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南之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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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丁教授在蘇俊的悉心指導下,正式啟動了關於x射線照射物體的係列實驗研究。
    實驗初期,他們首先聚焦於x射線與不同材質物體的相互作用規律。
    蘇俊憑借穿越自帶的輻射物理領域的豐富知識,協助馬丁教授搭建起精密的實驗係統——從調整x射線源的能量參數,到校準探測器的靈敏度,再到設計物體固定裝置以確保照射角度的穩定性,每一個環節都經過反複推敲。
    隨著研究深入,他們開始嚐試將x射線照射技術與物質結構分析相結合。
    例如,通過控製x射線的波長和照射強度,觀察晶體材料在射線穿透後的衍射圖案,以此推斷其內部原子排列方式;對於複合材料,則通過對比不同區域的射線吸收差異,分析其成分分布的均勻性。
    過程中,兩人頻繁就實驗數據展開討論。蘇俊常常從理論層麵提出假設,比如“當x射線能量達到某一閾值時,可能引發物質的光電效應,這或許會影響檢測信號的準確性”,而馬丁教授則專注於通過重複實驗驗證這些猜想,逐步完善實驗模型。
    目前,這項研究已初步揭示了x射線在不同密度、不同化學組成物體中的傳播特性,為後續探索其在材料無損檢測、微觀結構分析等領域的應用奠定了基礎。
    試驗步入正軌後,時間悄然流轉,轉眼便到了民國十四年的元旦。
    這一天,阮友豪特意為蘇俊備下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此時的阮友豪,在與苗疆公主的合作下,生意做得順風順水,財富也隨之節節攀升。
    最讓他意外的是,苗疆公主的經營理念一套接一套,新穎獨到,每每都讓他耳目一新,驚歎不已。
    宴會上,
    阮友豪忍不住向蘇俊請教:“咱們為何非要自己造船?這世上船廠本就多,就說那東洋商船,價格甚至比西方的還低,直接買多省事。自己造的話,費力氣不說,怕是還討不到好,這到底是為何?”
    蘇俊一聽,手裏的筷子猛地頓住,舉在半空一動不動。他驚訝地看向阮友豪——這個平日裏瞧著頗為精明的人,竟會有如此淺薄的認知,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見蘇俊這般吃驚的模樣,阮友豪心頭莫名一緊,隱隱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怕是說岔了,不由得有些局促起來。
    蘇俊強壓下心頭翻湧的訝異,盡量讓語氣平靜下來,看向阮友豪問道:“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不是在開玩笑?我且問你,最新式的艦船,你能買到嗎?人家當真會賣給你?我的阮先生啊……”
    蘇俊放下筷子,指尖在桌麵輕輕點了點,目光沉了沉:“你隻瞧見東洋商船價低,卻沒想過,他們肯賣的,要麽是淘汰的舊貨,要麽是掐了核心技術的殘次品。真到了關鍵時刻,人家一封禁令,你手裏的船便成了廢鐵。”
    他抬眼看向阮友豪,語氣添了幾分重:“咱們要的不是幾艘能跑海運的船,是能自己造槍、造炮、造船的骨頭。買得來一時便利,買不來紮在自家土地裏的根。你當那些西洋船廠憑什麽橫行?不是靠賣船,是靠手裏攥著的圖紙和工匠。”
    阮友豪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臉上的局促漸漸變成了茫然,顯然沒料到這一層。
    蘇俊歎了口氣,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你跟著苗疆公主做買賣,該懂‘命脈’二字。商船是用來賺錢的,可要是連造商船的本事都沒有,賺來的銀錢早晚得變成別人卡脖子的繩索。到那時,人家說漲運費就漲運費,說扣你的貨就扣你的貨,你有脾氣嗎?”
    這場爭執讓蘇俊頓時沒了興致,滿桌珍饈此刻在他眼裏也索然無味。他草草吃了幾口,便起身與莫雨薇一同告辭離去。
    回去的路上,
    莫雨薇見他始終眉頭微蹙,便輕聲開口:“夫君,你總把旁人都想得同你一般通透。這世上能及你聰慧的本就寥寥無幾,那些人想法淺顯,在你看來或許可笑,可這便是真實的世間模樣啊。”
    “是啊……”
    蘇俊低聲喟歎,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光,“就像那‘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的道理,如今偏隻有我一人知道。
    若人人都能有這般認知,我華夏何至於落到今日任人欺淩的地步?”
    他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語氣漸漸定了下來:“看來,光是造槍造船還不夠。真正要做的,是把這蒙在世人眼前的霧撥開,讓更多人醒過來。提高整個華夏的認知——這才該是我耗盡心力去做的事。”
    回到住處時,遠遠便見洪武正和二牛在空地上,在步槍上,用繩子掛著一塊磚,練習著槍法的瞄準。
    見蘇俊回來了,便連忙收了槍。
    兩人連同旁邊幾個侍從一同圍了上來。二牛臉上還帶著練槍後的薄汗,笑著央求道:“蘇先生,您再給我們講段《三十六計》的故事吧!”
    蘇俊臉上的沉鬱淡了些,看了眼兩人手中放下的槍,索性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想了想:“那我給你們講個‘聲東擊西’的故事吧!要講這計,得先講個古早的戰例。春秋時候,鄭國被燕國和衛國聯軍圍了,眼看都城要破,鄭國將軍子元卻不著急守城,反倒讓人帶著一隊兵馬,大張旗鼓往燕國的老巢去了。”
    二牛聽得眼睛發亮,湊得更近了些:“那燕國兵不就慌了?”
    “正是。”蘇俊點頭,指尖在石桌上畫了個圈,“燕國兵見自家後院要著火,果然急著撤兵回去救。可他們不知道,那隊鄭國兵馬隻是虛張聲勢,子元真正的主力,早埋伏在他們撤退的路上。等燕軍慌慌張張往回跑,正好撞進了包圍圈——這便是‘聲言擊東,其實擊西’。”
    洪武放下槍,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喊著要打東邊,其實真正要打的是西邊?”
    “不全是。”蘇俊抬眼看向他,“關鍵在‘亂其耳目’。對方以為你要攻a,便會把兵力往a處調,這時你再攻他兵力空虛的b處,自然事半功倍。就像你們練拚刺刀,你直著刺過去,對手肯定防你胸口,可你手腕一翻,槍尖突然紮向他下盤——這也是聲東擊西的道理。”
    二牛猛地一拍大腿:“我懂了!上次跟洪武拚刺殺,我假裝要攻他左路,他一擋,我就繞到右邊把他槍挑飛了,這就是這計策?”
    蘇俊朗聲笑了:“沒錯,用在戰場是兵法,用在練槍是巧勁,哪怕是做生意、辦事情,懂得藏住真正的目的,先引開對方的注意力,往往能少費許多力氣。”
    夜色漸濃,院角的燈籠晃著暖光,幾個年輕人圍著蘇俊,聽他把計策拆成家常話,方才宴會上的不快,早隨著晚風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