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霆沒有立刻起身。他靜靜地坐著，感受著懷中這個小小生命的溫度。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灑在床上，給糖寶的睡顏鍍上一層柔和的銀輝。
    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嘴角還帶著一絲安心的笑意，似乎夢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
    又過了十分鍾，確認糖寶已經熟睡，墨寒霆才極輕極緩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將她放進鋪著星星圖案床單的被窩裏。
    自從有了糖寶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用過黑灰色係的被套，都是可愛又漂亮的。
    糖寶在夢中皺了皺鼻子，但沒有醒來。墨寒霆拉好被子，又檢查了一遍空調的溫度。
    他開著一盞小小的月亮燈，然後輕手輕腳地帶上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書房還保持著剛才視頻通話後的樣子——他的咖啡杯放在文件旁，糖寶的彩筆散落在桌麵上，繪本被合上，還有一個可愛柔軟的小坐墊。
    作墨寒霆的辦公室和書房向來一絲不苟，唯有糖寶被允許打破這個規矩。還能放任她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畫畫，還好辦公桌夠大，他也占不了多少位置。
    墨寒霆先整理糖寶的繪畫工具。他將彩筆按顏色排列好，裝進印有派大星圖案的筆盒裏。正要收起繪本時他來了興趣，有些好奇小家夥很寶貝還不讓人看的繪本裏到底有些什麽。
    墨寒霆的目光無意間落在那些畫麵上，動作突然頓住了。
    圓潤稚嫩的字跡寫著："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畫紙間跳躍著不同模樣的自己：戴著兔子耳朵發箍陪她玩過家家的，舉著氣球帶她逛遊樂園的，甚至還有穿著恐龍睡衣陪她看星星的。
    墨寒霆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指腹輕輕撫過那些稚嫩的筆觸。
    q版圖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這是……我的小公主啊。”墨寒霆輕聲自言自語，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動。
    她的畫筆下，滿是對他的依戀與愛意，仿佛她的整個世界裏，都是他這個爸爸。他感到一陣溫暖。
    墨寒霆輕輕地撫摸著那些畫作，思緒萬千。
    一個q版的墨寒霆穿著黑襯衣坐在堆成山的文件後麵，表情嚴肅得可笑，頭頂還畫了個氣泡框："這個方案不行！"旁邊歪歪扭扭寫著"粑粑在工作"幾個字。
    墨寒霆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記得那天，糖寶安靜地在他辦公室角落裏畫畫，原來是在觀察他。
    翻到下一頁，是他抱著糖寶看書的場景。畫裏的他依然頂著那張嚴肅臉，但懷裏的小糖寶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畫紙角落還畫了顆小心心，塗成了喜慶的紅色。
    一頁一頁翻過去，墨寒霆發現自己的每一個模樣都被糖寶用稚嫩的筆觸記錄了下來——
    甚至還有他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樣子，糖寶在他旁邊比了個"噓"的黃色圓臉表情"粑粑累了要休息"）。
    最後一頁是今天剛畫的，墨寒霆在花園裏開會，而糖寶在給他喂番茄。
    畫麵是那樣的溫馨。
    合上抽屜前，他又忍不住翻開扉頁，在空白處落下一行小字："爸爸的全世界，是糖寶。"
    墨寒霆合上畫冊，發現自己的手指竟然有些顫抖。商場沉浮十餘年，麵對數幾十億的並購案都不曾動搖的他，此刻卻被一本兒童畫冊擊中了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糖寶睡得正香，一隻小手伸出被子，抓著兔子玩偶的耳朵。墨寒霆小心地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裏，又調整了下枕頭的位置。
    月光下，他緩緩伸出手，極輕地摸了摸糖寶的頭發，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一件無價之寶。
    "謝謝你，糖寶。"他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
    淩晨兩點左右，別墅沉浸在寂靜中。墨雲起盤腿坐在套房的小沙發上，筆記本電腦的藍光映在他專注的臉上。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碼行，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
    窗外偶爾傳來蟲鳴和樹葉的沙沙聲，但絲毫沒分散他的注意力。
    突然，一聲清晰的"嘩啦"從樓下傳來，像是大量水被潑灑的聲音。
    墨雲起的手指停在半空，皺眉望向門外的方向。
    這麽晚了，誰會在一樓弄出這麽大動靜？
    拆家嗎？
    他的房間雖然在二樓，但樓下的聲音確實吵到他了。
    寫代碼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要安靜，被人吵到他的脾氣會很差。
    墨雲起蹙起眉煩悶的抓了抓粉色的頭發，索性合上筆記本，起身走到走廊想要看看到底是那個二哈不睡覺大半夜非要拆家。
    別墅一片漆黑，隻有樓梯轉角處的小夜燈提供微弱照明。又一聲響動傳來，這次是金屬碰撞聲，似乎來自廚房方向。
    "明希？千千？"墨雲起低聲呼喚，沒有回應。
    走廊感應燈忽明忽暗，潮濕的空氣裏彌漫著腥甜。
    這股味道讓人無法適應，墨雲起忍不住幹嘔了幾聲，捂住嘴唇慢慢朝廚房靠近。
    墨雲起的手指摸到牆上的電燈開關——
    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瞬間凝固，脊背發涼。
    明希蹲在開放式廚房的中央，背對著門口。他麵前是破碎的魚缸，水流了一地，幾條色彩斑斕的觀賞魚在地磚上無助地拍打著。
    而明希手中正抓著一條最大的金魚，直接往嘴裏塞。
    尾鰭還在抽搐的錦鯉被他攥在掌心，尖銳的牙齒深深嵌進魚腹，鱗片混著血水順著下巴滴落。
    月光透過窗外的樹梢在少年身上切割出詭異的光斑，他啃食的動作突然停滯，緩緩扭過頭。
    "明希！"墨雲起失聲叫道。
    他的聲音仿佛驚擾了這具軀殼，原本安靜呆立的少年突然站起來。
    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仿佛終於辨認出來人是誰，僵硬的表情漸漸舒展開，露出燦爛的笑容。
    “要吃嗎？”
    當他的臉完全轉過來時，墨雲起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明希的嘴角滴著鮮血，下巴和胸前都被染紅，雙手沾滿魚鱗和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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