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仰起小臉，月光映得她的眼睛亮閃閃的，卻倔強地不肯落下淚來。她伸手去夠天空，稚嫩的指尖似乎想要抓住那遙不可及的星光：“麻麻會一直在星星上對我笑嗎？”
    可是，麻麻，人死了不會變成星星的。
    天上的星星也不會寄托人的靈魂。
    麻麻的功德加上傅家老祖們那亮瞎眼的功德，麻麻很快就能投胎轉世，他們已經沒機會再見了。
    傅雲禾喉間發緊，輕輕吻去女兒眼角將落未落的淚珠：“會的，媽媽永遠陪著你。對不起，沒能陪你長大……”話音未落，糖糖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肉乎乎的掌心帶著孩童特有的溫度。
    “不要說對不起！”糖糖把臉埋進她頸窩，聲音悶悶的，“知道有媽媽後，糖糖每天都好開心。媽媽給我做蛋糕、紮辮子，還教我做那麽漂亮的珠子。”
    糖糖抬起頭，睫毛上還沾著細碎的淚花，“糖糖已經是最幸福的小孩了。”
    傅雲禾緊緊摟住女兒，感受著她小小的身體傳來的溫度。
    傅雲禾滿足了。
    她一直知道生命的美好，短暫又絢爛。
    傅雲禾輕輕搖晃著懷中的小身子，哼起好聽的童謠。糖糖的呼吸漸漸綿長，帶著奶香的氣息拂過她的脖頸。
    遠處傳來幾聲蟬鳴，夜露悄然爬上草葉，在月光下閃爍如星子的碎片。
    搖椅輕輕晃動，仿佛要將這一刻的溫柔永遠搖晃下去，而那漫天星辰正溫柔地注視著相擁的母女，將所有的眷戀都化作永恒的光芒。
    離別的日子終於到了。
    "糖寶，準備好了嗎？"墨寒霆蹲下身，平視著小姑娘的眼睛。他寬厚的手掌輕輕搭在糖寶肩上，能感覺到小女孩微微的顫抖。
    有些事情該結束了，他們沒辦法開口那就讓他來。
    糖寶咬著下唇點了點頭，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
    糖寶粉雕玉琢的小臉緊繃著，咬著嘴唇舉起雙手，發間的永生花發飾隨著靈力波動輕輕搖曳，指尖笨拙又艱難地勾勒出往生的符文，金色符文在她掌心流轉，卻掩不住微微顫抖。
    傅雲禾的身形已開始變得透明，裙擺處泛起點點熒光。
    “墨哥……”傅雲禾轉頭看向佇立在水晶燈下站在糖寶身旁的墨寒霆，喉間泛起苦澀，嗓音像被砂紙磨過般沙啞，“辛苦你了……糖糖沒有母親隻能讓你多費心，抱歉。我知道我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我也算是糖寶的媽媽我可能是在說給自己聽吧，也為了讓自己走的安心……還有臨淵，他性子倔，拜托……”
    話音未落，墨寒霆已微微頷首，冷峻的麵容下藏著讓人讓人決定放心的力量。額前碎發下的眼神晦暗不明，喉結滾動了兩下終究隻點了點頭。
    糖寶強忍著不哭眼眶通紅。傅雲禾蹲下身將女兒摟進懷裏：“對不起，沒能陪你長大。沒有聽到你出生時的第一聲啼哭，沒有陪你第一次學走路……媽媽都錯過了。”她的眼淚落在糖寶肩頭，轉瞬化作細碎的星塵，“但媽媽會在天上，一直看著我的小太陽發光。”
    “麻麻別說了！”糖寶淚水打濕了她虛無的衣襟。傅雲禾顫抖著伸手，卻隻能堪堪拂過女兒發頂的蝴蝶結，纖長的睫毛上也墜滿了淚：“對不起...沒能看著你長大，沒能...”
    …
    三個哥哥站在遠處，指節捏得發白，日裏威風凜凜的身影此刻卻顯得有些無措。
    傅雲禾朝他們微笑。
    "大哥、二哥、三哥，"傅雲禾輕聲說，"照顧好自己。如果...如果有空的話，多來看看小糖寶。她是我們傅家的血脈，也是我在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牽掛。”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換來三人重重的點頭。
    "妹妹，你放心。糖寶就是我們親侄女，傅家上下都會疼她。"
    最後，傅雲禾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季臨淵身上。那個向來風度翩翩的男人此刻像尊雕像般一動不動，隻有眼中翻湧的情緒泄露了他內心的風暴。
    "臨淵..."傅雲禾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最後，她的目光定格在季臨淵身上。男人的黑襯衣眼底是化不開的暗沉。
    “忘了我吧。”傅雲禾伸手想觸碰他的臉，“你該有新的春天，會遇到能陪你看遍四季的人。”
    她輕聲道，"你值得更好的人生，找個溫暖的人，生一個可愛的孩子..."
    傅雲禾的虛影搖搖欲墜，“你該有新的人生，有真正屬於你的幸福......”
    話未說完，光芒驟然暴漲。糖寶咬著嘴唇，豆大的淚珠砸在訣印上，符文爆發出刺目光芒。
    傅雲禾的身形急速消散，化作萬千流光沒入往生路。傅雲禾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如同被風吹散的薄霧。
    "糖寶，媽媽愛你..."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永遠記住，媽媽愛你..."傅雲禾最後看了一眼痛哭的季臨淵，眼中滿是眷戀與不舍，然後她的身影化作無數光點，如同逆流的星河般向夜空升去。
    臨走前，她聽到糖寶帶著哭腔的呼喊：“媽媽別怕！我會好好長大，等下次見麵，換我保護你！”
    季臨淵跪在地地上肩膀劇烈地抖動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傅家三兄弟沉默地站在一旁，任由涼風吹幹臉上的淚痕。
    糖寶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糖寶知道的，媽媽最愛糖寶了！糖寶會好好的，會快快長大...媽媽不要擔心..."
    墨寒霆心疼的把女兒抱在懷裏，隻能輕聲哄著。
    月光依舊，別墅裏隻剩下壓抑的啜泣聲和窗外樹葉沙沙的響動。
    ……
    殯儀館的白菊在冷風中簌簌顫抖，傅雲禾的遺照被水晶棺托著，柔光打在她梨渦淺淺的笑臉上。傅母趴在冰棺上指甲深深掐進冰棺裏，精心保養的指甲劈裂滲血："我的禾禾......媽媽以為再也找不回你了……"
    她用力捂住雙唇，才勉強壓抑住悲慟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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