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戰骨埋荒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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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逸得知林傑在村子西邊的小廟後,
先對著眼前的屍骸,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個禮,辭過冷婉清,隨後一把拉住金老四,朝著小廟的方向飛奔而去。
兩人匆匆趕到小廟,卻被守門的趕馬人攔住去路。心急如焚的鄭逸頓時火冒三丈,站在廟門口扯開嗓子大喊:“林傑!林傑!你給我出來!”
半晌,林傑麵色陰沉地走出廟門,劈頭就問:“村民的遺體看了?”
鄭逸攥緊拳頭,喉結滾動:“看了。”
“報道思路有了?”林傑目光如刀,直刺過來。
“有了。”鄭逸猛地抬頭,字字鏗鏘,“實事求是,揭露真相,讓罪惡無所遁形!”
鄭逸與林傑兩人異口同聲地,重複著這句話,聲浪撞在斑駁的廟牆上,驚起簷角幾隻寒鴉。
林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震顫,抬手重重拍在鄭逸肩頭,一張稿紙卻滑落在了地下,說道:“那你就按我寫的這份稿子報道。”隨後便又轉身回小廟去了……
記者鄭逸,連忙撿起來掉落在地上的稿子一看,頓時大罵道:“林傑,你讓我這麽報道,你不是讓我當騙子嗎?”
第二天清早
雲南府廣聚街,
保田洋行的辦公室內。
洋行二樓辦公室裏,山本隼人將鱷魚皮皮鞋囂張地蹺在檀木辦公桌上,鋥亮的鞋尖點著空氣打著節拍。
他戴著金絲眼鏡,漫不經心地抖開《滇聲報》,掃過標題便嗤笑出聲:“‘終於采訪到目擊者’?”刻意拖長尾音重讀,喉間溢出帶著鼻音的輕蔑。
讀到“漁民段家樹”的段落時,他突然拍案狂笑,震得水晶鎮紙在文件堆裏叮當作響。
“編得倒像模像樣!”報紙被揉成卷狠狠戳向渡邊雄介,後者立刻哈腰低頭,鏡片後的眼睛閃過諂媚:“支那人最擅長用謊言混淆視聽。”
山本隼人抓起雕花威士忌杯灌下半杯,酒液順著嘴角滴在真絲領帶上。
“立刻給總部發密電——五架飛機的鬧劇徹底落幕。”
他將酒杯重重砸在檀木桌麵,濺出的酒液在文件上暈開深色痕跡,“在這片土地上,連新聞都隻是謊言,成事那簡直易如反掌!”
嘴角勾起陰鷙弧度,他轉動著鑲有黑龍會徽記的戒指,眼中泛起豺狼般的凶光。
而此刻,
正午的陽光灼烤著焦土。
莫老邪跪在新掘的墓坑旁,指尖顫抖著為趕馬人闔上未瞑的雙眼。
他用清水洗淨逝者臉上的血汙,將染著硝煙的粗布頭巾輕輕裹好,又摘下腰間酒壺,灑在墳前:"兄弟,這碗送行酒,喝得痛快些。"
十五個墳包整齊排列,新鏟的黃土在日光下泛著濕潤的光澤。
木碑上"山川異域同悲鳴,年年戰骨埋荒外"的挽聯獵獵作響,墨跡被汗水暈染得模糊,卻更顯蒼勁。
莫老邪將馬幫頭騾的銀鈴鐺係在碑頂,風過時清脆聲響混著山下傳來了一陣陣禮敬的槍聲,驚起幾隻盤旋的烏鴉。
"埋!"隨著一聲暴喝,三十餘名馬幫兄弟同時揮鍬。
黃土簌簌落下時,又一陣密集的排槍炸響,震得林梢的枯葉紛紛墜落。
莫老邪猛然直起腰,將染血的馬幫徽記重重按在胸口,眼中騰起兩簇火苗:“今日送你們歸山,明日我便提刀踏平賊窩!”
話音未落,他已抽出腰間的馬刀,馬刀刃迎著烈日劃出雪亮弧光,驚得眾人熱血沸騰。
隨後,一陣高僧開始在此地誦讀經文,超渡亡魂……
日頭西斜,
村裏的小廟簷下銅鈴叮當作響。
莫老邪闊步踏入小廟,身後跟著挎著馬刀的龍叔、虎叔,女兒莫雨瑤一襲玄衣,腰間銀鈴隨著步伐輕晃。
林傑立在斑駁的香案前,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褪色的壁畫上,忽明忽暗。
"莫當家,這仗要這麽打——"林傑指尖重重叩在鋪滿地圖的供桌上,燭芯爆出火星,“莫大當家,此時,敵人的情況還未明,咱們還得再進行大規模的偵察”
話音未落,彪子開口說道:“當家的,雖說情況未明,但是咱們也得兵峰直指土匪的老巢!來個敲山震虎……”龍叔虎叔同時按住刀柄,目光如炬。
莫老邪的拇指緩緩撫過馬刀鯊魚皮鞘,刀刃在袖中發出細微嗡鳴。
他抬眼掃過廟中眾人,目光在林傑與彪子身上停留片刻:"兵分兩路。"聲線如淬了冰的鋼,“林兄弟帶精銳摸清楚土匪的布防,彪子領著馬幫在土匪寨下紮營。”
話音未落,龍叔已抽出腰間響鞭,虎叔的開山刀在燭火下映出森冷寒芒。
莫雨瑤玩著手中的槍的說道:“要讓那些龜孫子,夜夜聽見馬幫的鈴聲!”
莫老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彎刀出鞘半寸又猛地歸位,震得香案上的燭火劇烈搖晃:“何時收網,聽林兄弟號令。”
他重重拍在供桌上,震落的香灰撲簌簌落在作戰地圖上說道:“馬幫的刀,專斬豺狼!"
廟外暮色四合,驚起的寒鴉掠過殘破的飛簷,遠處傳來零星犬吠,與眾人腰間兵器的碰撞聲交織成即將出鞘的戰歌……
廟門吱呀推開,莫雨瑤玄色裙擺掃過斑駁門檻,鬢邊銀飾在暮色裏泛著冷光。
金家老四早候在階下,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腰間酒葫蘆隨著動作晃出清脆聲響:“我的小姑奶奶,可算把你盼出來了!”
他笑得眉眼彎彎,指了指遠處炊煙嫋嫋的方向,“瑤瑤,青海湖的活魚已經讓我與鄭逸撈上岸了,灶台早煨好了菌菇湯,就等你去嚐鮮啦!”
金老四話音未落,莫雨瑤本剛泛起暖意的麵容瞬間凝結。冷冷的對金家老四說道:“你這麽閑嗎?”
說完後,莫雨瑤轉身追上了自己的父親莫老邪……
莫老邪聽見身後急促的腳步聲,轉身時目光掃過女兒發間微亂的銀飾,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說道:“看來,金老四的魚鮮,留不住我們家的女兒的胃啊?”
莫雨瑤杏眼圓睜,柳眉倒豎,狠狠剜了莫老邪一眼說道:“爹!你就會打趣我!”話音未落,她別過臉去,耳尖卻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緋紅,在暮色裏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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