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窗，在廚房的瓷磚上灑下一片金色。林小雨踮著腳，從碗櫃裏偷偷摸出昨天藏好的草莓——這是她攢了三天的零用錢買的，打算在母親節這天給媽媽一個驚喜。
    “小雨，別碰吊櫃！”媽媽係著藍格子圍裙轉過身，手裏的鍋鏟還滴著油，“先去洗手，馬上開飯了。”
    小雨慌忙把草莓藏在背後，鼻尖上冒出小汗珠：“媽媽，今天...今天的雞蛋餅是不是放了蔥花？”她故意扯開話題，眼睛卻盯著媽媽鬢角新長出的白頭發。那些頭發像春天的蒲公英，輕輕一吹就會散開，可小雨知道，媽媽的白頭發是每天清晨五點起床熬粥、晚上縫補衣服時悄悄長出來的。
    吃完早飯，媽媽又開始收拾屋子。她彎腰擦地板時，後腰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媽，你怎麽了？”小雨連忙扶住媽媽。媽媽笑著擺擺手：“老毛病了，昨天晾被子時扭到腰了。你快去上幼兒園，別遲到。”
    一整天，小雨都在想媽媽扶腰的樣子。下午手工課上，老師讓大家做“送給媽媽的禮物”，小美做了串珠項鏈，小剛畫了全家福，可小雨的彩紙在手裏揉成了團——她忽然覺得，這些漂亮的禮物都不如讓媽媽好好休息一天重要。
    “小雨，你怎麽不做呀？”老師蹲下來輕聲問。
    小雨咬著嘴唇說：“老師，我媽媽的心願是不是不用幹活？”
    老師愣了愣，摸摸她的頭說：“每個媽媽的心願都不一樣，但她們最大的心願，一定是看到寶貝懂事呀。”
    放學後，小雨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公園玩滑梯，而是一路小跑回家。推開門，她看見媽媽正坐在沙發上捶腿，腳邊的洗衣盆裏泡著自己昨天弄髒的校服。
    “媽媽，今天我來洗衣服！”小雨卷起袖子，把校服撈出來。肥皂在手裏滑溜溜的，泡沫濺到臉上，辣乎乎的。媽媽想阻攔，卻被小雨按在沙發上：“老師說今天作業是幫媽媽做事！”
    可洗衣服比想象中難多了。領口的汙漬怎麽搓都不掉，清水換了三次還是渾濁的。小雨急得鼻尖冒汗，忽然想起媽媽平時會對著陽光檢查衣服——她踮腳把校服舉到窗前，果然看見袖口還有一塊果汁印。
    “需要幫忙嗎？”媽媽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手裏拿著一小截肥皂。小雨搖搖頭，把校服泡進溫水裏，學著媽媽的樣子輕輕揉。陽光穿過水珠，在母女倆身上織出金色的網。
    晚飯時，小雨宣布了第二個計劃：“從今天開始，我負責擺碗筷和洗碗！”媽媽剛要開口，小雨就把媽媽的碗塞進她手裏：“媽媽是大人，要聽小孩的話！”
    收拾碗筷時，小雨不小心碰倒了醬油瓶。深褐色的醬汁在白色瓷磚上蜿蜒成小河，她手忙腳亂地用抹布擦，反而把汙漬抹得更大。媽媽拿來拖把，卻被小雨搶過去：“我來！我能行！”
    月光爬上窗台時，小雨終於洗完了碗。她的小手泡得發白，指甲縫裏還嵌著洗潔精的香味。媽媽把她抱到沙發上，輕輕揉著她的小胳膊：“我的寶貝長大了。”
    “可是我什麽都做不好...”小雨靠在媽媽懷裏，聲音悶悶的。
    媽媽親了親她的額頭：“你願意為媽媽做事，媽媽就已經很開心了。知道嗎？媽媽小時候也像你一樣，總想幫外婆幹活，卻總是幫倒忙。”
    “真的嗎？”小雨眼睛亮起來。
    “當然啦。”媽媽笑著回憶，“有一次我想給外婆煮麵條，結果把鹽當成糖放了，那碗麵鹹得能齁住螞蟻。外婆卻全部吃完了，還說那是她吃過最香的麵條。”
    小雨咯咯笑起來，忽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那顆藏了一天的草莓：“媽媽，母親節快樂！”
    草莓已經被捂得有些軟了，紅色的汁液染在小雨掌心。媽媽輕輕咬了一口，汁水順著嘴角流下來：“這是媽媽吃過最甜的草莓。”
    夜裏，小雨起床上廁所，看見媽媽房間的燈還亮著。她悄悄推開門，看見媽媽正對著鏡子拔白頭發。
    “媽媽，別拔了。”小雨跑過去抓住媽媽的手，“白頭發像星星一樣好看。”
    媽媽愣住了，慢慢抱住小雨：“傻孩子，媽媽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年輕些，這樣就能陪你久一點。”
    小雨把臉埋在媽媽懷裏，聞到洗衣液淡淡的清香：“媽媽，我不要你變年輕，我隻要你每天都能休息一會兒。”
    媽媽的眼淚滴在小雨頭發上，像春天的小雨：“傻姑娘，媽媽的心願呀，就是看著你慢慢長大，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那天晚上，小雨做了個夢。夢裏她變成了媽媽的小尾巴，幫媽媽擦桌子、晾衣服、捶後腰。媽媽坐在搖椅上，手裏捧著一本故事書，陽光把她的白頭發照得像蒲公英一樣柔軟。而她們腳邊的洗衣盆裏，泡著兩件一模一樣的藍格子圍裙，正在水裏輕輕搖晃，像兩隻手牽在一起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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