刻。
    萬一又發生變化怎麽辦？
    可那種變成“她”之後的新奇與被關注感……
    不管了，沒問題的！
    他猛地拉開了衣櫃門。
    那張皮安靜地躺在角落，他撿起它。
    指尖觸碰到皮的內側，一種難以言喻的連接感瞬間湧上。
    幾乎沒有再思考，他熟練地將皮穿戴在身上。
    仿佛某種開關被按下，身體的感覺再次變得熟悉。
    他走到穿衣鏡前。
    鏡子裏，那個皮膚白皙、眉眼精致的女孩又出現了。
    比昨天，似乎更好看了些？
    他無意識地哼起了一段旋律，是最近很火的一首偶像歌曲。
    隻是哼著就覺得嗓音似乎比平時清亮。
    他清了清嗓子，試探著唱出了第一句歌詞。
    聲音脫口而出的瞬間，他自己都愣住了。
    這聲音……好耳熟。
    像是在哪裏聽過無數遍，卻一時想不起具體的名字。
    是哪個歌手？哪個偶像？
    他歪了歪頭，對著鏡子裏的女孩露齒一笑，手指還在臉頰邊比了個“耶”的手勢。
    動作自然得仿佛練習過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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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底湧起一股奇異的興奮感。
    唱歌……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他忍不住又唱了幾句，聲音流暢婉轉。
    如果用這個樣子去唱歌……
    舞台、燈光、歡呼聲……
    這些模糊的畫麵不受控製地闖入腦海。
    成為一個偶像？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讓他打了個激靈。
    不不不，他在想什麽！
    可鏡子裏的女孩，卻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唱歌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
    另一邊，陳沐沐抱著打印好的項目申請書，站在辦公室門外。
    她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敲門。
    “請進。”
    陳沐沐推門而入，看到靠窗的辦公桌後坐著一個戴金絲邊眼鏡的年輕男人，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正是林穹，元梓雯姐姐元梓安的男朋友，陳沐沐作為元梓雯的前室友，當然是在元梓雯的介紹下和林穹認識了，兩人關係不算多好，但也談不上差，找他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正正好好。
    “林老師，您好。”
    陳沐沐走上前，將申請書遞過去。
    “沐沐來了，坐吧。”
    陳沐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
    林穹仔細翻閱著申請書，偶爾抬頭看她一眼。
    “項目構思不錯，基礎研究，方向也挺穩妥，你的績點也完全符合規定，學校這邊原則上是支持一到三年級學生申請的，項目要有創新性和可行性，指導老師這邊……”
    他頓了頓，扶了下眼鏡說：
    “我這邊今年還可以帶一個學生。”
    陳沐沐心裏一鬆。
    “謝謝林老師。”
    “不用謝，按流程走就行。”
    林穹簽上自己的名字，將申請書遞還給她，“後續手續去行政那邊辦，實驗室鑰匙我稍後讓助理給你。”
    “好的，謝謝林老師！”
    陳沐沐拿著簽好字的申請書，離開了辦公室。
    她確實需要做個實驗，但這隻是表象，真正的目的是她要研究那張男生的皮。
    拿到實驗室的鑰匙後，陳沐沐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紮了進去。
    她熟練地穿上白大褂，戴好手套和口罩，目光快速掃視整個空間。
    很快，她找到了一個監控攝像頭的死角，位於大型離心機的後麵。
    她將背包放在實驗台上，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張皮。
    她從工具盒裏拿出無菌手術刀和載玻片。
    動作輕柔地，她在那張皮不起眼的邊緣刮下了一點點幾乎看不見的碎屑，置於載玻片上，滴加試劑，蓋上蓋玻片。
    接著，她又用棉簽在皮的“口腔”內壁輕輕擦拭，獲取上皮細胞樣本，同樣製成了標本。
    一切準備就緒，她走到高倍顯微鏡前坐下。
    將第一張載玻片放在鏡台上，調節焦距。
    目鏡下的景象逐漸清晰。
    陳沐沐的呼吸，在看清畫麵的那一刻驟然停止了。
    那不是什麽高分子材料，也不是什麽仿生纖維。
    那是……細胞。
    排列整齊、結構完整的細胞組織。
    她猛地切換到口腔上皮細胞的標本。
    同樣的結果。
    清晰的細胞核，完整的細胞膜，典型的多邊形結構。
    這根本不是“仿真皮”！
    這是真正的人體組織結構！
    陳沐沐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
    她對目前的生物技術領域非常了解，人類目前最前沿的技術，也僅僅是能在實驗室裏用新生鼠的細胞“種”出小片皮膚組織，移植到實驗鼠身上。
    那種人造皮膚，結構簡單，缺少汗腺和毛發，更不用說形成如此完整的“一件衣服”了。
    而眼前這張皮，不僅擁有完美的細胞結構，穿上後還能模擬出肌肉的形態和力量感，甚至擁有觸覺、痛覺……
    這完全超出了當前科技所能理解的範疇。
    這不是人類能製造出來的東西。
    陳沐沐的指尖微微發涼，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次調整顯微鏡的焦距，仔細觀察。
    沒錯，這些細胞的整體體積，似乎比正常的體細胞要小上一些。
    這意味著什麽？
    難道這些細胞處於一種低代謝的休眠狀態？
    她想起了穿上那張皮之前，塗抹在自己身上的那種略帶粘稠的透明液體。
    當時隻覺得是為了方便“穿戴”，現在想來，那東西的作用恐怕遠不止於此。
    那個液體或許就是喚醒這些休眠細胞的激素，一旦細胞被激活，它們就能與宿主身體產生某種連接，從而實現完全模擬皮主人的目的。
    那麽，所謂的“防止侵蝕”的藥劑呢？
    她清晰地記得，穿上那張男性皮囊時，一股屬於男生的意識幾乎要將她本身的女性意識徹底淹沒，證據就是她一個直女，竟然會對那個酷似林天成的女孩子動情。
    那麽如果當時沒有及時注射那支所謂的“防侵蝕劑”，後果會是什麽？
    一個全新的人格會隨著每一次穿皮逐漸蠶食掉原本的自我，最終完成一場悄無聲息的奪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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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猜測讓陳沐沐不寒而栗。
    這件事，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認知，她必須把這件事調查清楚。
    陳沐沐停下腳步，眼神變得堅定。
    雖然她是陳興國的三女兒，上麵有大哥陳一鳴和二姐陳佩佩分別執掌著公司的實權，她這個老幺看似清閑，不用操心家族的生意，但這並不代表她就真的啥也沒有，她還是有自己的一套情報網的。
    那麽……該查一查這個公司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同天，元梓雯指尖輕點，將最後一頁筆記歸檔整理完畢。
    教授略顯幹澀的聲音宣告著這堂課的結束。
    周圍的空氣瞬間鮮活起來，椅子的拖拉聲，書本的翻動聲，細碎的交談聲，交織成一片。
    她拔下耳機，思緒卻從複雜的生物堿結構圖譜飄向了即將到來的清明小長假。
    薑原雅今年清明節怕是沒法陪她了。
    要去給薑家祭祖。
    這事還是今天雅雅告訴他的，作為趙晴萱事件的交換，薑原雅必須承擔起薑家本家的那份責任，這是她與她父親薑盛華妥協的結果。
    元梓雯聽雅雅提起過，薑家的規矩森嚴，向來是傳男不傳女，女子不得主持祭祖這類宗族大事。
    誰讓薑盛華不僅是薑家本家的掌舵人，名下還有一個全國都排得上號的薑氏互聯呢。
    那位行事向來雷厲風行的薑伯父，直接頂著族中壓力修改了家規，允許女性主持祭祖。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在為薑原雅鋪路。但他們有什麽辦法？誰讓薑家因為內鬥衰落至此，隻剩下薑盛華的薑氏互聯撐門麵，理論而言現在的薑盛華想把誰驅逐出薑家族譜都可以，薑家在清中葉起家以來，薑盛華算是權利最大的家主了。也許正是因為權利欲最大，所以雅雅才跟她爸鬧的關係很僵吧，誰也不希望一個土皇帝管著自己的方方麵麵。
    可薑原雅心裏清楚，薑原雅能有今天的底氣與自由，確實離不開她父親在背後的支撐。
    所以，即便心中百般不情願，薑原雅還是同意承擔這份責任。
    想到這裏，元梓雯輕輕歎了口氣。
    雅雅有她的家族使命。
    那自己呢？
    清明那天，好像就真的比較無聊了。
    元梓雯支著下巴，望著窗外被風吹動的香樟樹葉。
    清明那天，到底要做什麽呢……
    就在這時候，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是元泠發來的。
    “大侄女兒，清明那天要不要去二哥元梓雯二叔）那邊逛一圈，二哥說要帶她們去公司見見世麵，若蘅也跟著一起去，晴萱說她先不去，她說要去習慣一下現在的生活。”
    元梓雯的目光落在信息上，指尖的動作停了下來。
    去二叔的公司嗎？
    這倒是個不錯的提議。
    元梓雯想了想，指尖在屏幕上輕快地敲擊了幾下。
    “好啊，冷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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