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進行著這場儀式，一邊努力克製內心的恐懼。
    銅盆裏的紙錢突然騰起青紫色火焰，許騁木盯著灰燼裏那張扭曲的符咒，喉結滾動著吞下苦澀。
    六月六的夜霧裹著合歡香滲進祠堂，堂前紅燈籠無風自動，在供桌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一拜天地——"
    許騁木穿著嶄新的喜服，胸膛被紅綢覆蓋，他神情僵硬地跪在蒲團上，直到頭頂上的鑼鼓震天，才緩慢而機械地磕了一個頭，起身。
    "二拜高堂——"
    彎腰時，他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像是從地下滲出來的。許騁木咬緊牙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上個月，他還是許家高高在上的大少爺，現在卻要和一個死人拜堂。
    "夫妻對拜——"
    許騁木轉向紙人新娘，心髒狂跳。就在他低頭的一瞬間，一陣陰風突然刮過，掀起了紅蓋頭的一角。他看見蓋頭下根本不是空架子，而是一張慘白的、布滿屍斑的女人臉！
    "啊！"他踉蹌後退，撞翻了供桌上的香爐。
    "騁木！"許老厲聲喝道，"儀式還沒完成！"
    小仙姑說，這場儀式不能中斷，否則殃及的會是整個許氏一族。
    許騁木渾身發抖，再看向紙人新娘時，紅蓋頭已經恢複原狀，仿佛剛才的‘驚鴻一瞥’隻是幻覺。
    但他知道彎彎就在這裏，她穿著嫁衣，站在紙人旁邊，隻有他一個人能隱約感覺到。
    彎彎穿著他們成婚時的那套紅裙，此刻她就倚在喜燭旁，蒼白指尖正緩緩劃過紙人的嫁衣。
    "夫妻對拜——"
    許騁木強忍著恐懼彎腰時，冰涼的觸感拂過他的手背。紙人新娘的紅蓋頭無風自起，彎彎的臉透過薄紗若隱若現，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森白牙。嗩呐聲戛然而止，整個祠堂陷入詭異的寂靜。
    "你終於娶我了。"她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這次你逃不掉了...嗬嗬嗬...”
    許騁木感覺有冰涼的手指撫過臉頰，祠堂裏的燭火突然全部熄滅，黑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啜泣聲。
    喜婆尖利的嗓音劃破黑暗："送入洞房——"
    紅蓋頭蒙住視線的瞬間，許騁木聞到濃重的腐臭味。有人牽起他的手，掌心的溫度像是剛從冰窟裏撈出來。他機械地跟著挪動腳步。
    新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許騁木跌坐在鋪滿花瓣的喜床上。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他看見彎彎正坐在床上。
    "你說過要娶我的。"她歪著頭，嘴角裂到耳根，"現在，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紅綢突然繃緊纏住脖頸，許騁木踉蹌著向前栽去……
    窗外傳來烏鴉的嘶鳴，許騁木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時纏上了紅繩，另一端係在彎彎早已腐爛的腳踝上。
    月光在她眼窩裏凝結成霜，喜燭在此時突然複燃，搖曳的火光中，禮成。
    ……
    後來的一日墨雲起給侄子侄女們分享了一個大八卦。
    “我跟你們說許家完了。”墨雲起一邊吃新鮮出爐的小蛋糕，一邊分享八卦。
    “？”
    “許騁木深陷賭局無法自拔，賭注越下越大，輸得也越來越多。為了翻本，他開始挪用公司公款，一次次填補那個永遠填不滿的窟窿。”
    “後來為了還債，他將能抵押的東西都抵押了。”
    “最後的最後公司也因為資金鏈斷裂而破產，許騁木欠下一屁股債。”
    “聽說被追債的人打得不成樣子，被扔到大街上乞討去了。”
    聽說現在還拖著一條殘腿被人丟在大街上乞討，若是達不到乞討目標還得被人毒打。
    嘖嘖.
    可真可憐。
    “猜到了。”墨衿玨淡淡開口。
    眾人點頭。
    對於他的結局毫不意外。
    糖糖也是乖乖的吃著自己的小蛋糕，他的結局她也早知道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廣場的紫藤架下，墨衿澄正在調整相機角度，他眼下皆是美好，他也想記錄下當下這份美好。
    鏡頭裏，垂落的花穗被陽光鍍上了一層蜜色，卻在取景框邊緣意外捕捉到一道幽綠的光。他下意識望去，隻看見樹影間閃過半截毛茸茸的黑尾巴。
    估計是隻野貓。
    墨衿澄繼續拿著相機。身後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正順著脊椎攀爬。
    墨衿澄脖頸泛起細密的戰栗，還以為身上有小飛蟲呢，準備拿著相機回去洗澡。
    “喵～”
    低吟鬼魅般的叫喚傳來，激得墨衿澄汗毛豎起他猛然抬頭，看見一團黑色的影子。
    是一隻貓。
    那隻貓毛色黝黑，四肢修長，唯獨眼睛是碧綠的，顯得詭異又神秘。
    黑貓蹲坐在樹杈上，九根尾巴在身後舒展開來，尾尖纏繞著若有若無的紫霧。它慢條斯理地舔著爪子，瞳孔在暮色中收縮成豎線，像是兩把淬毒的匕首。
    "好香的靈魂......"沙啞的男聲從貓嘴裏溢出，驚得墨衿澄後退半步，後腰撞上雕花欄杆。
    墨衿澄嚇得差點失態，他握著相機的手都在顫抖。
    “你、你是什麽東西！”
    這是真的妖怪啊！
    黑貓並未搭話，而是俯視著他。
    九尾黑貓正舔舐利爪，九條尾巴無風自動，漆黑如墨的毛發下仿佛藏著流動的暗影。
    “小公子真香啊。”甜膩女聲從貓喉溢出，黑貓豎瞳驟然放大，難以掩飾的興奮。
    墨衿澄頓時瞪大了眼睛，這隻黑貓到底是公的母的？為何有兩個聲音？
    這時黑貓原先低沉的男聲再次響起：“你也想要他的靈魂嗎？”
    黑貓在心中暗自思忖。
    “若是吃掉他，我的功力定能更上一層，或許我能幻化出屬於你的身體！”
    “當然，哥哥，我從未嚐過如此鮮美的靈魂，快去！”女聲催促道，語氣中透著一股迫切。
    “……不是，你們有病吧？”墨衿澄終於反應過來這東西是在商量要不要吃他呢，他趕緊拔腿就跑。
    “我靠，有病！”墨衿澄意識到危險，慌忙跑，但黑貓的速度卻如閃電般迅捷，幾乎在瞬間就逼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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