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亂飄的三人立刻望向裏德警長，他們無論是什麽情緒，現在或多或少都含有驚訝。
    “有人看到了凶手？”
    奧爾菲斯向裏德警長確認，他覺得這不太合常理。
    “是的，有人看到！”
    裏德警長向女傭要了一杯溫水，一飲而盡，清了清嗓子，
    “先為偵探先生介紹一下——第三位死者也是來自美國，也是個富商。”
    “但和之前的死者不同，老麥金托什年齡已經很大了，他是個無兒無女，患有各類慢性疾病的七十歲老人。”
    “老麥金托什來倫敦是為了怡享天年，盡量舒適的度過最後一段人生路。所以他並沒有住在養老院裏，而是住在郊區的一棟小別墅，雇了幾個傭人照顧自己。”
    “今天淩晨四點多，老麥金托什在自家二樓的陽台上摔下去了，年老體衰，當場斃命。”
    裏德警長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他挺想開心的，但又覺得這不是一件能讓人開心的事，必須得嚴肅點，
    “但凶手不知道，老麥金托什有個古怪的癖好——唯一的兒子去世後，這位老人格外沉溺在通靈，巫術，塔羅牌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裏，而那些東西都有各種各樣的規矩和禁忌。”
    “最近，老麥金托什新買了一尊神像，隻能在太陽出來時祭拜，據說是可以增加什麽幽靈感應。”
    “他的貼身傭人都會提前起床伺候他完成這個怪儀式，因此今天，當凶案發生的時候，那位傭人在樓下看到了一個臉上塗有奇怪油彩的男人在老麥金托什身後一閃而過，隨後，老麥金托什就墜樓了。”
    “傭人嚇壞了，扯著嗓子一喊，把其他人都叫了出來。又有一名趕出來的傭人，也親眼看到了那個臉上塗有油彩的男人身手敏捷地逃出別墅，不知所蹤。”
    裏德警長激動地握著拳頭，
    “三天了，三位死者，終於有人見到凶手了！”
    “而且凶手的特征非常明顯，案件有著關鍵性的突破！”
    相比於裏德警長的激動，奧爾菲斯更關注另一件事：“死者姓麥金托什？也是來自美國的富人？”
    “是的。”裏德警長以手撫胸，“可憐的老人，願你安息。”
    愛麗絲則重複道：“臉上塗有奇怪油彩，身手矯健的男人……”
    “三張字條，三名死者，凶手簡直是把自己的出生地寫在臉上，就這麽招搖地穿過鬧市了。”
    “出生地？”
    裏德警長驚訝道，
    “這是怎麽看出來的？”
    愛麗絲緩緩開口：
    “我記得，那三張紙條裏的話，分別是‘最初的開始’，對應死者傑克遜。”
    “‘使人無家可歸者，必遭其報應。’對應死者道斯。”
    “最後，是‘他發現，他擁有……’相應的受害人麥金托什。”
    隨著愛麗絲按順序報出了那些信件裏的內容和死者的姓氏，奧爾菲斯的眼神越發清明。
    他篤定道：“印第安人，凶手是個印第安人。”
    “印第安人？”
    裏德警長瞪大眼睛，何塞同樣滿臉不可思議。
    “弄錯了吧，英國怎麽會有印第安人？那些…咳咳，原始人。”
    奧爾菲斯沒有理會其他人的質疑，從頭梳理——
    “1830年，由傑克遜總統親自簽署的《印第安人遷移法案》，導致無數印第安人被迫離開祖地，走上了一條漫長的，死亡率極高的血淚之路。”
    奧爾菲斯掏出他的記事本，裏麵全是零零散散的碎片化單詞。
    愛麗絲緊接著補充：“所以這是‘最初的開始’，凶手殺死了一個姓傑克遜的美國人。”
    奧爾菲斯思路清晰，說：
    “後麵進一步縮減印第安人生存空間，拆散他們的部族，宣布他們所有的土地全部歸於白人的《道斯法案》，是驅使凶手選擇受害者的原因。”
    愛麗絲敏捷回道：“所以ta第2次決定，要殺死一名‘使人無家可歸’的道斯。”
    奧爾菲斯正了正領帶，
    “之前就隱隱有所預感，但第3名死者和第3張紙條，徹底實錘了這點小小的猜測。”
    愛麗絲想也沒想，脫口道：“因為‘發現原則’？”
    奧爾菲斯讚許道：“沒錯！麥金托什，美國人，這兩個一結合，在結合紙條上提到的‘他發現，他擁有’，與其說凶手是殺人，不如說是借著這個名頭控訴‘發現原則’。”
    何塞眼睛都要轉小圈圈了，撓著腦袋：“發現原則？那又是什麽？”
    愛麗絲解釋道：“發現原則是一個國際法概念，呃…英國也經常用到。”
    “簡單點來說，發現原則是指——一片新大陸的土著並不享有新大陸土地的所有權，哪一個文明國家先發現了這片新大陸，就會自動獲得這片土地，不少王室屬地就是這麽來的。”
    “而在美國鬧得比較出名的，大約是幾十年前的約翰遜訴麥金托什案。”
    “約翰遜在印第安人手上買了一塊土地，好巧不巧，一個叫麥金托什的人也在美國政府買了一塊土地。”
    “兩人因為土地的所有權爭吵起來，最後鬧上法庭。此案的結果是麥金托什贏了，因為印第安人無權主宰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根據發現原則，美國政府天然享有擁有權和售賣權。”
    奧爾菲斯點頭，“這起案件太有名了，以至於確認完第3名死者的姓氏後，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這起案件。從第3張紙條透露出來的消息逆推，前兩張紙條的內容忽然就變得脈絡分明。”
    “所以我認為，凶手大概率是個印第安人，或者是一個非常非常親近印第安文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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