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母有心想分辯幾句，但是好像剛剛小月確實沒有做什麽錯事，又把話給吞進了肚子。
    “媽，你和個小孩子說這些幹什麽啊？”
    鄭母：……
    平常不都這麽罵她的，也沒見你管過一次啊。
    “爸爸，媽媽剛剛是因為我被一輛自行車給撞了，媽媽急著送我去醫院，才回家遲了的，我都被撞昏過去了，後來媽媽把我送到醫院門口，我又醒過來了，所以我們擦完藥就回家了，一回家，奶奶就罵媽媽，說媽媽死哪裏去了，說媽媽不肯燒飯，媽媽真可憐啊嗚嗚嗚”小月說著說著又哭了。
    “你被撞暈過去了？現在沒事了吧？”鄭陳利雖然平常對這個女兒不聞不問，但畢竟是自己親生女兒，聽到了也順口問了一下。
    “沒事了爸爸，還是你對我好啊爸爸，嗚嗚嗚，我好感動啊爸爸嗚嗚嗚。”
    鄭陳利被小月這麽一說，莫名的一陣心虛，倒是不再說什麽了。
    林巧這時膽怯的對鄭陳利說：“陳利，你先休息，我馬上就把飯菜給做好。”
    鄭陳利斜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走到客廳中間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鄭母狠狠的剜了一眼小月，回房間去了。
    小月重新坐回小板凳，手裏拿出一把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瓜子，開始悠哉悠哉的嗑起瓜子來。
    過了一會，林巧叫道：“小月，你來幫媽媽剝兩顆大蒜。”
    小月雖然才五歲，但是被林巧帶起來已經很能幹了，剝蒜洗菜都能行。
    “媽媽，我不想剝，你叫奶奶剝吧。”
    林巧今天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看見老公在客廳閉目養神，又不敢多說，就默默的自己剝了起來。
    “奶奶，我媽媽叫你出來剝大蒜。”小月扯著喉嚨喊道。
    林巧第一反應是衝過去想把小月的嘴巴給捂上，結果已經來不及了。
    鄭母從房間裏走出來，瞪了小月一眼：“小賠錢貨，你不會剝嗎？這麽懶養你幹什麽？”
    “奶奶，我才五歲，你是大人都不剝蒜，你才是懶蟲。”小月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說什麽？”鄭母跳了起來，“陳利，你聽聽，你這個女兒說什麽話，沒大沒小的，也不知道林巧是怎麽教的。”
    鄭陳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沉著臉說：“小月，你怎麽和你奶奶說話的？”
    “本來就是，奶奶在家裏一天到晚都不做事情，什麽事都是我媽媽做，現在連幫忙剝兩顆蒜都不肯，太丟臉了。”
    “小月！”鄭陳利一陣火起，“你這孩子也太不懂得規矩了，怎麽敢這麽和你奶奶說話？你奶奶都多大了，現在是不是得讓她享清福了？你趕緊給你奶奶道歉！”
    “我沒錯，就不道歉。”小月一臉倔強，把頭轉向了一邊。
    “小月，給奶奶道歉。”林巧也急著對小月說。
    小月沉默不語。
    鄭陳利青筋暴起，這個女兒他平常基本上是無視的，說實在的他還有點生分，到底女兒是個什麽樣的性格，他還真不太清楚。
    怎麽平常和個悶葫蘆似的幾天都不見得和他說一句話的小丫頭片子，被林巧什麽時候教的這麽沒規矩了。
    看來是該管管了。
    鄭陳利走到廚房，拿起一根木棍，要去揍小月。
    小月一看，瞬間跑到了門邊，大喊：“救命啊，我爸要把我打死了。我是小月，我爸是鄭陳利，快來救我呀！”尖銳的叫聲刺破天空。
    鄭陳利愣在了原地。
    他們住在糧站的家屬樓裏，兩層的小樓，每層都住著6戶人家。
    林巧和小月平常在家屬樓都是很沉默的，不怎麽和人打交道，雖然住在這裏六年了，其他住戶對她母女倆都不是特別了解。
    大家隻知道，鄭家有個從農村來的很老實巴交的媳婦，帶著一個膽小如鼠的女兒。天天從他們家傳來的就是鄭母的罵聲。
    平常他們也不好管別人的家事，但是今天聽到一個才六歲的孩子這麽淒慘的求救，誰也忍不住了，這個年代的人們還是非常熱心腸的。
    樓上樓下都傳來了叫聲：“鄭陳利，小孩子教訓一下就好了，可別下重手。”
    “鄭陳利，有事好好說，你女兒還那麽小，打壞了怎麽辦？”
    鄭陳利盯著小月，心頭火起，但也不敢現在就動手去拉她了，生怕她繼續叫喚。
    這時候，隔壁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過來，看到小月可憐兮兮的扒在門口，對小月說：“別怕，叔叔幫你。”
    轉頭看到鄭陳利手裏拿著的木棍，對鄭陳利說：“鄭陳利，這我可得說你了，你女兒我天天見，那麽乖，什麽事你不能好好說，非得拿來打？要是我有個這麽乖的女兒，疼都來不及。”
    這個男人叫陳大海，家裏有三個兒子，特別想要個女兒。
    鄭陳利訕訕的說：“小孩不懂事，亂叫的，我還沒打呢，就開始叫了。”
    陳大海盯著鄭陳利手裏那根粗粗的木棍沒說話。
    鄭陳利看了一眼木棍，解釋道：“我這隻是嚇唬嚇唬她而已，怎麽可能用這個打呢。”
    陳大海轉頭對小月說：“小月別怕，要是有什麽事，你就叫大海叔叔，大海叔叔會幫你的。”
    陳大海和他們做了幾年的鄰居，知道林巧被她婆婆欺負的厲害，小月也三天兩頭被奶奶罵，一點好東西都吃不到，一看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早就看不慣了。
    當然，平常林巧和小月也沒有向他求助，所以別人的家事，他也不好管，在糧站他和鄭陳利本來就有點不對付，就更懶得攪和到他們家的事裏去了。
    但是今天，小月都求救了，那陳大海可就不能不管了。
    “嗯嗯，大海叔叔謝謝您！您救了我們全家，要是您不來救我，我就被我爸爸打死了，然後我爸爸因為打死了我，就要被警察叔叔拉去槍斃了，那我奶奶說不定也要上吊了，嗚嗚嗚，那我們全家就都沒命了，大海叔叔，您可真是好人啊！”
    雖然小月哭得悲催，但是陳大海差點都被逗樂了，這個小月，平常像個悶葫蘆一樣，今天一說話，沒成想還挺有趣。
    鄭陳利和鄭母站在門口，風中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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