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誰主沉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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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俊把徐誌摩安置在二樓客房睡下,轉身便見王嬸從過道那頭走了過來。
    王嬸見他站在客房門口,便開口道:“姑爺,老爺讓您過去一趟。”
    “哦……好嘞,王嬸!我這就過去!”蘇俊連忙應道,話音裏帶著幾分利落。
    蘇俊沒走幾步便到了自家廚房連著的餐廳,抬手輕輕敲了敲木門,裏頭立刻傳來老嶽父莫老邪熱絡的聲音:
    “是賢婿吧?快進來!”
    推門而入的瞬間,一股沉穩的古意撲麵而來:
    這是間透著歲月感的中式複古餐廳,頭頂懸著盞雕花木框的宮燈,暖黃的光透過磨砂燈罩灑下來,在深色的紅木餐桌上暈開一圈圈柔和的光暈。
    餐桌是厚重的八仙桌樣式,邊緣雕刻著纏枝蓮紋樣,摸上去能感受到木頭經年累月打磨出的溫潤質感,配著四把帶靠背的太師椅,椅背上還留著細密的木紋。
    牆上掛著一幅裝裱講究的水墨畫,畫的是遠山近竹,旁邊還有一副隸書對聯:
    上聯:味至濃時是鄉味
    下聯:情到真處即親情
    筆鋒遒勁。
    牆角立著個半舊的博古架,擺著幾樣青瓷小瓶和老茶壺,架子頂上還擱著盆長勢正好的文竹,葉片細細碎碎地垂下來,添了幾分清雅。
    空氣中飄著餐桌上傳來的飯菜香,混著木頭和淡淡的墨香,讓人心裏莫名踏實下來。
    蘇俊一進門,先朝坐在八仙桌旁的嶽父點頭示意,隨即臉上漾開笑意,打趣道:“龍軍長,今兒這酒喝得盡興吧?”
    莫老邪瞧著他臉上泛著的紅暈,眼神裏透著關切,連忙招手:
    “看這臉紅的,準是喝多了。快坐下,先喝口茶醒醒酒。”
    說著便拿起桌邊小幾上的紫砂壺,往白瓷杯裏斟了大半杯溫熱的茶水,順手推到蘇俊麵前。
    蘇俊連忙欠了欠身,聲音裏帶著幾分酒後的微啞:
    “多謝嶽父。”
    說著便在太師椅上坐下。一旁的龍軍長見狀,從桌邊小幾上取了副幹淨碗筷,輕輕擺在蘇俊麵前。
    蘇俊抬眼瞧著,忙又點頭致意,連聲道:“麻煩龍軍長了,多謝多謝。”
    龍軍長臉上漾開爽朗的笑,擺了擺手道:“這可不敢當!讓蘇大學者跟我道謝,倒顯得我生分了。”
    他嗓門洪亮,帶著幾分武人特有的直爽,“我是個粗人,說話向來直來直去——今兒來,其實是想向你討教些事兒。”
    蘇俊臉上帶著謙遜的笑意,微微欠了欠身,語氣恭敬:“龍軍長有話請講,不必客氣。”
    “剛才我也聽說了,中山先生仙逝了……”
    龍軍長的聲音沉了沉,帶著幾分悵然,隨即看向蘇俊,眉頭微蹙:“隻是不知,先生這一走,對咱們華夏的將來,會有什麽影響?”
    蘇俊沉吟片刻,目光沉靜下來,對著龍軍長微微頷首:“既然龍軍長問到了,那我便說說眼下華夏的境況吧。”
    蘇俊頓了頓,像是在梳理思緒,隨即開口道:“從何處說起好呢……我想,就先從咱們華夏的邊疆說起吧。雲南的情形,咱們心裏都有數,英法勢力在那兒不斷滲透,這些是明麵上的事,也就不多提了。”
    龍軍長聽著,默默點了點頭,目光裏帶著幾分了然。
    蘇俊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再往西去,便是西藏的噶廈政府了。如今他們在英國人的暗中扶持下,早已蠢蠢欲動,分明藏著分裂之心。這就像懸在我華夏民族頭頂的一柄利劍,鋒芒暗藏,實在不得不防啊。”
    莫老邪聽到這兒,忍不住接話,連連點頭道:“這話在理!咱們跑馬幫去過那地界的馬鍋頭,回來都說,如今那邊洋人的麵孔是越來越多了,眼瞧著就不是什麽好兆頭。”
    龍軍長聽得雙目一瞪,猛地拍了下桌子,沉聲道:“這幫人若真敢行分裂之事、妄談列土封疆,我便學當年滇軍殷承瓛前輩,提兵入藏,定要叫他們知道厲害!”
    莫老邪也立刻跟著應和,一拍大腿道:“好!真到了那時候,你隻管往前衝,後勤的事包在我們馬幫子弟身上!保管叫你糧草不愁,絕不能像上回那樣,讓弟兄們餓著肚子打仗!”話裏透著股子馬幫人特有的豪爽,眼神亮得很,滿是篤定。
    “好!到時候,我這後背就交給你了,大當家的!”龍軍長說著,一股豪氣從胸腔裏湧出來,聲音也格外響亮。
    莫老邪咧嘴一笑,眼裏閃著光:“痛快!到時候,咱們倆就並肩子上,幹他娘的!”
    蘇俊聽著兩人的話,也跟著振奮起來,連聲讚道:
    “好!有二位英雄這話,西藏的事便不愁了!”
    他稍頓了頓,話鋒轉向另一邊,“那再說說新疆吧。如今新疆的軍閥楊增新,可是咱們雲南老鄉。隻是他麵對沙俄勢力的不斷滲透,想來也是頭疼得很啊。”
    蘇俊說到這兒,眉頭微微蹙起:“楊主席在新疆苦心經營十餘年,外拒沙俄滲透,內穩各族人心,硬生生把那片紛亂之地攏得安穩,可這處境實在不易。他手段雖嚴,卻護得新疆寸土未失,是個能扛事的硬骨頭。”
    龍軍長粗聲接話:“這樣的老鄉,咱不能看著他出事。聽林傑跟我匯報,新疆那邊暗流不少,前陣子就有風聲說,有人盯著他的位子眼熱。”
    莫老邪摸了摸下巴,接口道:“我馬幫在新疆有不少常來常往的弟兄,消息靈通。要是真有人敢動歪心思,讓弟兄們多留個心眼,先把風聲遞過來。楊主席缺什麽、需什麽,隻要咱們能辦到,哪怕是往新疆送些急用的藥材、軍火,馬幫的路再險,也能闖過去。”
    蘇俊點頭道:“二位說得是。楊主席最缺的或許不是物資,而是防備暗處的刀子。龍軍長在情報上有門路,不妨設法提醒他身邊的親信,加強護衛,尤其提防那些驟然親近的‘自己人’;嶽父的馬幫遍布西北,正好能充當眼線,留意那些形跡可疑的外來人。咱們雖遠在雲南,但若能早一步察覺異動,總能想辦法遞個信,讓他多幾分警醒。”
    龍軍長一掌拍在桌上:“就這麽辦!他護著咱華夏的西大門,咱就護著他周全。真要有人敢動他,先問問我手裏的槍答應不答應!”
    莫老邪也朗聲道:“馬幫的鞭子,不光能趕馬,也能抽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隻要能保楊主席安穩,咱們多費些心思,值當!”
    三人對視一眼,眼裏都透著一股默契——護住楊增新,便是護住新疆的安穩,護住華夏西北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