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陵縣大槐村，哪怕已經是正月十一，卻依舊大雪紛飛，將整個村莊點綴的如同一片冰雪王國。
    可惜，如此美景卻沒人欣賞。
    整個大槐村都顯得無比安靜。
    即便周圍有人靠近大槐村，也會趕緊離開，神色間充滿了驚懼之色。
    季青牽著馬，一步一步走到了大槐村。
    他頭上的鬥笠已經有了厚厚的積雪。
    甚至身上也滿是積雪，寒氣蝕骨，冰冷無比。
    可是，再冷也冷不過季青的心。
    這裏就是大槐村。
    曾經熱鬧無比的大槐村，現在卻空蕩蕩一片。
    鄰村有一個老叟，看到季青牽著馬想進入大槐村，急忙大喊道：“喂，後生，前麵可去不得！”
    “為什麽去不得？”
    季青問道。
    “你這後生，不知道前麵是大槐村？這大槐村得罪了一個魔頭，全村兩百多口人全都被毒死了，可憐啊，連村裏的雞鴨狗等等，都沒能活下來。”
    “據說那魔頭下的毒特別厲害，衙門還特地貼了告示，讓村民們不要進去，免得沾了毒也死在大槐村。”
    老叟嗬著氣，兩隻腳不停地走動著，顯然冷的不行。
    “我記得大槐村裏有一位金員外，他家怎麽樣了？”
    季青又問道。
    “你是說金老爺啊，唉，真是造孽！金老爺多好的人，遇到災年會給佃戶減租，甚至還自己出錢招募江湖武人去除鼠，年年修橋鋪路……”
    “他家啊，也都被毒死了，連小孩子也沒能逃過……”
    老叟說著連連歎氣。
    金員外在這一片地方的名聲很好，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
    可惜，滿門上下沒有一個活口，也和大槐村其他村民一樣，被毒死了。
    季青眼神更冷了。
    他毅然踏入了大槐村的地界。
    “後生，你怎麽不聽勸……”
    老叟看著季青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遠處，不由得搖了搖頭。
    季青走在熟悉的路上。
    最終來到了金府。
    昔日偌大的金府，現在卻無比冷清。
    大門上還有官府的封條。
    季青撕開封條推門而入。
    院子裏空無一人，地上也都是厚厚的積雪。
    季青腦海中似乎想到了金員外，也想到了金鎖兒。
    那個年紀和季瑤相仿，長得粉雕玉琢非常可愛的小女孩。
    季青又去了後山。
    在這裏有一個大坑。
    官府的人把大槐村所有人的屍體都燒成了骨灰，然後統統埋進大坑，做了一個簡易的墳塋。
    兩百八十一口人，都在這座墳塋裏了。
    也許再過幾十年，就沒人知道大槐村曾經出過這麽一個慘案。
    但季青記得。
    他永遠都記得！
    季青閉上了眼睛。
    行走江湖一年時間，他自認為已經足夠冷漠了。
    甚至季青也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麽“大俠”。
    他也同樣滿手血腥。
    江湖上稱他是魔頭也好，大俠也罷，其實季青都不在乎。
    他從不欺心！
    隻殺該殺之人！
    大槐村與季青，隻能算是萍水相逢。
    每一個江湖客，一生中會走過許多地方。
    大槐村不是多麽特別的地方。
    金員外、金鎖兒，對季青而言也不是什麽太特別的人。
    可是，當季青閉上眼睛。
    無論如何，他的心都無法平靜下來。
    他能欺騙別人，但卻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他的心不靜！
    他的念頭不通達！
    對江湖人而言，心不靜怎麽辦？
    辦法簡單粗暴。
    心不靜當殺人！
    殺了人，心就靜了！
    季青沒有繼續逗留。
    他轉身就走。
    證據？
    原因？
    動機？
    不重要了。
    那是官府的事。
    對季青而言，他隻需知道一件事。
    “亂我心者，當殺！”
    季青自然知道“亂他心”的人是誰？
    新晉惡人榜第八，毒魔歐陽博！
    ……
    安陽城，聽風樓。
    季青來到了密室之中，見到了魚掌櫃。
    季青取下了頭上的鬥笠，抖下了鬥笠上厚厚的雪花。
    魚掌櫃笑著問道：“季大俠正月初一就離開了安陽城，一路風塵仆仆，總算回來了。”
    魚掌櫃沒有詢問季青究竟去幹什麽了。
    雙方隻是合作關係，不是從屬。
    季青抬頭望著魚掌櫃，沉聲道：“我需要毒魔歐陽博的詳細信息！”
    “毒魔歐陽博……倒沒多少人買他的情報，但……”
    “我付費！”
    季青扔出了一張銀票。
    魚掌櫃嫣然一笑，不動聲色把銀票收了起來，隨即拿出了一大份資料，全都是關於歐陽博的情報。
    季青仔細查看。
    毒魔歐陽博，四十來歲，不知道從哪裏學來了一身毒功，二十年前就在江湖中嶄露頭角了，但歐陽博在當時的江湖中沒多大名聲。
    直到十年前，歐陽博毒殺趙家七十三口人，一下子便登上了惡人榜，但排名依舊靠後。
    後來歐陽博又陸續毒殺了一些江湖中人，在惡人榜上的排名一直都在穩步提升。
    一直到前不久大槐村慘案，歐陽博一下子成為了惡人榜第八，乃是名傳天下的大魔頭！
    歐陽博武功也是二流，或許早就打通了奇經八脈，內力達到了二流巔峰。
    論武功，歐陽博一身毒功隻能說讓人不敢小覷，可也沒多大威懾力。
    但論下毒，歐陽博可就讓人恐懼了。
    江湖中沒人想招惹歐陽博。
    寧惹閻王，不惹毒魔！
    說的就是歐陽博！
    “嗯？”
    “沒有官府懸賞？也沒有任何賞銀？”
    季青看完了所有情報，都沒能看到任何對歐陽博的懸賞。
    要知道，歐陽博成名已久，早就登上惡人榜了。
    這種罪大惡極之人，怎麽會沒有懸賞？
    魚掌櫃搖了搖頭道：“季大俠有所不知，不是沒人懸賞，而是不敢，甚至連官府都不敢。歐陽博與惡人榜上的其他魔頭不一樣，他下毒無聲無息，能造成巨大的恐慌，動不動就是滅門。”
    “甚至，如果歐陽博願意，給一座城的人下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在這種情況下，誰敢懸賞歐陽博？官府也同樣欺軟怕硬，萬一官府懸賞，激怒了歐陽博，讓歐陽博在官府管轄之地到處下毒，那衙門官員頭上的烏紗帽估計就保不住了。”
    “所以，久而久之，毒魔歐陽博雖然在惡人榜上排名節節攀升，做的惡事越來越多，但卻始終沒有任何懸賞。”
    季青明白了。
    “沒人敢懸賞麽？”
    “那就以我的名義懸賞！任何提供線索，並且最終抓住或者殺死歐陽博者，賞千金！”
    “轟”。
    魚掌櫃的臉色都瞬間大變。
    “千金？千兩黃金？”
    “對！”
    千兩黃金啊。
    連魚掌櫃都動容了。
    什麽仇？什麽怨？
    季青這是要與歐陽博不死不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