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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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帥哥,到了哈。需要打印發票嗎?”
    “謝謝,不用。”
    聽到的士師傅提醒後,徐文鑰才終於放下手機,暫停了文件資料的查看。
    這一路他總算把今天落下的工作補完了。
    付了錢下車後,距離宿舍還有一段距離,徐文鑰打算慢慢走過去,既消化一下被白客小姐塞著吃下的東西,也順便走一走,放鬆一下。
    上杭的夏天是熱情的,即使夜間,風也帶著熾熱。還好一路上綠植茂密,鬱鬱蔥蔥的,解了些許暑氣。
    徐文鑰一身輕鬆地走著,腳步不快不慢,享受著一天難得的悠閑。
    身體放鬆,精神也放鬆了,有些細微的地方,就容易被察覺到。
    徐文鑰有點出神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剛剛不覺得,現在,感覺拿手機的時候,手指隱隱有些酸疼。
    難道是近期的高強度訓練下,手部舒緩不夠嗎?
    徐文鑰有點在意。
    對一個職業的電子競技者而言,手是極其重要的工具。
    每一次流暢的連擊,每一個精準的操作,都需要所有手指的極致配合,手部的精準操往往決定了一個遊戲高手能到達的高度。
    因此,任何手部的問題都需要特別注意。    再加上,遊戲人也算是個吃青春飯的工作,身體的狀況直接影響到日常的訓練和正規賽事的表現。
    他一直強製要求所有的隊員們進行一定程度的健身運動,也是源於此。
    當然,運動有時候也是可以作為一種懲罰,一舉兩得。
    正考慮要不要再去找理療師談談的時候,徐文鑰已經到達了最終目的地。
    他打開燈,想著這個點大家應該都已經在各自的宿舍休息了,卻沒想到,李白正低著頭呆呆坐在會議室裏,難得的安靜。
    有點奇怪李白的狀況,也擔心是不是車禍還有什麽後遺症,徐文鑰走近會議室,想了解下李白的恢複狀況。
    卻沒想到李白竟然還是沒什麽反應。
    徐文鑰推開門,在門上敲了敲,提醒小孩,“怎麽了,在這裏發呆?”
    李白一下子蹦了起來,嚇了一跳。看到是自家隊長,才長舒了一口氣,抱怨了聲“隊長你怎麽都沒聲兒呀?”
    “我正常行走,是你自己沒注意。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徐文鑰掩上門,走到李白身邊,觀察了一下,感覺今天的小少年有點反常。
    平常可都是熱熱鬧鬧的。
    “老大。。。” 平時精力充沛的小孩,現今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絲活力都無。“我身體恢複了。。。”
    “那怎麽了?被這次車禍,嚇到了?”
    徐文鑰看著麵前一臉孩子氣的少年,感歎小孩子難帶。
    “誰都有十年怕井繩的時候,你還小呢。” 徐文鑰試著出聲安慰。他知道車禍後是有些人是會有些心理後遺症的,有人甚至一生都不敢再坐車了。
    他掂量著用詞,試圖緩和李白的驚嚇,“吸收經驗,以後坐車,係好安全帶,問題都不大。”
    李白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麽溫和的隊長。
    小少年盡管心裏的煩惱上湧,脫口還是一貫的老風格,“老大,你這樣我好不習慣啊!”
    看著恢複了點常態的李白,徐文鑰心裏鬆了口氣,笑罵道:“ 臭小子!看來還是不能對你們太溫和。”
    “哎別別別,難得一次嘛。多幾次就習慣啦,嘿嘿。” 經曆了一次驚心動魄的生死衝突,似乎讓少年的稚氣添了絲成熟,萬幸還是那個充滿活力的少年郎。
    鄭重的向徐文鑰道謝的李白,站起來向自己的隊長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隊長,你來我身邊的時候,我還是有點知覺的;最後幫我擋了的那一下,真的很感謝你,隊長。”
    李白直起身,深深凝視麵前這個強大的人。
    是這個人帶領自己進入了自己熱愛的領域,手把手教導自己,時刻關心著自己的生活和情緒,引導自己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隻是。。。
    “怎麽了?” 徐文鑰坦然受了李白的一鞠躬。卻也在接受他的謝意的時候,敏銳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
    這個少年是徐文鑰一手帶起來的,兩人名為隊友,實為師徒。他太了解李白了。
    看著少年郎吞吞吐吐的樣子,徐文鑰頓時察覺出事情不小。竟然讓平時沒心沒肺的小孩糾結得不行,連說話都找不到字眼了。
    徐文鑰不喜歡猜,跟李白,也沒必要猜,很幹脆的問他,“什麽事情,直說。”
    李白看著徐文鑰,久久說不出話來。
    看徐文鑰安靜地等著他,小少年終於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語帶哽咽:“隊長,車禍後,我爸媽來看我了。”
    畢竟是生死大事,父母是一定會來的,徐文鑰能理解,示意他繼續。
    “他們,這次很擔心我。” 李白說得斷斷續續,亂七八糟。看得出他真的心亂的很。“他們,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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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父親的擔憂,母親的眼淚,慢慢地在腦海中浮現出來,壓過了一切,讓李白越說越快,“隊長,他們希望我回去,重新讀書。” 李白深深低下了頭。
    “我知道我這麽說很自私,明明你這次救了我,還教了我這麽久。明明戰隊才剛剛開始,大家都需要我。。。” 李白的聲音漸漸帶上哭腔,“可是,這次,他們,他們過來看我,我媽哭得眼睛都紅了,我爸也是,頭發都白了很多。”
    李白最後還是抬起了頭,直視著徐文鑰,通紅的眼圈和鼻頭,讓少年看起來格外狼狽。
    但哽咽的聲音卻不再顫抖,“這次車禍我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昏過去的時候我什麽都沒想,就想著我要是死了,我爸我媽該怎麽辦。隊長,對不起!我。。。”
    “對不起,但我,我不想再讓他們操心了。”
    徐文鑰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中百味雜陳。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少年似乎瞬間長大了。
    他有些感同身受。自己當年也是不顧一切地走進這個圈子。看著李白就好像看著以前的自己一樣。隻是,那時候的自己比較幸運,沒有這特殊的生死經曆,憑著一腔熱血往前衝,竟也是走得順暢。
    徐文鑰垂下眼,凝聲道:“我知道了。我,不勸你。隻是你要明白。這次一走,你可能永遠都沒辦法回來了。你現在才剛剛有了點成績,這些全部來自你持續不斷的訓練,一旦鬆懈,即使從頭再來,可能也沒有希望了。”
    “同樣的,如果你決定回去讀書,那麽,” 徐文鑰抬起頭回望少年,“我的隊員,做什麽事情都必須專心,讀書,也得交出一份讓我滿意的成績。懂嗎?”
    “老大!” 李白終於忍不住,涕淚橫飛地死命的抱住眼前的人。
    眼前這個男人,帶領著他走向了最高的輝煌,他知道他的心願和他的辛勞,更知道他花費了多少心血在這個團隊裏,就為了讓他們無憂向前。
    這樣的一個人,卻在他退縮時也沒有責怪自己,反而還激勵了自己。
    李白再也說不出話來,隻能以行動表示自己的感激和難過。
    徐文鑰用力抱了抱少年,無聲地支持著他做的決定。
    當然,最後終於在他第三次往自己衣服上糊鼻涕眼淚時忍不住,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少年。
    “行了。別像個小姑娘樣。” 徐文鑰讓少年站好,“接下來還有一場明星賽,就把他當做你最後一場比賽,好好打完它,精彩落幕吧。”
    他幫少年整理了下激動後淩亂的領子和衣擺,示意他回去睡覺,“剩下的訓練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是!老大,保證完成任務!” 李白使勁吸了下鼻子,又鞠了個躬,走出門的時候,又折回來再鞠了一次,隨即聽話地往房間跑。
    隊長的理解和鼓勵讓他如釋重負。如今心事落地,最後一次的比賽,絕對不能辜負男人的期望。
    看著少年的背影消失不見,徐文鑰才稍微散出些感傷,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你真打算讓他退出?”
    徐文鑰聞聲抬頭,會議室的大門又一次打開,這次走進來的是王雷。
    他不是故意偷聽的,會議室的門沒有關緊,小少年跑動的動靜有點大,他又剛好渴了下樓拿水。
    “那能怎麽辦?” 徐文鑰反問,王雷一時間也答不上話來。
    這小孩剛經曆了那麽大的事情,心情本來就波動,家裏人一來,又是那樣的情況。
    唉,確實是沒轍了。王雷也是十分矛盾。
    他能理解這種情況,但他們好不容易湊出了不錯的戰隊,每個成員都有天分和努力,也剛在電競圈闖出點名頭。
    沒想到,轉頭卻麵臨解散的危機。
    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而且,王雷太了解現在的情況,他們麵對的不隻是一個問題:“我記得李白簽了合約的吧?他這樣離開,違約金怎麽辦?戰隊接下來也還有好幾場比賽,新苗子裏麵水平太不穩定。”
    “。。。記得上次那個傅笙還可以,我試試看能不能從dota借調;現有的人裏麵我額外加訓調教下,人繼續再找,我會多留意。” 徐文鑰初步擬定了方案,起身和王雷一一交代。
    “那小孩簽的合同不貴,我幫他墊。至於和俱樂部解釋,和其他隊員解釋,就交給你了。”
    “什麽!不是,你錢多我能理解哈,但是為什麽善後還要我來?喂,你別走,你給我回來!” 這下輪到王雷炸了,扯著徐文鑰不讓他離開。
    可惜甩手掌櫃身手不凡,側身一轉幹淨利落地走人。
    我到底是多吃飽了撐的才出現在這裏啊?!!
    這時候什麽傷感都無,隻剩下在會議室裏,王雷的哀嚎在回蕩。
    。。。。。。
    李白光榮退役!
    在他的最後一場明星賽上,李白以精準的攻擊,精確的走位勇奪vp,獲得最佳突擊手,最終在謝幕儀式上公開了退出的消息。
    消息一出,電競界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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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獲得華國賽區第一名、爭取到世界賽入場券的優秀隊伍,竟然痛失大將。這不僅讓業界人士痛心,更為華國隊的世界奪冠路蒙上陰影。
    俱樂部內更是風起雲湧,爭論不斷。
    。。。。。。
    等處理完俱樂部一眾股東的抱怨和李白的違約金事宜,又是整整一周的時間過去了,徐文鑰疲憊地躺在床上,難得想要早點休息。
    右手小拇指卻突然閃過抽筋般的痛。
    驚得徐文鑰猛然起身看向自己的手。
    但劇痛來得快去的也快,他看著自己依然靈活的手,心開始沉下去。
    其實這段時間他多少有點不舒服,手不舒服全身也不舒服。但近期事太忙,雜事太多讓他分了心神,還以為自己是過於疲累,訓練過度因而睡眠不足的影響。
    此時距離他住院後的複查,已經超過1個半月了,醫生曾多次通過短信和電話提醒他確定複查時間,但總被延後。
    這一晚,他撥通了醫生的電話。
    。。。。。。
    醫院骨科中心科室主任辦公室
    “徐先生,您能再仔細描述下當時的疼痛情況嗎?是哪個位置出現此類症狀,你大概指出來下?”醫生帶著眼鏡,神態平和,語氣不急不緩地和徐文鑰聊著細節,想多了解下他這個突發的情況。
    “右手小拇指,大概在關節往手掌方向2、3寸的位置;就是像抽筋一樣,非常痛,不過劇痛消失得很快。目前隻出現了一次。其他時候都隻是隱隱有些不舒服,沒有其他影響。” 徐文鑰說的非常詳細。
    得益於他習慣性的對手的關注,讓他及時捕捉到了隱患所在。
    “徐先生,我調出了之前的資料情況,可以確定你是恢複良好,但出現這類情況,不排除有更深的並發症,或者是精神方麵的狀況,是我們沒有察覺到的。請再做下深度的手部和腦部掃描,一周後會出相關報告,請保持電話通暢,有消息我們會立刻聯係你。。。”
    徐文鑰這次沒有在意時間的多少,他遵照醫囑做完了所有的檢查,臨近傍晚,才告別醫生走出醫院。
    此時的他有些茫然。向來冷靜的臉上,有了點陰鬱。
    沒有回俱樂部的打算,他隨便找了家咖啡廳坐下,靜靜地查看自己的右手。
    正是這隻手,擋下了砸落的行李箱,救下了李白和他自己。
    也是這隻手,創造了他所有的輝煌,和實現夢想的可能。
    他隱隱有些不詳,卻不敢深想,隻能強製冷靜地告訴自己,結論未定,一切尚早。
    “先生,您的咖啡。”
    可愛的服務生小姐姐將美式咖啡)放在徐文鑰的右手旁,小心提示道:“先生,我看您的手機一直在亮,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徐文鑰回過神,謝過小姐姐,打起精神看手機。
    白客小姐:【bug先生,你的比賽怎麽樣啦?能不能忙裏偷閑了?】
    白客小姐:【我有空啦,需要你兌現承諾,急需新遊戲。】
    白客小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可別給我們的老祖宗丟臉啊。】
    白客小姐:【現在基本都在線,等回複。】
    人形bug:【最近有點忙。】
    白客小姐:【估計時間?我比對下我的休息時間表。】
    人形bug:【在啊?】
    白客小姐:【說了基本在線。】
    白客小姐:【你有點不在狀態啊,狀況ok?】
    人形bug:【沒什麽。】
    白客小姐:【嗯。。確定?】
    人形bug:【沒。。。你說。。不,算了。】
    白客小姐:【你不要這樣,我還是有些好奇心的。】
    人形bug:【沒事。遊戲我選好了,你現在有空的話可以去手機app上下載一款名字叫“絕地先鋒”的手遊。以你的情況基本告別pc端了,試試手遊行不行得通吧。】
    白客小姐:【我謝謝你了!看起來你確實沒問題,開始嘴下不留情了。】
    看著被‘毒液’傷到的白客小姐開始了接連不斷地囉嗦轟炸,徐文鑰被她輕快的言語影響到,稍微振作了一些。
    還是要多謝她的‘貢獻’啊,徐文鑰難得感歎,發信息的時候也放緩了語氣。
    人形bug:【你先試試看遊戲,我後天有空,上線帶你。】
    白客小姐:【怎麽這麽爽快?!】
    人形bug:【那就再多等幾天。】
    白客小姐:【誒誒誒可別,是我話多了。就定後天。等你通知。】
    人形bug:【好。】
    白客小姐:【那我先撤了,遊戲去咯。88。】
    人形bug:【8】
    這麽一陣操作下來,徐文鑰多少提了點精神。
    看著手旁的咖啡,他突然喝了一大口,閉上眼,放任苦澀和炙熱遍布口腔,靠上椅背。
    今天,白客小姐好歹算是做了件好事。徐文華最終決定,喝完咖啡後回俱樂部把近幾天的事情集中處理,提前做準備,騰出時間帶人。
    畢竟,帶著這麽一個‘大神’,所需的精、氣、神不比打一場比賽少,他得好好準備,為自己可能破防的底線做好預防。
    至於醫院。。。
    總會有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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