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醫學生畢業後，都削尖了腦袋想要進好醫院，想要找個好的導師，就是因為醫學技術是嚴重依賴臨床經驗和高端醫療器械的。
    越大越有名氣的醫院，就越能接觸到更多的病患，越有機會精進醫術。
    而在越小的地方醫院，學到的東西就越少，甚至毫無進步空間可言。
    同樣跟著一個好的導師，能夠學到非常多的東西，而且關鍵時候能夠搖人幫忙。
    孫主任不想林嘉樹這麽好的天賦被埋沒，所以勸道，“要是有機會的話，還是多出去走一走，瞧一瞧。”
    留在一個鄉下衛生站裏，除了能治頭疼發熱之外，還能幹啥啊？
    “衛生站雖小，但卻是培育了我們。”林嘉樹先給自己套了層皮，說完後才稍稍透露了一點真實的小心思。
    “而且我覺得其實呆在衛生站和衛生院，也沒太大的區別。”
    言下之意，他不覺得呆在衛生院，能給他提供什麽幫助。
    “倒不如離家近一點，這樣我老娘也不用整天擔心我吃喝不著。”
    聽到林嘉樹的話，孫主任先是驚訝了一瞬，隨即就沉默了。
    確實，以如今林嘉樹表現出來的水平……
    別說衛生院裏的醫生了，就連他作為縣醫院的外科主任，都不敢保證說一定能贏過他。
    可以林嘉樹目前的資質，是沒辦法到縣醫院就職的。
    孫主任歎了口氣，“行吧，既然你心裏有數的話，那就好。”
    林嘉樹不是不知道好賴的人。
    雖然孫主任在方子榮一事上，並沒有完全站在他這邊。
    但經曆過人情冷暖和多年職場經曆，林嘉樹非常能理解他的選擇。
    換成是他站在孫主任的立場，選擇也是差不多的。
    如今孫主任來勸他，也確實是在替他考慮。
    所以林嘉樹謝過孫主任的操心，“您放心，如果有好的機會，我一定會抓住的。”
    好的機會？
    孫主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工農兵大學了。
    可他翻過林嘉樹的報名資料，林嘉樹目前的身份是有些尷尬的，作為貧下中農，他從高中畢業之後，就被選拔進當時的基層衛生員培訓班。
    從培訓班畢業後，就當了一名衛生員……
    說白了，作為貧下中農，他至今並沒有相關的務農經驗。
    所以哪怕三鄉公社有名額，有心想要把他推薦去大學，群眾評議也很難過關。
    除非林嘉樹有其他門路？
    不過這就不是他能關心的地方了。
    所以孫主任隻能提議了一句，“上班之餘，還是要多參加務農，給家裏減輕一下負擔。”
    這話不能說得太透，他言盡於此。
    知道高考即將要恢複，工農兵大學隨之會被撤掉。
    所以林嘉樹重生回來後，從頭到尾就沒考慮過工農兵大學。
    在聽到孫主任這話後，他一時都沒想到這麽多，隻以為孫主任好為人師喜歡給年輕人訓話，所以謙虛地應下了。
    等過後想起來，林嘉樹也就好笑了一陣，隨即拋之腦後。
    但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卻不見得別人也一樣。
    對於掙紮在底層，有野心想要再進一步的人，這就是一條極好的出路。
    林嘉樹也沒想到，他還能被牽扯進裏邊來。
    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談。
    從衛生院告別出來，一行人回村。
    路上秦大爺很高興，一直在跟同車的人聊天。
    知道林嘉樹和蘇桃考試合格了，又還繼續留在衛生站裏給大家治病。
    大家都說他倆是懂得感恩的人。
    話裏話外把兩人捧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蘇桃早就用圍巾裹住了臉，埋頭不好意思說話。
    而老油條林嘉樹則是遊刃有餘很多，先是招呼坐他對麵的大嬸子，“六叔婆，叔公腳上的凍傷好了嗎？”
    六叔婆一聽這話，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
    “好多了好多了，現在走路都不礙事了。”
    林嘉樹點頭，“那也還是得多注意，趁這個貓冬多養養。”
    “我記得上回撿的藥茶是不是差不多熬完了？最好還是再多拿一個療程的藥，以免後邊留下後遺症。”
    一個療程的藥，大概三毛四，家裏還是負擔得起的。
    “行，過兩日我就讓他去衛生站一趟。”
    招呼完六叔婆，他就看向坐在最前邊，偶爾咳嗽一聲的老大爺。
    “曾大爺最近咳嗽還很頻繁嗎？”
    曾大爺圍著一條圍巾，說話的聲音有些悶悶的，“老毛病不都這樣麽？白日裏好一些，到了夜裏就重一些。”
    林嘉樹打量了他一眼，就道，“大爺您不聽話，還是在抽水煙吧？”
    被揭穿的曾大爺有些別扭地擰過頭去，“沒有，老頭子我早就戒掉了。”
    結果就被趕車的秦大爺給拆穿了，“你個老貨，連娃兒都騙。”
    “昨兒晌午，我趕車回家的時候，都還見你躲在牆根下叭叭地抽著呢。”
    “一口一口抽得可帶勁了。”
    被拆穿的曾大爺沉默了一下，才哽著脖子道，“我就抽上兩口怎麽了？”
    “連口煙都不讓抽，這日子過得有什麽勁？”
    這幾乎是老煙民掛在嘴邊的話了。
    林嘉樹輕笑了一聲，“那當然沒啥勁啊。”
    “這水煙啊，都快把您給熏透了，特別是您那肺啊，就跟灶台上掛著的那熏肉差不多，又幹又黑的。”
    “您現在多走兩步路，是不是就有點喘不上來氣了。”
    “那是因為裏邊能喘氣的地方，很多都被那煙氣給堵住了。”
    “您再繼續這麽猛地抽下去，到時可就真的沒地方喘氣了。”
    聽著林嘉樹的描述，曾大爺一下就想到灶上那根黑乎乎的熏肉，他一下就有些發麻，覺得胸口那位置揪了一下。
    “你這小娃盡嚇唬人，哪有那麽嚴重啊？”
    曾大爺嘴硬道，“我爺抽了一輩子的水煙，也活到了八十八呢。”
    他打小就被人說像他爺，那他也得像他爺活到八十八才行吧。
    林嘉樹好笑道，“那老太爺有跟您一樣，走三步就喘一下，一咳起來就停不下來嗎？”
    “那……”當然是沒有的。
    曾大爺一下被堵得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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