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雅，該梳頭發啦！”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窗，在地板上織出金色的格子。媽媽舉著牛角梳站在床邊，看著女兒亂蓬蓬的頭發發愁——那些深棕色的發絲像春天的藤蔓，昨晚明明剛剪過，現在又快垂到腳踝了。
    “不要！”瑩瑩雅把臉埋進兔子玩偶裏，聲音悶悶的，“梳子會扯疼我的頭發！”
    媽媽歎了口氣，放下梳子去拿早餐。瑩瑩雅的頭發是去年秋天開始瘋長的，起初隻是比別的小朋友長得快一點，沒想到冬天過後，竟然每天都能長出幾厘米。現在她的頭發已經能繞著家裏的圓桌轉三圈，發梢還沾著昨晚偷吃的草莓醬。
    “雅雅，喝南瓜粥啦。”媽媽把碗放在床頭櫃上，“喝完讓張阿姨來修剪頭發好不好？她上次給你編的麻花辮可漂亮了。”
    瑩瑩雅搖搖頭，抓起勺子舀粥。滾燙的南瓜粥剛碰到嘴唇，她的頭發突然“嗖”地纏住了勺子，像條貪吃的小蛇。媽媽驚呼一聲，慌忙去搶勺子，結果“嘩啦”一聲，粥灑在床單上，頭發上也沾滿了橙黃色的粥粒。
    “都怪它！”瑩瑩雅生氣地扯了扯頭發，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頭發卻像聽懂了似的，調皮地卷住她的手指，在陽光下發著淡淡的金光。
    幼兒園裏，小朋友們圍著瑩瑩雅的頭發驚歎不已。小胖子墩墩伸手摸了摸，眼睛瞪得圓圓的：“哇，像瀑布一樣！”瑩瑩雅的頭發卻突然卷起墩墩的餅幹，“吧唧”一聲掉進嘴裏。
    “討厭！”瑩瑩雅紅著臉跑開，頭發拖在地上，沾了好多梧桐葉。她躲在滑梯後麵，看著自己的頭發在風中輕輕晃動，忽然覺得它像個不聽話的小怪物，總是闖禍。
    “你好呀，頭發小勇士。”
    一個細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瑩瑩雅抬頭，看見一隻穿著背帶褲的小鬆鼠倒掛在樹枝上，尾巴蓬鬆得像朵蒲公英：“我是鬆鬆，你的頭發是不是有魔法？”
    “才不是魔法，是麻煩！”瑩瑩雅撅起嘴，頭發卻趁機卷住鬆鬆的尾巴，把他拉得直晃悠，“看！它又亂來了！”
    鬆鬆咯咯笑起來，用爪子抓住瑩瑩雅的頭發：“別生氣呀，我見過會發光的苔蘚、會走路的石頭，可從沒見過會吃餅幹的頭發呢！說不定它是森林精靈送給你的禮物。”
    瑩瑩雅愣住了。她想起昨晚夢見的綠裙子精靈，手裏捧著發光的種子，輕輕撒在她的頭發上。難道這真的是禮物？可為什麽禮物會這麽麻煩呢？
    那天下午，瑩瑩雅的頭發闖了更多禍：它勾住了秋千繩，害小月亮摔了個屁股蹲；纏住了滑梯扶手，讓想滑滑梯的小朋友排起了長隊；最糟糕的是，午睡時它偷偷溜進廚房，把李老師的咖啡杯打翻在教案上。
    “瑩瑩雅，明天讓媽媽帶你來辦公室一趟好嗎？”李老師擦著教案上的咖啡漬，聲音輕輕的，卻讓瑩瑩雅的耳朵發燙。
    回家的路上，晚霞把瑩瑩雅的頭發染成橘紅色。媽媽沒有像往常一樣嘮叨，而是突然蹲下來，握住她的手：“雅雅，你知道嗎？媽媽小時候也有過特別長的頭發，長到可以幫鄰居王奶奶曬被子呢。”
    “真的嗎？”瑩瑩雅抬起頭，媽媽的眼睛在夕陽下亮晶晶的，像盛著蜂蜜的玻璃罐。
    “後來呀，媽媽把頭發剪下來，編成了圍巾送給山區的小朋友。”媽媽摸著瑩瑩雅的頭發，指尖劃過那些調皮的卷卷，“每根頭發都像小樹苗，需要修剪才能長得更漂亮哦。”
    那天晚上，瑩瑩雅做了個夢。她的頭發變成了綠色的藤蔓，爬滿了整個森林，小鬆鼠鬆鬆在藤蔓間蕩來蕩去，綠裙子精靈坐在發梢上，撒下一把把金色的種子。種子落在泥土裏，長出了會唱歌的蒲公英。
    第二天早上，瑩瑩雅主動拿起了梳子。媽媽驚喜地看著她，手裏的牛角梳穿過發絲，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卡住——那些調皮的卷卷好像聽懂了昨晚的故事，乖乖地排起了隊。
    “媽媽，我們去找張阿姨吧。”瑩瑩雅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頭發雖然還是很長，但已經梳成了整齊的麻花辮，發梢上還別著鬆鬆送的鬆子殼發卡。
    張阿姨的理發店飄著檸檬香。當剪刀“哢嚓”剪下第一縷頭發時，瑩瑩雅緊張地攥住媽媽的手。可奇怪的是，頭發沒有像往常一樣亂扭，反而像睡著了的小蛇，靜靜地躺在白色的圍布上。
    “雅雅想把頭發剪成什麽樣子呢？”張阿姨舉起一縷頭發，陽光穿過發絲，映出淡淡的金色光斑。
    瑩瑩雅想起媽媽說的圍巾，又想起鬆鬆說的森林精靈。她突然指著窗外的梧桐樹：“我要把頭發剪成小鳥的窩那樣！”
    張阿姨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好呀，那我們就給森林裏的小鳥們做些溫暖的小窩吧。”
    剪刀在陽光下飛舞，瑩瑩雅的頭發漸漸變短，變成了齊肩的波浪卷，發尾微微翹起，像春天的嫩草芽。那些剪下的長發被張阿姨仔細收集起來，放進一個個粉色的紗袋裏，每個袋子上都係著瑩瑩雅親手畫的小鳥貼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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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該給雅雅編個新發型啦。”張阿姨拿出彩色的橡皮筋，“想不想試試彩虹辮？”
    當七條彩色的辮子垂在瑩瑩雅肩頭時，幼兒園的校車正好停在門口。墩墩看見她，眼睛瞪得圓圓的：“哇，你的頭發變成彩虹啦！”
    瑩瑩雅笑著跑過去，辮子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的頭發不再拖在地上，而是像快樂的小尾巴一樣蹦蹦跳跳。路過橡樹時，她忽然想起什麽，從書包裏掏出一個粉色紗袋，輕輕掛在樹枝上。
    “這是給小鳥的禮物。”她對跟著她的墩墩說，“冬天快到了，它們需要暖和的窩。”
    那天下午，李老師的辦公室裏來了一群小客人。瑩瑩雅和小朋友們把紗袋掛在幼兒園的每棵樹上，長發變成了小鳥的窩，短發變成了鬆鼠的墊腳石，就連最小的發絲都被揉成了蒲公英的降落傘。
    當最後一隻紗袋掛好時，一隻灰撲撲的麻雀忽然落在瑩瑩雅的肩頭。它歪著頭看著她的彩虹辮，然後叼起一根掉落的發絲，撲棱棱飛向橡樹頂。
    “看！它用我的頭發做窩呢！”瑩瑩雅指著麻雀喊道。陽光穿過她的辮子，在地上投下七彩的光斑，就像森林精靈撒下的金色種子，正在慢慢發芽。
    放學的時候，鬆鬆從樹上跳下來，手裏舉著個用發絲編的小籃子：“看！我用你的頭發做了鬆果筐，現在再也不怕鬆果掉出來啦！”
    瑩瑩雅接過籃子，裏麵還躺著幾顆帶著露珠的野莓。她忽然覺得，原來頭發不是麻煩的小怪物，而是會魔法的小精靈，隻要好好對待它，就能變成送給世界的禮物。
    那天晚上，瑩瑩雅對著鏡子摸了摸自己的彩虹辮。頭發不再像瀑布一樣沉重，而是像春天的柳枝一樣輕盈。她想起張阿姨說的話：“頭發就像小朋友，需要修剪和照顧，才能長出最漂亮的樣子。”
    窗外，月亮爬上了梧桐樹。瑩瑩雅看見許多小黑點在樹冠間跳動——那是住在新窩裏的小鳥們。她的頭發在月光下閃著淡淡的金光，仿佛還留著白天陽光的溫度。
    媽媽輕輕推門進來，手裏捧著個禮盒：“雅雅，這是張阿姨送給你的禮物。”
    禮盒裏是一套彩色的發繩，還有一本《森林發型圖鑒》。瑩瑩雅翻開第一頁，上麵貼著張阿姨拍的照片：她的長發變成了小鳥的窩，鬆鼠的鬆果筐，還有係在流浪貓脖子上的蝴蝶結。
    “媽媽，”瑩瑩雅突然抱住媽媽，“明天我們去給山區的小朋友送圍巾好不好？用我的頭發編的圍巾，一定很暖和。”
    媽媽笑了，眼睛裏盛著比晚霞更美的光：“好呀，不過我們的小彩虹辮可能要再長長一點哦。”
    瑩瑩雅摸了摸發梢，感覺那裏好像有小種子在悄悄發芽。她知道，這次頭發再生長的時候，一定不會像以前那樣瘋狂了——因為每一根發絲裏，都藏著陽光、鳥鳴，還有想要溫暖別人的小心願。
    月光下，瑩瑩雅的彩虹辮輕輕晃動，像七條正在做夢的小蛇。她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棵會開花的樹，頭發是翠綠的枝葉，上麵結滿了發光的果實，每個果實裏都裝著一個甜甜的故事，等著被風吹到需要的人身邊。
    而在遙遠的森林深處，綠裙子精靈正踮著腳，把最後一顆金色種子撒向星空。種子落進瑩瑩雅的頭發裏，發出輕輕的“噗”聲——那是新的魔法，正在悄悄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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