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下課鈴聲早已停歇的走廊裏，似乎傳來一陣極輕微、卻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滋啦”聲，很微弱，像是老舊的電流聲，又像是…… 什麽信號受到幹擾的雜音。
    三人都頓了一下。
    這次他們都感受到了。
    祁欲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目光銳利地掃向樓梯上方的陰影處。
    沈西揚也收斂了笑容，側耳傾聽：“什麽聲音？”
    那聲音又消失了，仿佛隻是錯覺。
    ——嗯？我好像也聽到了？
    ——靈異事件前兆？
    ——別嚇我！校園傳說要開始發力了嗎？
    ——是廣播站調試吧？這還沒到晚上啊！
    ——氣氛突然不對勁了！
    ……
    喻靈兒把話題拉了回來，“走吧，不是說去吃飯嗎？再晚好菜都沒了。”
    雖然這裏的裝修是很豪華，但畢竟也還是食堂，肯定不能無限供應。每樣菜品都隻提供一定數量，沒了你就得吃其他菜式。
    沈西揚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對哦！姐姐想吃什麽？這裏的糖醋排骨很好吃！”
    祁欲最後看了一眼樓梯上方，眼神深邃，然後收回目光，懶洋洋地跟上喻靈兒他們：“排骨？也行。”
    “誰問你了？” 沈西揚翻了個白眼。
    喻靈兒三人並排走下樓梯，剛才那短暫的微妙插曲似乎被暫時擱置，但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緊繃感。
    而彈幕還在持續狂歡：
    ——幹飯人！幹飯魂！沒有什麽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讓裴老師、祁欲、沈西揚一起陪你吃！
    ——哈哈哈樓上的你想讓靈兒吃不下飯嗎？
    ——所以靈兒到底為啥沒選體育課？
    ——選課還需要理由嗎？隨便啊！來上課都是給你這學校麵子了！
    ——就是，是我就回宿舍睡覺去
    ——話說，你們都不記得靈兒上午才剛上完體育課嗎？換你，你下午還想去魔鬼訓練啊？
    ——nonono，確實可怕
    ……
    這次為了探聽消息，他們沒再去二樓的教師區，而是在一樓找了個位置，聽學生們講的八卦。
    這個學院沒有晚自習。
    食堂一直營業到晚上九點，還有宵夜吃。所以晚上同學們來吃飯的時間並不集中，現在來吃飯的人比中午少一半，他們被人圍觀討論的壓力也小很多。
    食堂一樓的氛圍與二樓的靜謐雅致截然不同。
    雖然人比中午少了許多，但略顯空曠的空間裏，學生們的談話聲反而更清晰地回蕩著。
    空氣裏彌漫著各種菜品混合的香氣，略帶油膩，卻充滿了生活氣息。
    一樓是自助餐形式。
    三人選好了飯菜，找了個靠近角落但又恰好能聽到幾桌學生閑聊的位置坐下。
    沈西揚果然端來了兩盤糖醋排骨，喻靈兒從善如流地接下，祁欲則隨便打了一個菜，心思似乎並不在食物上。
    他們看似在埋頭吃飯，實則都豎起了耳朵，捕捉著周圍零碎的對話片段。
    起初，隻是些尋常的校園八卦，誰和誰又怎麽了，哪個老師布置作業太狠，抱怨一下學業壓力。
    直到隔壁桌幾個看起來像是知道些什麽事情的女生，壓低了聲音，神情帶著一絲既害怕又興奮的神秘感，開始了另一個話題。
    “……真的，我聽學姐說的，她去年就遇到過！”
    一個短發女生聲音發顫，“就在三號樓那邊，頂樓那個女廁所最裏麵那間。”
    “晚上嗎？”
    她的同伴緊張地問。
    “對啊！她那天練琴練得太投入了，一下子就很晚了……大概快十點，樓裏都快沒人了。她想去上廁所，就聽到最裏麵那間傳來
    ‘叩、叩、叩’的敲門聲，
    很輕，但是很有規律。”
    “裏麵有人？”
    “她當時也以為有人，還問了聲‘有人嗎？’結果敲門聲停了。她以為沒事了，剛想推開隔壁間的門，那個敲門聲又響了！這次更急了，像是……像是在催促她一樣！”
    短發女生說著，自己打了個寒顫，“她嚇壞了，趕緊跑出去！聽說後來就沒人再去那層樓的廁所了，都去其他廁所……現在差不多廢棄不用了吧。”
    旁邊的男生也興致勃勃地插話進來：
    “……藝術樓那邊的畫室才邪門呢，晚上千萬別一個人待那兒。據說有時候會聽到調色盤自己掉下來的聲音，或者看到石膏像的眼睛在轉……”
    “對對，還有說半夜練歌房會自己響起唱歌的聲音，唱的還是沒人聽過的調子，陰森森的。歌聲傳到對麵的宿舍樓，把那間宿舍的人都快嚇死了！連夜搬走！現在根本沒人住那間宿舍，都空置很久了！”
    “那調子聽沒聽過不是重點好吧，誰大半夜還在那裏唱歌啊！”
    “隻有我關心有沒有倒黴的新生住進去嗎……”
    ……
    喻靈兒慢慢嚼著米飯，沈西揚夾排骨的動作也慢了下來，祁欲則完全停下了筷子，眼神下意識地飄向三號樓，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這些零星破碎的“校園傳說”。
    彈幕此刻也仿佛被這種氛圍感染，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臥槽，雞皮疙瘩起來了！
    ——廁所敲門那個我好怕啊！晚上不敢上廁所了！最痛恨廁所鬼了，有人懂我嗎！
    ——那個石膏像也很恐怖好嗎？
    ——靈兒表情好認真，她在想晚上應該先去畫畫還是先去彈琴嗎哈哈哈
    ——祁欲好像很淡定啊？他是不是已經有什麽想法了？
    ——呆鵝子別光顧著吃啊！保護我方靈兒！
    ……
    這些怪談聽起來荒誕不經，像是學生們之間以訛傳訛的恐怖故事，但結合下午那詭異的“滋啦”聲和這座學校本身就存在的某種難以言喻的氛圍，三人心中都隱隱覺得，這其中或許隱藏著某些真實的、被扭曲了的線索。
    吃完飯，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沒有多討論剛才聽到的內容，但心中都已有了計較。
    離開食堂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校園裏的路燈次第亮起，在濃重的夜色中切割出昏黃的光域。
    光線之外，是更深沉的黑暗。
    晚風吹過，帶著涼意，樹葉沙沙作響，平添幾分寂寥與不安。
    他們沒有回宿舍，而是走向了圖書館。
    ——這也正是那些零碎怪談中，被多次提及的地點之一。
    學校的圖書館是一棟頗有年代感的巨大建築，即使在夜晚，也能感受到其莊重而略顯壓抑的氣勢。
    大部分窗戶都黑著，隻有門口和少數幾個樓層還亮著燈，顯示著內部還有零星的學生在自習。
    他們刷學生卡進入，一股混合著舊書紙張和灰塵的獨特氣味撲麵而來。
    內部的燈光為了節能，似乎調得有些昏暗，長長的書架排列成森然的矩陣，投下濃重的陰影，仿佛無數沉默的巨人。
    安靜是這裏的主旋律，隻能偶爾聽到翻書頁的細微聲響和遠處某個角落隱約的腳步聲，反而更襯得這片空間空曠而幽深。
    他們找了個靠窗的閱讀區坐下，假裝看書，實則是在等待夜深人靜的時間到來，同時也是在觀察。
    時間一點點流逝，圖書館裏的人越來越少，管理員開始進行閉館前的巡視和整理。
    氣氛逐漸變得凝滯。
    每一絲風吹草動——
    空調運行的微弱嗡鳴、遠處水管隱約的滴水聲、甚至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都被放大了無數倍，敲擊著緊繃的神經。
    彈幕也意識到了情況正在變化：
    ——要來了嗎要來了嗎？
    ——圖書館晚上真的好有氛圍！
    ——我好緊張，他們為什麽不走啊？
    ——明顯是故意留下來的啊！難不成你以為他們來圖書館是為了學習的嗎？
    ——我以為他們是來查那學校曆史的
    ——確實哈，這學校一看就很有貓膩，是該好好查一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