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菲斯複述了一遍何塞的描述：“無情無義的惡魔？”
    他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樂不可支道：“老巴登嗎？他還沒到那個地步呢。何塞，你是沒見過真正的惡魔。”
    奧爾菲斯調侃道，
    “老巴登是惡魔，那委托船隊，撰寫貨物清單的人呢？撒旦在世？”
    被取笑的何塞有些窘迫，他難受道，
    “但他真的…我沒有辦法接受殘酷的航行，所以我選擇逃避。”
    “直到父親死去後，我才意識到我一昧逃避，沉醉夢鄉的行為有多麽愚蠢。”
    “我曾以為他也隻把我當做一張好用的海圖。”
    “可當我去尋找他的經曆時，才知曉父親早想打出歸航的旗語，是我不夠爭氣，他才一直撐著。”
    奧爾菲斯沒有說話，聆聽著何塞的抉擇。
    “我一直不承認他死了，我認為他隻是失蹤了，他隻是失去了前進的航向，滯留在了某片我還沒找到的海域內。”
    何塞的聲音逐漸沉穩，
    “我想我現在的迷茫，是因為我還是不認同他的理念，我寧願降低收獲，減少點出海的傷亡。”
    “而且我不想為墨爾本勳爵效力。我的父親為他，為女王盡心盡責，可那些危險的東西連累到船隊時，巴登家族被第一時間收回了所有。”
    何塞看著奧爾菲斯，眼神深邃，
    “您是我父親的故人，而且我隱約察覺到，您似乎也不怎麽喜歡勳爵。”
    奧爾菲斯輕笑著承認道：“是，我厭惡他。”
    “雖然我們名義上還是合作關係，但總有一天，我會跟他翻臉的，到那個時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奧爾菲斯已經聽出何塞的弦外之音，微笑著提醒，
    “提前說好，墨爾本勳爵不是什麽好人，而想成為他對手的我，自然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真實誠。”
    何塞嘀咕道，
    “您甚至不願意多花點心思騙騙我。”
    “在我做出最終決定前，我希望您能如實回答我，您會怎麽對待奈爾姐妹？”
    何塞深吸一口氣，從懷裏取出了一張被折疊了好幾次的紙，遞給奧爾菲斯。
    奧爾菲斯接過來拆開，目光一掃，便已知曉這正是忘憂之香的配方。
    他這次的目的，除了帕提夏的儀式，另一個目標正是忘憂之香。
    奧爾菲斯沒有直接回答何塞，而是先問了一下何塞的辦事：
    “你把我們帶來的那些德爾菲交給克洛伊時，有沒有保留證據？”
    何塞拍了拍胸膛，“保留了。那位小姐太急著調配出忘憂之香，不僅將配方交了出來，還給了我一樣信物。”
    “畢竟，如果她的計劃能得手，為了取之不盡的原料，她一定會頻繁拜訪莊園。”
    說到這裏，何塞小心翼翼道：
    “可惜她失敗了，我們給她創造好的這麽好的條件，克洛伊卻沒能在第一時間殺了薇拉。”
    “您怎麽看待這個結果，又會怎麽應對？”
    奧爾菲斯沒有遺憾，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他坦然道：“不用擔憂，何塞，我很滿意這趟行程的收獲。”
    “忘憂之香的配方非常有用，足以讓已經停滯的實驗有新的方向，摩涅莫緒涅會是新藥劑的名字。”
    “而薇拉的表現更是出乎我的預料。她讓我明白，奈爾姐妹還有其他的用途。”
    奧爾菲斯對何塞道，
    “我會把克洛伊和我們交易的所有證據都保留下來，取出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部分，在某個風和日麗的早上，寄到奈爾家去。”
    “你猜，會發生什麽？”
    何塞不假思索：
    “如果想要把克洛伊小姐這愚蠢的舉動全部埋進土裏，永遠不被曝光。那薇拉小姐就不得不接受一點小小的交換，必要時，奈爾家族將會給予我們一定的支持。”
    “但……”
    何塞很懷疑，
    “您認為薇拉小姐會接手奈爾家族？”
    “是的，我認為她會。”
    奧爾菲斯道，
    “在沒有通知的情況下私自挪用妹妹的香水，不僅僅是想為妹妹鋪路，在某種程度上，她是企圖先借用這股名氣，讓自己離家族的最高權力更進一步。”
    “奈爾家族的這束雙生花，都開得相當豔麗，各有千秋。”
    奧爾菲斯的評價，讓何塞重新審視薇拉這個人。
    片刻後，他質疑道：“但這會不會有風險？薇拉小姐不會接受這種行為，她甚至有可能恨上我們，認為是我們煽動起了克洛伊小姐的心思。”
    “當然有這種可能，沒有人願意被掐著脖子合作。”
    奧爾菲斯細心道，
    “人性是很複雜的，就像是海裏的暗流。我們要做的是摸清楚流向，然後順勢引導，而不是采取統一的套路。”
    “寄信的時候，用詞要客氣委婉點，必要的時候可以謙卑。我不會讓奈爾姐妹感受到我是在威脅，而是一種商量，一種來自可靠盟友的討論。”
    “不要主動去逼她們給一個的態度，讓我先來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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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爾菲斯意味深長道，
    “人隻要有欲望，就能被驅使。”
    “薇拉是個聰明人，想要奈爾家族的繼承權，想站在格拉斯城的頂端，她必然會和誠意滿滿的人主動聯係，暗示著她所需要的。”
    “這個時候，克洛伊的把柄就已經不是把柄，而是溝通起兩個家族合作聯盟的橋梁。”
    奧爾菲斯心情相當愉悅，
    “她活著也是件好事，我已經開始考慮怎麽使用奈爾家族了。”
    “不說一個實權貴族的支持，一座城池的底蘊。”
    “有的人本身就是一種價值。”
    奧爾菲斯的答案沒有突破何塞的底線，還讓他若有所思，麵色多了幾分認可。
    “先生，我沒辦法割舍自己的良知，但我也沒辦法再一次逃避。”
    何塞極其鄭重道，
    “就當是看在我父親的麵子上，給我一個機會，和一點自由吧。我想揚帆起航，把父親拚了一輩子的爵位奪回來。”
    “我已經錯過了一艘船，不應該再繼續沉迷於酒精與藥物所帶來的幻覺夢鄉中了。”
    奧爾菲斯收起配方，伸出手，恭賀道：“如你所願，我很期待你的表現，未來的巴登子爵。”
    何塞握住奧爾菲斯的手，用力點頭。
    奧爾菲斯看到房屋投下的陰影籠罩住了何塞，這次，他拉了何塞一把，讓他離帕緹夏的儀式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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