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這酒,還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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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戰戰兢兢、滿臉堆笑的姑娘們,又想起了什麽,咧嘴笑道:“我記得,那會兒咱們來這紅袖招,還總能遇到一些不開眼的公子哥,仗著家裏有幾個臭錢,就敢來找麻煩,跟咱們搶姑娘。現在倒好,清淨了,竟然一個都遇不到了,真是奇了怪了!”
    他這話,純屬是酒後無心的感慨。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雅間的房門,猛地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砰!
    一個身影,帶著滿身的酒氣,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來人約莫二十出頭,穿著一身錦繡華服,麵色蒼白,腳步虛浮,眼神卻充滿了乖戾與囂張。他身後,還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家丁。
    此人一進來,便無視了在座的林塵等人,用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在房內的一眾花魁身上來回掃視,口中含糊不清地嚷嚷道:“素心!素心姑娘在哪兒?給小爺……滾出來!”
    他尋找的,正是方才第一個向林塵敬酒的那位素心姑娘。此刻,素心姑娘正坐在陳英身旁,聞言花容失色,下意識地便往陳英身後縮了縮。
    林塵和陳英聽了,臉上卻同時露出了一絲古怪而又玩味的笑容,齊齊地看向朱能。
    江廣榮先是一愣,隨即也反應了過來,憋著笑對朱能道:“三哥,你這……”
    朱能那張還帶著醉意的臉,徹底僵住了。他緩緩地,一寸一寸地轉過頭,看向林塵和陳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別……別看我呀。”朱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幹巴巴地說道,“我……我就是隨口那麽一說……”
    林塵看著他那副窘迫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朱能啊朱能,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張嘴,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烏鴉嘴!”
    那闖進來的公子哥,此刻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他發現,這些人非但沒有因為他的闖入而驚慌失措,反而還在那裏自顧自地調侃說笑,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這讓他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大膽!”他勃然大怒,一腳踢翻了門口的香爐,指著林塵等人,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麽人?!知道小爺我是誰嗎?見了小爺,竟然還敢安坐於此?!”
    林塵端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隻是饒有興致地笑問道:“哦?那你倒是說說,你是誰啊?”
    那公子哥見他如此輕慢,更是氣得三屍神暴跳。他挺起胸膛,用一種足以讓整個紅袖招都聽見的聲音,傲然無比地吼道:“你們給小爺聽好了!家父,乃是兩江總知府,李鴻運!小爺我,便是總知府衙門的大公子,李威!識相的,就立刻把素心姑娘給我交出來,然後跪下磕頭認錯,否則,小爺我一聲令下,便讓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他口中的“兩江總知府”,雖非朝廷定製,卻是地方上對兩江總督的一種俗稱,權柄之重,乃是真正意義上的封疆大吏!
    聽到這個名號,那些花魁們,無不嚇得臉色煞白。
    然而,林塵聽完他的自報家門,臉上的玩味之色,卻變得更濃了。
    “兩江總知府的兒子?”
    他放下酒杯,終於抬起眼,看向那個名叫李威的公子哥,慢悠悠地,說出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包括李威自己,都瞠目結舌的話。
    “嗯,挺大的官。”
    “不過,那從今天起,你爹,就不是總知府了。”
    林塵的語氣,平淡得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念在他為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死罪可免。就讓他,去瓊州儋縣,當個縣令吧。”
    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威呆住了。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眼前這個年輕人說什麽?
    讓自己那個權傾兩江、聖眷正濃的父親,去那個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當一個……縣令?
    在短暫的死寂之後,李威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狂怒!
    “你……你算個什麽東西?!”他氣得渾身發抖,麵目猙獰,指著林塵的鼻子破口大罵,“你竟敢口出狂言,侮辱朝廷三品大員!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來人!給我上!把他的舌頭割了!把他手腳打斷!出了事,我爹擔著!”
    他身後的兩個家丁,聞言便要凶神惡煞地撲上來。
    “住手!”
    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
    出聲的,不是林塵,也不是朱能,而是江廣榮!
    隻見他猛地站起身來,他指著李威,怒不可遏地喝道:“你好大的狗膽!你知道你罵的是誰嗎?!”
    李威被他這一下,震得一愣。
    朱能此時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他冷笑著,將身上的侯爵玉佩,隨手扔在了桌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瞎了你的狗眼,連威國公當麵,都敢在此狂吠!”
    “威……威國公?!”
    這三個字,如同一盆冰水,從李威的頭頂,瞬間澆到了腳底!
    他臉上的狂怒,瞬間凝固,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蒼白與恐懼!
    威國公……林塵?!
    那個平定北境,狀元及第,執掌軍機,權傾朝野的……威國公?!
    那個連草原蠻王都說殺就殺,縱橫捭闔的……活閻王?!
    李威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就像是麵條一樣,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咕咚”一聲,他癱軟在地,牙齒上下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響,褲襠處,迅速地洇濕開來,一股騷臭味,彌漫了整個雅間。
    “我……我……”他想要求饒,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扼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身後的那兩個家丁,更是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撲通”兩聲,跪在地上,對著林塵的方向,如同搗蒜一般,瘋狂地磕著響頭。
    陳英看著眼前這滑稽而又可悲的一幕,緩緩地站起身。他甚至沒有去看地上的李威一眼,隻是淡淡地,吐出了一個字。
    “滾。”
    這個字,仿佛是天底下最動聽的仙樂。
    李威如蒙大赦,也顧不上那早已濕透的褲子,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這個讓他永生難忘的修羅場。
    那兩個家丁,也緊隨其後,狼狽而逃。
    雅間之內,再次恢複了平靜。
    隻是,氣氛,卻再也回不到之前那般純粹的其樂融融了。那些花魁們,一個個噤若寒蟬,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她們看向林塵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半分的挑逗與親昵,隻剩下如同仰望神明一般的,深深的敬畏與恐懼。
    一言,便可廢掉一位封疆大吏!
    這是何等恐怖的權勢?!
    這,才是這位年輕國公,真正的麵目嗎?
    最終,還是朱能撓了撓頭,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咳咳……那什麽……這酒,還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