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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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片滴答流著血,秦向河不知是他的,還是張餘的。
    趴在染紅缸裏的張餘,捂著額頭不敢吭聲,對麵倒地上的劉大胖,一臉茫然。
    一步步後退,當踏出門檻,他轉身迅速的投入夜色中。
    秦向河並非像表現的那麽鎮定,今晚喝了太多酒,頭暈眼花,不是先前被張餘按缸裏用涼水激,站不站得穩都成問題。
    再多待會,或者露怯被看出虛實,他真不一定走得出小屋。
    從這去他家所在的茅塘村,有六、七裏地,全是崎嶇小路。
    山風狂卷,秦向河凍得哆哆嗦嗦,心卻火熱。
    他隻有一個念頭,快點回到久遠記憶裏的那個家,守住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年的兩個娃。
    深山鄉野,矮樹雜草橫生,隻天空偶爾劃過閃電,才能瞬間照亮前路。
    秦向河沒走多遠,酒勁就上湧,漆黑中連絆了好幾跤。
    不怕摔,卻怕被耽擱,會讓前世過錯重複一遍,是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經過一個小水塘,再次被絆倒的秦向河,幹脆翻身滾下去。
    水冰刺骨,嘴裏連泥帶水嗆進幾口,讓他終於清醒。
    從塘裏爬出來,不知是冷過勁,還是想到能再見兩個娃的火熱心情,他反倒不冷了。
    迎著大風,他越跑越快!
    不久,又一道長長閃電擦亮夜空,他已經能看到茅塘村的輪廓,依稀可見村東頭最邊緣的那個矮矮泥巴牆小院。
    那就是他的家,曾經的家,曾經埋在心底二十多年的家。
    隆隆雷聲在頭頂滾過,豆大雨點滴到臉上,秦向河淚水忍不住的湧出。
    剛看到小院,聽巨大雷聲炸響,他忽然想到,倆娃從小就怕打雷,而前世他卻把門鎖死出去賭了一夜,倆娃如果夜裏被驚醒,該有多害怕,最後還……
    秦向河抹著眼淚,視野又被雨水朦朧。
    下一刻,他連忙翻下路坡,從溝邊半人高的草叢往前摸。
    剛剛閃電亮光中,他突然看到前麵岔路口站著兩個人,而不遠處就是他家小院。
    “你快點去啊,別讓劉劍家聽到……放心,我打聽清楚了,人家兩口子是什麽人,大城市的啊,不是女的實在生不出……明天坐車送過去,拿到錢,說好對半分……”
    聽著隱約的聲音,秦向河攥的指節泛白,卻不敢妄動。
    天太黑,隻能模糊看路口站著兩個高大男人,他喝了太多酒,先前滾塘裏又被山風吹一路,頭腦是清醒了,身體卻不一定跟得上。
    前方話音結束,其中一個腰背佝僂的走開,往他家小院而去。
    另一個男人站在原地,從口袋裏掏出香煙,抽出一根叼到嘴邊,手遮雨點的擦燃火柴,複又立刻將火丟地上碾滅。
    佝僂腰男人走到小院門外,磨蹭片刻,而後打開大門。
    見此,秦向河借著高高草叢,再次往路口潛近。
    整個山村被閃電照亮,繼而,變得更黑。
    趁著雷聲滾滾而來的空檔,秦向河如豹子般竄到路上,不想又一道閃電亮起,叼著香煙焦急踱步的男人,恰好轉過身。
    “向河!”
    香煙從男人驚慌張開的嘴裏掉下,秦向河迎著臉麵就是一拳,而後重腳踢向褲襠。
    男人如蝦米弓腰,他上去緊接一個提膝,再次擊中麵門,將男人疼喊悶在口中。
    天際雷聲消失,四下恢複漆黑。
    秦向河喘著粗氣,又多揣幾拳,確認地上男人真的昏迷,這才鬆開緊捂住其嘴巴的手。
    前世從茅塘村逃離,他輾轉流浪許多地方,為口吃的,什麽都做過,甚至做過一段時間打手。
    孩子被拐,父母也因此遭遇不測,他全然不把性命當回事,每次一有衝突,他總是衝在最前,打的最不要命。
    正是這樣經曆和經驗,才能在醉酒狀況下,唬住劉大胖兩人。
    所以,如果不是喝多酒,他也不需冒險放另一個人進院子再動手。
    來不及歇息,秦向河起身,貓腰往小院而去。
    大半人高的院牆,砌起隻幾年時間,可因用的是泥磚,加上很長時間沒修葺,顯得殘破不堪,仿佛稍用力就能推倒。
    院門是兩扇簡陋灰木板,門鼻上掛著大鎖。
    來人並沒有費勁撬鎖,隻用類似鐵棍的東西把一邊鬆動門鼻撬起,就進去了。
    秦向河心中一稟,尋到一根手腕粗棍子握在手裏,然後扒著牆頭往裏看。
    先入目的,是用撿來碎石壘成的狹窄廚房,過去便是三間土牆茅草頂的正屋。
    此刻,位於正屋中間的堂屋,半扇門打開著,昏黃光線從裏泄出,在門外地上印出一個晃動的高大影子。
    “大寶、妞妞,不困了。你爸在我那等著你們呢,去晚了,肉可就沒有了……”
    堂屋傳出的聲音,讓秦向河如遭雷殛。
    即使時隔二十多年,依然聽出,說話的正是當初他在村裏最要好的朋友大俊。
    怎麽可能!
    記得那天被大俊喊去馬溝村,和劉大胖張餘幾個喝酒賭錢,中途和大俊一起輸得精光,後大俊說能借到錢,還很有義氣說也給他借點。
    再之後,大俊借錢來了繼續開賭,直到第二天他回去發現倆娃丟了。
    但那過後的十幾天,大俊一直跟著他一起到處搜尋……
    雨滴打在臉上,連帶手腳變得冰涼,連棍子掉到地上都不自知。
    他想起來了,剛在路口打倒的那個,怪不得覺得有點眼熟,那不是大俊的同學王燦嗎。
    小學畢業之後,王燦家就搬去了鎮上,隻每年掃墓祭祖時才回一趟茅塘村。
    “孩子正穿衣服,急什麽急!向河又回不來,不是說了讓你在路口等……”
    院子大門吱嘎一聲,佝僂腰的身影從裏麵出來,反手帶上門,語氣不耐煩著。
    當看清門邊站的竟是秦向河,以及他拳頭和身上沾染的血,男人的臉被閃光映得蒼白,“向、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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