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工業思想的萌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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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邪神色冷淡,眉梢挑起一抹不易察覺的不悅:“兩人怎麽回事?我明明吩咐過,讓他們在青海湖老實待著。”
莾子神色略顯局促,連忙解釋:“他們說……想去戰場上看看,長長見識。”
聞言,莫老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閃過幾縷寒光:“好,好得很...既然想見識戰爭,那就把他們送去媚娘的醫療營,讓他們好好體驗!”
鄭逸和金家老四被五花大綁著押到醫療處的帳篷時,麻繩深深勒進皮肉,在掙紮中蹭破的傷口還滲著血珠。
媚娘瞥見這副狼狽模樣,柳眉微蹙,旋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這不是筆杆子鄭記者,還有金家的小霸王老四嗎?”
她手指撫摸著腰間配槍,衝一旁的莽子嗔怪道,“怎麽把貴客捆成粽子了?還不快鬆綁——老四,讓媚姨給你解開。”說著便伸手去解繩結,指甲在暮色裏泛著冷光。
媚娘指尖靈巧地挑動繩結,麻繩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莾子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把莫老邪"體驗戰爭殘酷"的吩咐完後,便腳底抹油般轉身消失在拐角。
金家老四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立馬耷拉著腦袋開始賣慘,帶著哭腔抱怨:“媚姨,我的手被勒得生疼……”
媚娘聞言輕笑一聲,指尖動作不停,帶著幾分哄小孩的語氣:“知道啦,媚姨這不正給你解著嗎?再忍忍,小可憐。”她垂眸時,發絲擋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玩味。
最後一根麻繩滑落,媚娘拍了拍金家老四的肩膀:“歇著吧,前方又有傷員送下來了,媚姨得去接應抬擔架的民夫。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她轉身要走,布靴踏在泥地上發出沉悶聲響。
“媚姨!”鄭逸突然開口,嘴角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您先去忙,我想去傷兵營看看,方便嗎?”他目光坦蕩,卻隱隱透著不容拒絕的執著。
媚娘腳步一頓,轉過身上下打量他片刻,終於點了點頭:“行,讓小李帶你們去。”她揚聲朝門外喊道:“小李!進來一趟!”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帶著戰場特有的緊張氣息。
很快,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已跨進門檻。一個年輕趕馬人粗布衣衫沾著草屑,腰間還別著騎馬用的皮鞭,他抬手抱拳,聲音洪亮:“頭領,喚我何事?”
媚娘掃了眼他肩頭沾著的馬鬃,下巴朝鄭逸二人微揚:“帶這兩位去傷兵營轉轉,路上仔細些,別讓他們衝撞了救治。”
小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目光在兩人狼狽的裝束上稍作停留,旋即爽快應下:“明白!兩位隨我來吧。”
桐油燈,
在穿堂風裏晃蕩,
映得帳篷裏斑斑駁駁。
老郎中抖著手往陶碗裏倒草藥,蒸騰的熱氣混著腐肉味,嗆得金家老四說道:“這不是‘柴胡解肌湯’嘛!”
他才說完,老郎中不由轉頭看了他一眼。
這時,鄭逸卻在端詳著,用門板臨時搭成的手術台上,傷兵的血正順著縫隙滲進磚縫,在潮濕的泥地上洇出猙獰的花。
“按住!”老郎中的大喊一聲。
助手攥著大剪刀,刀刃剛觸到傷員炸爛的小腿,傷員就像被踩住尾巴的貓般劇烈抽搐。
爛肉連著筋膜被生生撕開時,刺鼻的腥氣直衝腦門,助手踉蹌著相互攙扶了一把,喉間泛起酸水。
傷員突然暴起,鐵鉗似的手掐住床板的大叫:“給老子個痛快……別讓小日子人看見……”
帳篷外傳來哭嚎,
擔架隊又抬進三個血肉模糊的人。
最年輕的那個胸口中槍,胸前一個洞用布條纏著,血還不住的往外冒。
助手學著師傅的樣子往他傷口撒上雲南白藥,粉末落進汩汩冒血的窟窿,傷員疼得直翻白眼,喉嚨裏發出瀕死的呼嚕聲。
角落裏,老兵們用刺刀撬開酒壇,往截肢的殘肢上澆燒刀子,皮肉焦糊的味道混著酒香,熏得人喘不過氣。
送藥的小郎中帶來噩耗:藥物還沒有送來。師傅盯著見底的草藥罐“省著用。”
他枯瘦的手指戳了戳傷員的傷口,“明天血再找兩張門板來。”窗外突然炸開炮聲,震得滿牆的草藥包簌簌掉落。
而這時候,
帳篷裏驟然炸開激烈的爭吵,金家老四攥著把帶血的剪刀,漲紅著臉幾乎要把簡陋的手術台拍得震顫:“這剪刀連洗都不洗,直接給下個人用?!你們不怕害死人嗎!”
正在縫合傷口的老郎中手一抖,銀針差點紮進傷員皮肉,抬頭時渾濁的眼睛裏滿是怒色:“小娃娃懂什麽!哪有時間浪費在這上頭?!”
他布滿老繭的手指狠狠戳向剪刀,“再說了,那個傷員不是一身血汙,哪來那麽多講究!”
鄭逸擠過圍觀的醫護,從桌子上拿起剪刀,看著剪刀上暗紅的血痂。
忽然,鄭逸記憶裏想起了,學堂課本曾提到的“細菌致病說”在腦海翻湧,但看著周圍人茫然又警惕的眼神,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老人家,上次鎮東頭王屠戶殺豬,刀具用完都要燒水煮過……這剪刀沾著膿血,給下個人用怕是不妥?再說洋人也說了要注意衛生,有細菌。”
郎中嗤笑一聲,繼續穿針引線:“洋人的歪理也能信?人是被邪祟纏上才爛傷口,清水衝衝、艾草熏熏就幹淨了!”
他猛地一扯絲線,傷員疼得悶哼,“要真按你說的,多少人得等著傷口爛穿!”
金家老四氣得脖頸青筋暴起,猛地將帶血的剪刀摜在桌上,金屬撞擊聲驚得傷員擔架都跟著一顫。“行!你們就這麽草菅人命!”
他扯鬆歪斜的領口,眼底燒著兩簇火,“我這就去找大當家!讓他評評理,看誰擔得起這幹係!”
話音未落,他已踹開帆布簾子,粗糲的腳步聲裹著飛揚的塵土,徑直朝著營地深處走去。
郎中瞥了眼金家老四撞開的搖晃帳簾,喉間溢出一聲冷笑。
他隨手將那把爭議的剪刀丟進搪瓷盆,濺起半盆暗紅的血水,指尖在染血的圍裙上隨意蹭了蹭。
繼續埋頭處理傷員的傷口,嘴裏嘟囔著:“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懂個什麽......”
帳篷外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他卻連頭也不抬,渾濁的眼睛裏滿是不以為然的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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