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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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穩婆正在裏頭,目前還沒有消息傳來,生孩子不是一時半刻,快的話一兩個時辰,慢的話一兩天也有可能。”皇後坐在位子上並不著急,而是給沈羨之講解。
    沈羨之前世就聽說女人生孩子就很凶險,那還是醫療發達的現代,更何況是古代,女人生子更是半隻腳踏入鬼門關,“原來如此,告訴裏麵的人關鍵時刻,以保全太子妃為要。”
    一旁的方媽媽應後,趕緊進去告知太子殿下的命令。
    “羨之……”皇後看向太子,從來女人生孩子都是以保小為主,即使為女子考慮得人家,最多也直說一句母子都保,很少有人以母親為先的。
    “太子妃正因為經曆了叛亂,這才導致提前生產,更何況生子本就凶險。”其實沈羨之還有剩下的話未講,那就是太子妃畢竟出身世族,如今因為晉王謀逆一事,被牽扯的世家不知凡幾,有太子妃立在那起碼有個代表。
    畢竟大晟才建立,根基薄弱,沈羨之不可能將這些人全都處置,以免世家狗急跳牆。所以自然是要拉一部分世家,打壓一部分,隻是就這麽輕易放過,沈羨之也不願意,所以必定要吐出些什麽才好。
    室內,太子妃宮口已經全開,疼得是大汗淋漓,接生的穩婆們一邊教太子妃呼吸,一邊讓她用力。
    就在此時,方媽媽進來對著穩婆道:“太子殿下口諭,關鍵時候,務必保全太子妃。”這句話,其實也是為了安撫太子妃的情緒。
    太子妃聽後,果然大為感動,她沒想到這個時候,太子竟然首先想到的是她,而非子嗣。原本因為第一次生產的恐懼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勇氣。
    門外的沈羨之心情一時之間有些複雜,就僅僅等的這段時間,身邊的太監孫德旺就已經來來回回,在前朝與坤寧宮之間跑了兩回了。
    “你要是忙,且先去吧!”皇後看在眼裏,主要她擔心陛下趁機生事。
    “基本上都吩咐下去了,隻是一些小細節罷了。”沈羨之並未動彈。
    直到夕陽西斜,裏麵終於傳出來一陣哭聲,孩子生了!
    其中一個穩婆趕緊給孩子擦幹淨身上的血汙,包裹起來;另兩人則為太子妃收拾。
    太子妃無力的躺在床上,終於生出來了,嘴角露出笑容來,“男孩,女孩?趕緊抱過來我瞧瞧。”
    “恭喜太子妃,是個郡主。”穩婆將孩子往身前送了送。
    太子妃原本以為自己聽到是女孩會失望,可當她千辛萬苦的,將這樣一個小人兒生出來,便不在乎了,隻覺著平安健康就好,唯一擔心的就是太子會失望。
    不過還是說道:“快抱出去給母後和太子瞧瞧。”
    穩婆抱著郡主匆匆來到門外,“恭喜太子殿下、恭喜皇後娘娘,太子妃平安誕下一位郡主。”
    沈羨之一喜,快步上前,這是他前世今生第一次當父親,繈褓中的小嬰兒皺皺巴巴的有些難堪,可落在他眼裏,卻透著可愛,嘴角不自覺上揚,“甚好,甚好,太子妃身體如何?”
    穩婆麵上帶笑:“太子妃娘娘身體康健,隻是有些累了。”
    “今日在場的人,全部有賞!”
    “謝太子殿下賞賜!”在場的所有宮女太監齊聲道謝。
    皇後雖然不排斥女孩,隻是更希望第一胎能睡個男孩。隻是看見太子一臉歡喜的樣子,便知道兒子對於是男是女並未放在心上,心裏想著隻要能生就好,還會有下一個的,也跟著讚道:“嗯,這眉眼隨了太子了,日後必定是個小美人。”
    沈羨之點頭,對皇後道:“母後,您先回去歇息,這裏有我。”皇後守了半日,確實累了,“嗯,我先去歇著了。”
    沈羨之本來想進內室看一看太子妃的,隻是被人攔在外麵,說什麽也不讓進,便沒強求。
    等到穩婆將孩子抱回來後,太子妃虛弱地問道:“太子殿下可看了,如何說的?”
    穩婆接生過那麽多孩子,自然也清楚大家在意的點,笑吟吟道:“太子殿下很歡喜,還下令賞賜奴婢們呢!”
    太子妃眼眶泛紅,鬆了口氣,生子到現在一直強撐著,心神一鬆,便覺得有些疲累睡了過去。
    沈羨之並未閑著,他安置好太子妃這裏,就要去見一個人,也是不得不直麵的。
    ……
    ……
    勤政殿外,一排排禁軍守在外頭,保護著這裏的安全。
    沈羨之走進殿內,裏頭空蕩蕩的,隻有孫福海一人侍奉,而陛下扶著桌子,垂頭坐著。
    直到聽見殿門的響動聲,這才抬頭看了一眼來人,
    “你來了。”聲音沒有預想中的憤怒,反而十分平和。
    沈羨之並未回複,隻朝孫福海說,“你出去吧,我與陛下有話要說。”
    孫福海並未動彈,而是擔心地看向陛下。
    “沒事,你出去等著。”陛下雖然是對孫福海說話,可目光卻落在了太子身上。
    沈羨之拱手行了一禮,說道:“陛下,太子妃生產,臣來的有些遲,還請陛下恕罪。”
    沈北淵冷哼一聲,眼神中滿是對太子裝模作樣的嘲諷,“朕身邊的人都是聽你一人的,如今整個大晟都是你的了,你就是不來我又能將你如何?何必裝模作樣!”
    沈羨之並沒因為沈北淵的話不悅,依舊淡定道:“陛下何出此言,你是君,我是臣,作為臣子的自然要向君王稟報。”
    這番言語,果然讓沈北淵暴怒,“何必惺惺作態!晉王雖然大逆不道,但他臨走前說的話是對的!你利用晉王的野心,將朕與他都算計進去了,虧我還讓你回歸朝堂,沒想到從頭到尾你將我當猴耍!”
    “父親,不要說的那般好聽,你讓我回來不過是想製衡晉王罷了,又擔心我勢力太大,又讓晉王回來製衡我罷了!”沈羨之直接戳穿了陛下慈善麵具之下的真實目的。
    沈北淵的話被戳穿,臉上難看,然後問了他最想知道的那件事,“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晉王有謀反之心的?”
    “很早之前,早到天下還未一統,我那時候還在外麵征戰,剛平定收複了西北,他眼見我勢力擴大,不甘心將來屈居我之下,便偷摸聯係了其外祖父遺留下來的暗衛。”沈羨之不僅沒有隱瞞,而且還說出了具體時間。
    “你竟然那麽早就知道了?那為何不處置?”沈北淵不敢置信,他沒想到長子竟然這麽早就知道了。
    沈羨之不緊不慢的為沈北淵解惑:“父親,其實早我就已經注意到了南方士族。這些人在大乾之時就不顧國家安危,隻想著自保為上拋棄了大乾,可也正因如此也保全了他們,彭帆那番作為隻是除掉了北方世族,南方並未有損,他們後來能歸順大晟,不過是咱們沈家勢大而已,這些人早晚也會成為大晟的蛀蟲。”
    “而晉王是我丟給他們再好不過的一個人選。所以我極力主持科舉改製,扶持寒門,損傷了世族利益。果然如我所料,他們投靠了晉王,有了這背後的推手,晉王就是不想反,這些世族為了自身利益也會逼他謀反的!”
    “而我,也會逼他的!所以我早有布置,他們是不會成功的!雖然我很清楚並非所有的晉王一黨都參與了謀反,隻是如此一來,那些與晉王有牽扯的世家,自然擔心謀反的罪名會落到自己頭上。”
    沈北淵聽太子說了這麽多,他沒想到原來太子一直在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的發生,“很好,不愧是我沈北淵的兒子,青出於藍勝於藍啊!你早就有了殺晉王之心,居然忍到現在才行動,到頭來他汙名加身,成了遺臭萬年的謀反者,你卻成了平定叛亂的功臣!你想借我的手殺了他,可是虎毒不食子,恐怕不能如你的願了。”
    沈北淵最後露出得意的神情,沈羨之並不在意,他接下來的話擊潰了對方,“這個就不用父親操心了,自然有人幫我代勞!”
    “誰!”
    沈羨之嘴唇輕啟,吐出三個字,“晉王妃!”
    “什麽?居然是她?”沈北淵不可置信道。
    “父親,世家之所以能成為世家,那是因為他們不會一條道走到黑,從來都是識時務!早在晉王決定啟用那些前朝候補官員之時,申大人就已經生了別的心思,申大人雖然要為申家考慮,但他的宏遠卻是大晟強盛!”
    “當晉王讓他在朝堂上諫言之時,在他的心裏晉王就已經失去了底線,未來君王的能力可以平平無奇,但是絕不可以為了贏沒有底線!”
    “所以,將來的史書隻有,晉王謀反圈禁晉王府後,覺得無顏麵對天下,最終羞愧自盡!”
    沈北淵聽了這番話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可笑聲中卻滿是淒涼,“你很好!”
    沈羨之神色平靜,繼續說道:“父親,整個大晟的天下是我打下來的!晉王他未出一份力,就想覬覦皇位,憑什麽?”
    沈北淵漸漸止住笑聲,眼神複雜地看著沈羨之,“你如此算計,就不怕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沈羨之目光堅定,“父親說笑了,說道算計,兒子如何比得上您?對於祖母,您身為兒子可曾盡到心,做到問心無愧?對於母親,您身為夫君可曾盡到責任?”
    “身為父親,我在前方為您征戰沙場之時,可你給我的是什麽?你在背後算計我!打壓我!甚至利用張淑妃試探我母親的正室之位!你以為你做的這一切當真天衣無縫?還是說你把別人都當傻子,覺得大家對此心無芥蒂?”
    沈北淵的臉漲的通紅,沈羨之繼續說道:“您總說我算計,可若不是您步步緊逼,我又何須如此?兒子總要為我們母子二人打算!”
    沈北淵被說得無言以對,他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難道我真錯了不成?你幼時我也是真心為你打算,延請名師的。”
    沈羨之看著這個名義上的父親,知道對方擔心什麽,心中嗤笑一聲,“陛下不用擔心,您是我的父親,正如您所說虎毒不食子;自然也不會有子弑父這樣大逆不道的存在。”
    沈北淵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從今往後,您就是我大晟的太上皇!您放心,兒子必定會盡到人子之孝!”沈羨之說完這句話,行了一禮告辭,甩袖而去!
    沈北淵注視著太子離去的背影,頹坐在位子上,良久之後,拿出空白的聖旨,親自磨墨……,寫完之後蓋上禦璽,一道傳位詔書已經完成。
    不知為何,他突然有種輕鬆的感覺,原本壓在肩上的重量沒了,看著眼前這個玄金二色的聖旨,低聲歎道:“太子,也許你比朕更適合做好一國之君。”
    …………
    出了勤政殿,夜幕已至,華燈初上。
    地麵上的血跡已被宮人洗淨,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的血腥之氣,還在證明著今日發生了一場慘烈的宮變。
    沈羨之身上依舊穿著太子冕服,走在這空蕩蕩的宮道之上,讓人似乎有種還和以前一樣錯覺,隻是今日之後,再也不同了。
    他回頭看了看來時的方向,依舊燈火輝煌,隻有自己知道,明日之後,他再也不會受任何人掌控,頭上的那座山終於移開了。
    身後的孫德旺見太子停了下來,疑惑道:“殿下?”
    沈羨之搖頭道:“無事,咱們走吧!明日還要早朝,今晚就住到旁邊的衍慶殿。”
    “是。”
    沈羨之回到衍慶殿,簡單用了些膳食,然後便坐在桌前,看著燭火出神。
    他知道,雖然今日解決了晉王謀反之事,也與陛下攤牌,但未來的路依舊充滿挑戰。此次世家雖受打擊,但根基尚在,他們不會輕易罷休的。
    今日對於許多人來說,注定是個不眠夜。晉王謀反的失敗,導致天牢內被塞得滿滿當當,宮外那些晉王一黨的人內心戰戰兢兢,等待對於這些人來說才是內心深處真正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