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那宅子裏的酒氣還沒散盡，金沙城的天，就變了顏色。
    不是那種突然打雷下雨的變，是那種風聲不動，可每個毛孔都覺得涼颼颼的變。
    蕭鴻坐在書房裏，聽著張敏敏的匯報。她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麽平靜，像夏天的夜風吹過沙丘，可說出來的話，卻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夫君，他們囤積的糧食，藏在城西老米倉和城外幾處莊子裏，量不小，夠金沙城吃上兩個月。”張敏敏指著地圖上的幾個點，“布匹、鹽巴，都在城東那條巷子裏的幾個大庫房，都是王麻子、張大戶他們合股的。”
    “偷稅漏稅的賬本，我的人拿到了幾份。觸目驚心。他們一家頂上十家小商戶的稅。”
    “還有，王麻子前幾天，跟一個叫‘黑鷹’的沙匪頭子秘密見了麵。具體說了什麽還沒探出來，但絕對不是好買賣。”
    蕭鴻的手指，一下一下叩著桌麵。那聲音不高，但在安靜的書房裏，像打在人心上。“勾結外敵，是打算把我賣個好價錢嗎？”他笑了，那笑很冷，像凝結在刀刃上的霜。
    “不單是黑鷹。他們還想通過舊的商路，聯係小樓國南邊一個叫阿薩德的軍閥。想弄一批武器，再讓對方承諾，萬一金沙城出了事，能給他們一個退路。”張敏敏的聲音沉了幾分。
    “他們以為，錢能買下一切嗎？”蕭鴻輕聲問，像在問自己。這是一個假設。他曾經在藍星上見過太多這樣的假設，然後被現實無情地撕碎。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星星點點的燈火。金沙城是他一磚一瓦蓋起來的，是他的。他不會允許任何人，用任何代價，從他手裏奪走。這個念頭，在腦子裏像塊燒紅的鐵塊，烙得他胸口發熱。這是他驗證自己掌控力的時刻。
    “很好。”他轉過身，眼中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遲疑。那種果斷，讓屋子裏的空氣都變得凝固。“既然證據確鑿，那就不用客氣了。”
    “傳我的命令。”蕭鴻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像石頭一樣沉重。“立刻召集林清霞，點齊所有城衛軍和親兵裏的精銳，由清霞和陳伯帶隊。”
    陳伯一躬身，老眼裏閃爍著光芒：“城主吩咐！”
    “王麻子、張大戶、錢四海，還有那個蕭明遠，以及所有參與昨夜密謀，罪證確鑿之人，全部抓起來！”蕭鴻一字一句，說得慢，卻很有力。“查封他們的所有產業，包括他們的宅子、鋪子、工廠、倉庫。一個銅板都不許漏！”
    “遇到反抗者，”蕭鴻的語氣瞬間變得淩厲，帶著一股子殺氣，“就地格殺勿論！”
    “清霞，你親自去王麻子那宅子，把那個叫‘黑鷹’的，還有他帶來的人，給我留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林清霞渾身一震，眼中閃過興奮的寒光：“得令！保證完成任務！”
    “陳伯，你經驗老道，這次行動由你坐鎮，確保抓捕和查封過程不亂，不傷及無辜。那些被他們壓榨的工人，是咱們金沙城的人，要安撫好，告訴他們，金沙城的天，是晴朗的天！”蕭鴻看向陳伯。
    陳伯重重點頭：“老奴明白！替城主把那些狗日的全部料理幹淨！”
    “敏敏，你的情報網配合行動，確保抓捕一個不漏。”
    “是，夫君。”
    “玲兒，”蕭鴻看向關之玲，語氣稍微軟了一點，但依然帶著力量，“你跟孟瑤、如眉她們先忙著。等這事兒了了，我要你主持，聯合格物院和能源司，草擬金沙城第一部《商業法》和《勞動法》。要詳細，要具體，要把那些資本家的手腳，都給我鎖得死死的！還要設立專門的衙門，就叫‘市場監管司’和‘經濟法庭’，誰敢違反，直接送進去，沒得商量！”
    關之玲立刻領命：“妾身遵命，定不負夫君所托。”她知道，這不是簡單的抓幾個人，這是要從根子上，徹底改變金沙城的經濟規則。
    “還有，”蕭鴻沉吟了一下，“那些沒有參與密謀，或者隻是被裹挾進去的，如果願意配合，主動坦白，可以從輕發落。但前提是，必須徹底交出所有不法所得，並且以後嚴格按照金沙城的規矩來辦事。玲兒，這部分人，你來甄別和拉攏。”這是分化瓦解的一步，得有人情味兒去辦。
    命令一下，整個金沙城，在夜色下動了起來。
    城衛軍和親兵，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一樣，悄無聲息地包圍了王麻子、張大戶等人的宅子、鋪子、倉庫。
    最先行動的是王麻子那新落成的宅子。燈火通明，絲竹聲還在響著，仿佛昨夜的喧囂仍在。
    “都給老子圍起來！”林清霞一聲厲喝，身先士卒，帶著親兵破門而入。
    宅子裏瞬間亂作一團。驚呼聲，尖叫聲，碗碟摔碎的聲音，還有兵器碰撞的響動。
    “不！你們敢！我是金沙城的體麵人！我是新貴！”王麻子肥胖的身軀瑟瑟發抖，他還在叫囂。他沒想到，雷霆來得這麽快，這麽猛。他那套說辭，在林清霞冰冷的眼神裏，像個天大的笑話。
    林清霞抽出刀，刀尖指著他：“體麵？新貴？你算個屁！你那些肮髒事，老娘知道得清清楚楚！”
    院子裏，幾個穿著夜行衣、身形精悍的人影正企圖翻牆逃走。林清霞冷笑一聲：“想跑？留下你們的腦袋！”她身形如電，幾個閃動，刀光掠過。幾聲悶哼，那幾個黑影便軟綿綿地掉了下來。
    “夫君要的‘黑鷹’，應該是他們。”林清霞冷著臉，走過去，一腳踩在一個摔在地上的沙匪胸口，“說，你們頭子在哪兒？”
    幾乎是同一時間，金沙城各處都響起了類似的動靜。
    張大戶的宅子，他的護院仗著人多想反抗，被裝備了新式火槍的城衛軍瞬間打得鬼哭狼嚎，死傷慘重，剩下的跪地求饒。
    錢四海的糧鋪和庫房，被陳伯帶著人查封。工人在旁邊圍觀，當看到官兵從庫房裏挖出堆積如山的糧食，又看到陳伯當眾宣布，這些糧食將平價賣給百姓時，發出了震天的歡呼。他們痛罵錢四海這種發國難財、涼人心的奸商。有個老漢甚至操起一旁的扁擔，想衝上去揍錢四海，被陳伯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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