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唇相觸的時候，龍月的眼睛微微放大。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時間暫停了。
    隻有唇上的柔軟、臉頰上掌心的熾熱，和微涼的體溫在感知中分外真實。
    也或許，徐文鑰的體溫沒有那麽涼，是她弄錯了？
    龍月在一片空白中問自己。在她的記憶中，徐文鑰明明抱起來的時候是溫熱的。
    徐文鑰稍稍分開，保持著低頭的姿勢看龍月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眸中湧出一點笑意，“我記得，親吻的時候，應該要閉上眼睛吧？”
    這話一說，反而把龍月的理智叫了回來。
    “為什麽要閉上眼睛？”她微微眯眼，不讚同常規的kiss姿勢，“我喜歡的人，就想要一直看著。越是開心的時候，越要看，親的時候，更要看著。”
    邊說還邊上手，再次環上了徐文鑰的腰，將自己送進他的懷裏，腦袋也再次埋進他的肩峰下窩處。
    在近距離感受到徐文鑰的三角肌上恰到好處的肌肉的溫熱，大放厥詞的人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兒，嘴角更是不受控製地高高揚起，燦爛的笑容怎麽也止不住。
    “我從小喜歡的東西就很少，能得到的更少。所以我也在很早的時候就學會了要用盡全力去抓住我喜歡的東西，並珍惜我喜歡的。”
    龍月的聲音從左邊胸口處傳過來，因為被衣服遮住，好似嘴裏含了東西一般變得有些悶沉、模糊，多少失了原本的清亮，然而其中的含義卻深深傳達到了徐文鑰的心裏。
    “徐文鑰，我喜歡你啊。”
    這是龍月第四次對徐文鑰說。
    這一次，她得到了回應。
    “龍小月，我也喜歡你呢。”
    。。。。。。
    開車回家的路上，徐文鑰專心掌握著方向盤，時不時地掃一眼副駕上的龍月，看她偶爾傻兮兮地笑，他嘴角的弧度也沒有拉平過。
    等停好了車，兩人手牽手從停車場往家裏走。
    這時候已經快七點了，夜幕輕緩落下，褪去了白日的喧囂與燥熱，晚風裹挾著絲絲縷縷的溫柔輕輕拂過臉頰，撩起龍月的發尾，帶著它調皮地撥弄徐文鑰的衣料。
    小區內的路燈已經亮起，昏黃的光暈染開來，空氣中彌漫著白玉蘭的芬芳，和亮起的窗戶裏飄出來的飯菜香氣，交織成獨屬於家的煙火氣。
    此時已經有人早早吃過晚飯，一個帶一個地出現在花圃，草地，散落小區的各個角落。人們穿著輕便的衣衫或是悠閑散步，或是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勾勒出一幅溫馨的夜景圖。
    牽手前行的兩人也是畫的一部分。
    龍月開心地搖著兩人十指相合處，孩子般地招搖過市，時不時炫耀地向來往的人拉出大大的笑臉；徐文鑰則是隨她去，不時讓她注意腳下，以免摔了，偶爾還和路過的人打著招呼，當被人問起身邊的人的身份時，則是和龍月對視了一眼後，笑著介紹這是自己的女朋友。
    每每這個時候，龍月彎彎的眉眼中，更是星辰璀璨，因笑意勾起的臉頰持續鼓起，卻一點都不覺得累。
    兩人在鄰人的祝福中慢慢走遠，終於回到了家。
    摁上指紋打開門的那一刻，龍小月的腦子裏有那麽一息的恍惚，她突然就對“家”這個字有了具體的形象！
    心裏更是美的冒起泡泡來。
    要不是她不會跳舞，這會兒好歹都要來一段。
    兩人保持著牽手的姿態，一起進門，回家。
    這時候吃飯已經是比較晚了，所以徐文鑰在拿起定好的菜後，讓小月先去洗澡，自己先進了廚房，以最快地速度煲起幹貝苦瓜粥。同時，還要準備綠豆糕的材料。
    沒辦法，誰讓某人就是想吃呢。
    西裝外套被他隨手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廚房中，想起剛蓋章敲定的女朋友，徐文鑰臉上神色更是舒緩下來，手腳麻利的同時嘴角也是沒有停下。
    這時旁邊浴室裏已經響起了水聲。
    讓忙於準備的男人有那麽片刻的分神。
    回神的時候，徐文鑰突生了點別扭和拘束。
    算起來，現在兩人確定了新關係，那，共處一室的室友關係自然也就自動解除了。所以。。。如今他們倆這算是。。。同居？！
    大大的兩個字闖進徐文鑰的腦子，讓他切菜的手停頓了一下。
    不行，他有點想多了，他們才剛剛開始呢，怎麽能。。。想到這裏，徐文鑰有點尷尬地輕咳一聲，對自己的腦補生出點惱羞成怒。
    沒等他糾結完，身後就貼上來一具暖呼呼的身體，然後是龍月對他咳嗽的小憂心。
    原來，在他失神和多想的時候，浴室的水聲已經停下，龍月更是換好了衣服，進了廚房來找他。
    唯一慶幸的是，龍月還記得約法三章的事情，著裝整齊，挺好的。
    對此刻的龍小月來說，要不是一定要洗澡吃飯，她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和徐文鑰分開，最好一直一直貼著呢。
    所以一換好衣服，她就順應自己的心意，直接進廚房，也不管裏麵情況如何，再次環住徐文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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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不過，因為徐文鑰在忙，龍月抱人的姿勢換了一下：之前的她把自己塞進徐文鑰的胸前，如今的她換為抱住徐文鑰的後背。
    “我沒事。這裏油煙重，你剛剛洗完，去客廳玩會遊戲也行，別再弄了一身味道。”
    這一次，徐文鑰任由她抱著自己，待掃清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後，語調溫柔地勸她出去。
    一句悶聲的“不要”，讓徐文鑰有點沒轍了。沒辦法，他和龍月此時的心情是一樣的。
    新出爐的小情侶嘛，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總歸是舍不得，便不再說什麽，他默默地把油煙機的抽風力度調到了最高檔。
    今天兩人打算喝粥，但距離粥好還有點時間，徐文鑰於是追加了一個炒青菜。
    身後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來，讓人難以忽視。
    想起背上這塊小牛皮糖是個喜歡吃肉的，他拖著糖挪步到冰箱前，打開冰箱門翻找起來，看看有什麽既符合他家這個喜好、又方便加菜的食材。
    正好還有一包鮮蝦仁，可以做個蝦仁滑蛋。
    。。。。。。
    等菜和粥上桌，龍月終於從徐文鑰身上下來，乖乖坐好吃飯。
    自從徐文鑰開始給龍月做飯，兩人就沒有吃飯不說話的規矩，所以，在龍月追問他為什麽這次終於戀人完滿的時候，徐文鑰也是給出了解釋：
    “最開始你的喜歡，不用說，就是單純的欣賞；到後麵，雖然有所變化，但總給我一種孩子剛剛得到了珍貴玩具的偏執而非喜歡；直到今天，我才終於確定，你和我的感情是一樣的。因為想珍惜你，所以我需要慎重。”
    聽了這話，龍月喝粥的動作停了下來，筷子也放了下來。
    有那麽一小會的沉默後，她突然冒出了一句“幸好”，讓徐文鑰有點摸不著頭腦。
    龍月又是糾結了一會，想到了什麽，有些扭捏。可看了一眼徐文鑰，看他眉目俊朗眉眼柔和，眼中更是帶著些許的疑惑，便慢慢地跟他解釋起來。
    對這時候的龍月來說，好像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
    “其實，我有個習慣，叫事不過三。尤其是針對我特別特別想要的東西。”
    “我是個很偏執的，從小就如此，但後來我發現偏執解決不了問題。。。因此我給自己定了個規矩。生活中，麵對我真的想要的，我會努力爭取三次。如果三次都沒辦法得到，且決定性問題無法解決，我就會說服自己放棄。”
    說幸好，隻是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對徐文鑰說“喜歡”，今天是第四次。
    對於忘記了自己的規矩這件事，龍月莫名有點了然，也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自己對徐文鑰的喜歡。
    這兩年下來，有據可查，每一次她都會在徐文鑰這裏放棄自己的原則，尤其是，她因他有了太多太多的第一次。
    “這，好像不大符合你的性格呀。”
    對於龍月的偏執，徐文鑰很早就察覺到了，“我可沒忘記，你第一次胡鬧的時候，把人當工具的觀點呢，哈哈。”
    徐文鑰的調侃打斷了龍月想說下去的思路。
    她也想起了曾經胡鬧的時候、委屈巴巴地給徐文鑰做解釋的自己。
    那好像也是第一次跟一個外人去解釋自己做事的來龍去脈呢。她有點後知後覺地想。
    原來，自己對徐文鑰的在意，從那麽早就有苗頭了麽？
    想到這裏，龍月真想狠狠給自己來一下。自己在這方麵到底是多遲鈍啊，拖到現在兩年了啊，真是無語了。
    如果現在不是坐在徐文鑰的麵前，龍月真的覺得可以敲一敲自己的腦袋，看看裏麵是不是空心的。這讓她第一次質疑起自己的情商。
    “啊，那時候，不一樣嘛。而且，我們談的是編程和網絡的事情，涉及工作，那又是另外一個層麵的話題了。我這裏所說的偏執，主要是針對日常生活的事情啦。”
    聽出了龍月忽生的鬱悶，徐文鑰不知道她又怎麽了，於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又很是珍愛地摸了摸她的頭。
    龍小月的屬性又變了。
    徐文鑰發現，她總能在自己給她定義後，再次表現出截然不同的屬性。這也正是吸引他喜歡上她的原因之一。
    多變的小家夥。
    “事不過三的話，那你也和我說了三次喜歡呢，難怪是幸好。”徐文鑰的記憶也很好，故而他補充了一句話，“第一次說的喜歡不算。”
    聽了這麽多，徐文鑰最想知道的是，如果自己今天的答複依然是模棱兩可的話，她會否放棄自己。
    “嗯。。。” 龍月重新拿起筷子咬了咬，思緒雜亂，不是糾結喜歡的次數問題，而是不喜歡徐文鑰想知道的這個話題。
    她有點排斥徐文鑰離開她這件事。
    可有些事情，提前說清楚總是好的。也都說到這個地步了。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被你模棱兩可的回答說服。你珍惜我，我也是很珍惜你的。但是，如果你明確地拒絕我三次的話，我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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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月自顧自地點了點頭，隨手夾起一顆蝦仁塞進嘴裏。
    粉嫩的蝦仁裹著金黃的蛋沫，撲鼻的香氣混合嘴裏的嫩滑彈牙，味道鮮美極了。
    吃東西的同時，龍月過濾了下自己一貫的作風和曾經的回憶，掂量著用詞說出了讓徐文鑰挺驚奇的一席話：
    “人活在世界上總會碰到很多想要的東西，欲望嘛，也很正常。小時候的經曆告訴我，保護自己遠比傷害別人更重要。沒有足夠的力量，連自由都是奢望。”
    “其實，我的欲望真的很少。”
    啊，又是一個第一次。有個聲音從龍月的心裏傳出來。她也挺驚訝，自己正在對著徐文鑰剖析自己呢。
    “欲望？”
    “對的，欲望。” 龍月再次點頭，認可自己的準確用詞。
    “我算了下，我活到今天，真正想要的東西不多。親人的話就是哥哥姐姐和穆爺爺；朋友就是你見過的那一對；喜歡的人，你是第一個。另外就是編程和網絡。沒了。”
    “至於錢，權，勢，以我的能力，我都能輕易得到。它們不在我想要的範疇內，而是在我必須擁有的範圍內，為了爭取我想要的，守住我擁有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龍月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徐文鑰發現了，說起這些話的龍月眼中有一抹很亮的光在閃耀。這樣的神情，徐文鑰想起來，他見過一次。
    在龍月開竅後、說著喜歡他的時候的目光中。
    這時，龍月放下了筷子，更調整了坐姿，直起身體，很是鄭重地和徐文鑰的視線對上，語氣十分認真：“但我真心想要的，我絕對不會強求。”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比我自己更珍惜我自己。強求，到最後隻是讓我更加糟糕。這是我在。。。在奶奶死後，才明白過來的道理，也是奶奶一直想傳達給我的信念。”
    “如果你不喜歡我，請你明確地告訴我，我會離開，從你的世界消失。”
    “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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