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欲將子彈、小瓶和那張令人費解的紙條迅速收起，低聲道：“沒時間深究了。現在我們必須離開這裏。”
    他看了一眼應急燈上的時間。他們已經在這個雜物間裏停留了超過三十分鍾。
    外麵的撞擊聲依舊在持續，但聽起來似乎又移動到了更遠一些的地方，像是走廊的盡頭，悶響隔著牆壁和門板傳來，反而提供了一種扭曲的安全感——至少那東西的注意力暫時不在他們這扇門上。
    “走？”沈西揚看向喻靈兒，這裏麵熱得他渾身冒汗。
    喻靈兒點頭，小心翼翼地將耳朵貼到鐵門上，凝神細聽。
    除了遠處那規律得令人心慌的撞擊，再無其他新的動靜。
    近處一片死寂。
    那種被窺視的冰冷感覺也消失了。
    她對著另外兩人打了個手勢，示意準備。
    喻靈兒熄滅了應急燈，黑暗再次降臨。沈西揚則屏住呼吸，用最輕緩的動作，一點一點地挪開抵著門的沉重箱子。
    金屬摩擦地麵的細微聲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遠處撞擊的間隙，他們都僵住不動，生怕一點動靜將那恐怖的存在吸引回來。
    箱子終於被挪開足夠的位置。祁欲的手握住了冰涼的門把手。
    他看了一眼喻靈兒和沈西揚，兩人都緊張地對他點頭。
    哢嗒。
    門鎖被輕輕擰開。
    祁欲控製著速度，將鐵門拉開一條縫隙。
    門外，檔案館的走廊昏暗依舊，彌漫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沉寂。
    遠處那“咚……咚……”的撞擊聲更加清晰，仿佛永無止境。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難以言喻的腥鏽味，像是鐵鏽混合了某種陳舊腐敗的東西。
    沒有異常。
    至少眼前這一段走廊沒有。
    祁欲率先側身閃出，目光迅速地掃視左右。喻靈兒和沈西揚緊隨其後。
    沈西揚出來後，又極其緩慢地將鐵門虛掩上，避免發出任何聲響。
    他們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借著遠處安全出口指示燈那點微弱的綠光，勉強辨認著方向。
    來的路被黑暗吞噬，而那持續不斷的撞擊聲，似乎是從他們來時方向的更深處傳來。
    “那邊不能去了。”喻靈兒用氣聲說，臉色蒼白。
    祁欲指向另一個方向，那是他們未曾探索過的區域，走廊在那裏有一個轉彎，“走這邊，找別的路離開這裏。”
    三人貼著牆根，開始緩慢移動。每一步都落得極輕，努力壓製著粗重的呼吸。走廊兩旁是一間間檔案室，門都緊閉著，有的門牌脫落，有的窗戶蒙著厚厚的灰塵，看不清內部。
    寂靜和遠處的撞擊聲形成詭異的二重奏，折磨著他們的神經。
    就在他們即將走到走廊轉彎處時，喻靈兒猛地停下了腳步，一把拉住了前麵的祁欲。
    “噓！”她示意他們傾聽。
    除了遠處的撞擊，似乎還有一種……極其細微的、濕漉漉的摩擦聲？像是有什麽沉重而潮濕的東西，在不遠處的黑暗中拖行。
    聲音很輕，斷斷續續，但確實存在。
    三人瞬間汗毛倒豎，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幾乎停止。
    那拖行的聲音似乎停頓了一下，接著，又響了起來，而且……似乎更近了一些？
    祁欲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探出頭，向轉彎後的走廊望去——
    隻見在走廊前方大約二十米的地方，一個模糊的、人形的輪廓正背對著他們，緩慢地、扭曲地移動著。它的動作極其不協調，一條腿似乎無法彎曲，在地上拖曳，發出那種令人牙酸的濕漉摩擦聲。它的身體表麵看起來……異常光滑，在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一種不自然的、油膩的暗光。
    它移動得很慢，但方向正是朝著他們這邊！
    祁欲猛地縮回頭，心髒狂跳，對著兩人做出一個“後退”和“隱藏”的口型，同時指向旁邊一扇半開著門的檔案室。
    沒有猶豫，三人立刻魚貫而入，躲進了那間漆黑的檔案室。祁欲從內部輕輕將門推得隻剩一條細縫，用於觀察。
    檔案室內比走廊更黑，充斥著紙張發黴的味道。一排排高大的檔案架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黑暗中。
    那拖行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還伴隨著一種微弱的、像是液體滴落的聲音。
    滴答。滴答。
    透過門縫，他們看到那個身影蹣跚地經過了門口。
    距離如此之近，他們終於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麽人！那像是一個用某種暗紅色的、半凝固的蠟狀物粗糙塑造出來的人形，表麵還在緩慢地蠕動、流淌，不斷有粘稠的“血液”從它身上滴落，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濕漉漉的痕跡。它的“臉”的位置一片模糊，沒有任何五官，隻有一個不斷凹陷又凸起的漩渦。
    一股強烈的、甜膩中帶著腐爛的氣味彌漫開來。
    它似乎沒有發現他們，隻是漫無目的，又或者遵循著某種他們無法理解的規律，拖著沉重的身軀，緩緩地從門前經過，繼續向著走廊的另一端挪去。
    直到那可怕的拖行聲和滴答聲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走廊盡頭，三人才敢緩緩呼出一直憋著的那口氣，幾乎虛脫。
    “那……那又是什麽鬼東西？”沈西揚又抹了一把冷汗。
    “不知道……但絕對不能被它碰到。”喻靈兒感到一陣反胃，那東西的形象和氣味讓她頭皮發麻。
    祁欲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已經被這間檔案室深處的一樣東西吸引。
    就在房間最裏麵，一個檔案架的底部，似乎有一小片區域沒有被陰影完全覆蓋。那裏，有一點極其微弱的、穩定的白色光芒透出。
    他示意了一下，三人小心翼翼地繞過檔案架，向著那點光芒靠近。
    光源來自地上。一部老式的手提電腦，屏幕正散發著柔和的白色背光。它被扔在一個角落，像是被人遺忘。
    屏幕是亮著的，上麵顯示著幾行文字：
    “規則七：檔案館內沒有蠟像。如果你看到移動的蠟像，切勿直視其麵部，並在我司職員到來前，保持原地靜止除非你已被它凝視）。”
    “規則八：職員佩戴藍色胸牌。他們是安全的。但他們從不單獨行動至少兩人一組）。如果遇到單獨行動的‘職員’，不要相信他說的任何話，並尋找最近的紅色光源躲避。”
    “規則九：圖書館的電力係統不穩定。紅光表示應急供電區域，相對安全。綠光表示主供電區域，但可能吸引‘它們’。持續閃爍的黃光表示該區域即將陷入永久黑暗，立即離開！”
    三條新的規則！
    而在這段文字下方，還有一行不斷閃爍的小字：
    “地圖數據加載中…………加載失敗……嚐試恢複部分數據……”
    緊接著，屏幕閃爍了幾下，一張殘缺不全的圖書館樓層結構圖浮現出來。大部分區域是模糊的，但他們所在的檔案館區域被標注了一個紅點，而一條曲折的路線被高亮顯示，終點指向一個標著“緊急出口東側）”的樓梯間圖案，旁邊還有一個藍色的胸牌圖標和一個小小的紅色燈泡圖標。
    這條路線，恰好避開了他們來時的路，也繞開了剛才那蠟像怪物消失的方向。
    “這……這是……”沈西揚難以置信地看著地圖。
    喻靈兒迅速地察看那台手提電腦，電量顯示隻剩下一半。她嚐試操作，發現隻能查看這張殘缺地圖和那三條規則，無法進行任何其他操作。
    看來有的線索還沒有開放。
    喻靈兒思考了一下，現在已經過了淩晨一點，東側閱覽區也禁止進入了。而且結合安全時間是淩晨五點這條規則，估計一點到五點之間待在圖書館裏會非常危險。反正會在這個副本裏待很久，他們今夜還是先離開為好。
    “藍色胸牌職員……紅色光源……”她快速記憶著新的規則，當機立斷：“跟著地圖走，去這個緊急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