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先不著急。我這次回來，至少要住半個月，等過完年，我再去你家看看，到時吃你這頓飯！”
    白鹿愛憐的輕撫了下冬梅的頭。
    沒想到，出縣城沒多久，就遇上了曾經的學生。
    還是她曾經最喜歡的那個學生。
    旋即，她醒然的前後看了看，問，“就你自己嗎？”
    “我來表姑家走親戚的，大哥說下午來接我。”冬梅往前柳莊方向指了下，接著，又解釋道，“剛才，她家來了很多客人，都是那邊的客人。我一個人外人坐那，挺不好意思的，就說先回家了。反正，這邊半個小時就有一輛縣城跑茅塘的車。”
    說到這，冬梅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再說了，就算沒車也沒什麽大不了。以前，我還跟大哥一起走去縣城過呢。”
    白鹿聞聲，也笑了起來。
    隻不過，笑的有些苦澀。
    曾經，她和向河也這樣來往過縣城，隻，中途看誰家馬車牛車經過，又或，偶爾有哪個地方的拖拉機經過，就順道搭乘一下。
    那時候，自行車也沒多少家有的，不少人去縣城辦事，也都是用走的。
    當然，純用腳走，要這邊幾個村子才行。
    像茅塘離縣城太遠，光靠走，起碼要半天時間。
    “……等我從前柳莊出來，發現口袋裏零錢不見了。估計，是走的時候，表姑拉著要給我零花錢，不小心拉扯掉哪裏了。也不好回頭去找，院子裏那麽多人，要是找不到，弄得大家都尷尬。而且，也沒多少錢，主要沒辦法坐汽車回了。我還想著呢，看能不能找到認識的，捎一段路，實在不行就走回去。”
    白鹿抬頭，看了下已經快移到頭頂的太陽，“都快要中午了，你就餓著肚子走回去啊。”
    “餓一兩頓又沒關係。”
    冬梅以極平常的口吻，回了句。
    因在兩、三年前，回到家裏，要是大人忙得沒時間，又剛好沒什麽吃的，餓一頓很正常。
    待重逢老師的激動心情稍稍平複。
    冬梅不由自主，注意起了周邊的幾輛車。
    關鍵，這些車全下來一兩個人，警惕的看向來往大車的主路，以及經過這邊的摩托車和自行車。
    她不禁好奇的小聲問，“白老師，這些人是？”
    “哦，她們是送我回來的朋友。”
    對這些隨行安保，白鹿沒解釋太多。
    旋而，一拉冬梅往停車走，一邊仿佛又做回了幾年前的老師，諄諄叮囑。
    “正好，我帶你回馬溝。你啊，以後別那麽靦腆，錢丟了就回去找，實在找不到，就偷偷告訴你表姑，再不然，等你大哥來接你也成，總比餓著肚子走回去強……你啊，現在還是長身體時候，要是經常餓，等大了，身體也會垮的。”
    前柳莊到馬溝村，是比茅塘到縣城近的多。
    可僅靠腳，那也要走小半天。
    到時，腳上磨起泡，能疼好幾天！
    坐進小汽車裏，冬梅顯得有些局促，當迎上白鹿溫柔目光，又漸漸放輕鬆，問，“白老師，你今天剛回來嗎？”
    “對呀，剛剛才到這，剛好就遇到了你！”
    白鹿笑著。
    而後，問出了那個關心，卻又有些不太敢問的問題。
    “冬梅，你，你現在還讀書嗎？”
    她以前在茅塘時，雖然當老師，但家裏環境也不好。
    後麵有了大寶和妞妞，實在照顧不過來，剛好，小學又搬去了馬溝村，就沒法代課了。
    所以，能幫上冬梅的，也就隻有小學。
    後麵倒也聽說，冬梅去了陵水中學。
    可。
    就以冬梅家的條件，她很擔心能不能供下去。
    就算能，那後麵等考中專，或是連讀大專了呢！
    冬梅這時候上中專和連讀大專，不像以前，現在都開始收學費了，有的學費還比較高。
    以冬梅的家庭，怕是支撐不起的。
    但在她心裏，又覺得冬梅是讀書的好料子，真輟學的話，就太可惜。
    話一落音。
    她就有點緊張的盯向靠近自己坐著的冬梅。
    下一秒，當看到那梳著麻花辮的腦袋重重點頭，她不覺長舒了一口氣。
    旋即。
    她驚喜萬分的一把拉過冬梅的手，“真的啊，你現在真的還在讀書？在哪讀，學什麽？”
    對於白鹿由衷表現出的激動和喜悅，冬梅更是感動不已。
    她抹了下眼睛，像對家長匯報好成績，帶著些期盼更多誇讚和認同，又帶著點小驕傲的道，“白老師，我在縣裏二中上，明年就能參加高考了。”
    “長溪二中？”
    白鹿有些錯愕。
    當然知道，長溪的一、二中都是高中。
    另外，也還有長溪三中的，隻，名字這麽叫，其實是一所職業高中。
    按照她所想。
    冬梅學習努力刻苦，成績應該很不錯。
    但以其家裏情況，高中肯定是不作它想，隻因，上高中，就代表目標對準了大學。
    而高中學費貴，且還要“多”出三年花費。
    中專和連讀大專，則是初中畢業，就可以直接考了。
    她甚至有想過，冬梅去讀長溪三中了。雖然比不上中專，可好歹能學一門手藝，以後踏入社會，也算是有了一技傍身！
    沒想成，冬梅最後竟然上了高中，而且，長溪一二中，可是非常難考的。
    以前，大嫂總誇大林子聰明，說隻要把聰明勁用在學習上，說不定是能考上這兩所高中的。
    當然了，這也是很多農村孩子，包括幾個鎮上孩子，及其所有家長的最終目標。
    至於考大學。
    那得先邁過這個門檻，才能做大學的夢！
    因長溪也隻有這兩所高中，才能考出大學生。
    “我上初三時，家裏實在沒錢了。我就自己做了決定，等畢業，要麽回去幫家裏做事，要麽跟別人去外麵打工。考試前，聽說，南方有紡織廠還是什麽廠，來長溪招人，我有幾個同學，都直接退學去報名了。那天學校放假，我準備回來跟爹娘說的……”
    冬梅似猜到了白鹿會驚訝，燦爛了笑了笑。
    說到這，她神情中像是帶著僥幸，又像是帶著後怕，總之，很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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