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卡斯帕斯時，暮色已在樹梢染開淡金，淩玨和露米娜沒有過多停留，回到了壁爐，通過飛路網回到了卡西烏斯的校長室。
    校長室裏靜得隻剩羊皮紙翻動的沙沙聲，卡西烏斯埋首文件的身影在夕陽下投出長影。
    見淩玨他們落地，他隻是從文件堆裏抬眼，擺了擺手，那手勢裏藏著無需多言的催促，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會驚擾曆史的平衡。
    淩玨和露米娜對視一眼，默契地放輕腳步，幾乎是貼著牆根退出了大樓，朝著霧靄村出發。
    太陽落山，夜風沿著山路漫上來，帶著草木的清苦氣息。快到霧靄村邊界時，露米娜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
    她望著前方被月光洗得發白的草地，心裏忽然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這個世界終將要消亡了，而這也許是和淩玨走得最後一段路了。
    但淩玨並未察覺，以為隻是露米娜走累了，便溫和地問道：“露米娜，要我背你嗎？”
    露米娜愣了愣，隨即伸手環住他的脖頸，聲音裏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貪戀：“要。”
    反正世界都要毀滅了，最後這點溫柔，總要攥在手裏。
    淩玨輕笑，背起露米娜，露米娜的臉頰貼著他的後背，能清晰聽見他沉穩的心跳，混雜著晚風穿過枝椏的輕響，竟讓她暫時忘了即將分別的陰影。
    當他們走到記憶中露米娜家的位置時，眼前仍是一片齊膝的荒草。
    淩玨將露米娜放下來後，拿出時間機器，對露米娜道：“那我們就在這裏回去吧。”
    “淩玨，來。”露米娜忽然朝他招手，眼底藏著某種未說出口的情緒。
    “怎麽了？”淩玨微微蹲下身。
    露米娜忽然環手抱住了淩玨的脖頸，少女的發絲掃過耳畔，帶著淡淡的草木香，聲音中有幾分酸楚：“你回去以後，別忘了我。這輩子都不能忘，做不到的話……我要用真理烙印咒了！”
    淩玨一怔，隨即失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傻丫頭，怎麽會忘。”
    露米娜吸了吸鼻子，鬆開手時眼角泛著紅：“那就好。記住啊，隻要你還記得我，我就不算真的消失了。”她說著退開半步，“我們回去吧。”
    “露米娜。”淩玨溫柔道，“我會帶你離開的。”
    露米娜微微一愣，下一秒，淩玨握緊手中的時間轉換器，輕輕按下開關。
    時間轉換器的嗡鳴在掌心炸開時，周遭的光影開始扭曲。草葉倒卷，日夜輪換，四季交替。
    當嗡鳴漸息，淩玨和露米娜睜開眼時，暖黃的燈光正從吊燈傾瀉而下，露米娜家的客廳裏，壁爐柴火劈啪作響，牆上的風景畫隨著穿堂風輕輕晃動，一切都回到了他們出發時的那個傍晚。
    “咚咚咚”的敲門聲恰在此時響起，淩玨拉開門，鹿時玥帶著一身夜風的涼意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伊莎貝拉和吉米。
    他們的眼底滿是急切：“成功了嗎？”
    “還不知道。” 淩玨側身讓他們進來，目光掃過客廳，“得看新聞才知道。”
    鹿時玥的視線落在露米娜微紅的眼角，問道：“露米娜，你還好嗎？你的眼眶……有點紅紅的。”
    露米娜慌忙抬手揉眼，笑道：“我沒事，我們來看看新聞吧，如果音樂會的慘案沒發生，就說明我們成功了。”
    她快步來到電視機前，打開了電視。
    屏幕亮起的瞬間，淩玨拿起遙控器快速切換頻道。時政新聞在報道天氣，娛樂頻道在播放廣告，十幾分鍾過去，沒有任何關於“音樂會慘案”的消息。
    這本身已是最好的信號，畢竟正常的音樂會從不會輕易登上新聞。
    這時，淩玨切換到了一個bbc紀錄片頻道，標題是《來自利物浦的天才音樂家》。
    這個標題瞬間吸引了淩玨的注意力，因為卡斯帕斯正是來自利物浦的。
    接著，畫麵出現，一名主持人出現在了畫麵之中，這人大家都很熟悉，正是bbc的新聞主持喬治。
    喬治笑道：“好了，歡迎大家再次回來，接下來我們繼續采訪我們的嘉賓，黃昏樂團的指揮家卡斯帕斯。”
    鏡頭拉遠，畫麵左側出現了卡斯帕斯，卡斯帕斯隻是靦腆的笑了一下，揮了揮手：“大家好。”
    “好了，你剛才已經打過招呼了。”喬治笑道，“你9月份將會去倫敦舉行一場音樂會，對吧？”
    卡斯帕斯點點頭：“是的，沒錯。”
    “我聽說演唱會的門票在預售階段就賣空了，那麽，大家都知道，倫敦應該是你粉絲最多的城市了，你那首《獻給泰晤士的夜晚》，可是吸引了一大堆輪到的忠實聽眾呢。”
    “謝謝大家。”卡斯帕斯禮貌地對著鏡頭雙手合十了一下，“很高興大家能夠喜歡，能給大家帶來快樂和美好，是我的夢想。”
    喬治眼見時機成熟，下了個套，笑道：“光說謝謝可沒用，你得有點行動表示才行。”
    卡斯帕斯一驚，完全沒反應過來：“啊，什麽……”
    “你看，倫敦這麽熱情，那你也得寵粉……寵粉這個詞聽過嗎？就是額外給這個演唱會準備一個驚喜。”
    “驚喜……有倒是有……但是……”喬治猶豫不決，“哎，我不確定現在能不能說，如果現在說了的話，就不算是驚喜了。”
    “哈哈，沒事的。”喬治笑道，“我們這檔采訪紀錄片等到播放時，你的演唱會已經結束了，所以不會存在提前劇透環節。”
    “這樣啊……”卡斯帕斯思考了一下，終於張嘴，“好吧，那你別和別人說。”
    喬治笑得更開心了：“當然不會，這種事情小範圍享受就行了。”
    卡斯帕斯緩緩道：“我會在大家都以為演唱會結束的時候，再為大家演奏一曲我們新創作的曲目，《晨曦》。”
    “新曲目嗎？”
    “對，直到上周前，我們才正式創作完畢，所以，在倫敦音樂會的粉絲們將會成為第一批聽到這個曲子的人。”
    “哇，哈哈，那你也真的太寵倫敦的粉絲了。”喬治笑道，隨即又疑惑地問，“對了，為什麽你的樂團名叫黃昏樂團，卻創作了一首名為《晨曦》的曲子呢？”
    卡斯帕斯撓了撓頭，笑道：“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其實這個樂團叫做黃昏樂團，是為了紀念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