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的警告，讓艾德打了個哆嗦。
    他猶豫道：“好吧，看來在威廉的這件事上，我還是不夠聰明警覺。”
    艾格嗤笑一聲。
    麥金托什早早死去的小兒子，在對待背叛侍從的態度上，何止是不夠聰明，簡直是善良到有點愚蠢。
    艾德轉過頭，不確定問：“你是不是在笑我？”
    艾格搖頭：“我不是故意在笑你的，這是聽到笑話的本能反應。”
    如果不是他們的關係真的不深，雙方的麵容很模糊，愛麗絲懷疑她能看到艾德的臉變成夕陽。
    紅紅的，熱熱的。
    “瓦爾登少爺，現在不是聽笑話的時候。”
    愛麗絲暗戳戳提醒艾格。
    在喝湯時，帕緹夏的那番話，其實是在告訴愛麗絲與艾格——忍忍，配合一下鬼魂的行為。
    美夢總有醒來的時候，隻要能與鬼魂相安無事的處下去。
    等到了儀式的第三階段，力高爸就會關上那扇門，把生與死重新分割開了。
    所以愛麗絲嚴肅批評艾格笑話他鬼的行為：
    “小麥金托什先生死的時候，才十幾歲，本來就是天真爛漫的年紀。”
    “對於孩子，我們要有包容理解之心。就算真做了蠢事，也不能落井下石啊。”
    艾格點點頭：“您也沒放過他。”
    坐在對麵的艾德：……
    這傻孩子很羞愧：“對不起，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了，可不可以不要罵我了？”
    麵對這麽好欺負的鬼，愛麗絲與艾格都沉默了。
    艾德問：“你們怎麽都不說話了，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麽？”
    “沒有。”
    愛麗絲搖搖頭，
    “我現在有點好奇，呃，以您這樣的性格，您是怎麽敢帶上金銀珠寶出遠門去找姐姐的？”
    艾德很不好意思：“出發前，我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準備。”
    “雖然這是威廉的提議，但我當時不太敢，內心特別掙紮。”
    艾德老實道，
    “是爸爸…唉，他太倔了。我都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脾氣，都過去這麽多年也不消。”
    “當我意識到爸爸說不定真的不會管姐姐後，我就逼了自己一把。”
    “比起初次出遠門的惶恐，我更害怕因為自己的怯懦，從而看到姐姐死去的樣子。”
    艾德攤開手，
    “我雇了不少護衛，全被打得落花流水。那些馬賊料事如神，把我們隊伍摸得一清二楚，唉。”
    “我挺沒用的，連這麽一件小事都辦不好。”
    “比我強了。”
    艾格忽然道，
    “起碼你踏出了那一步。”
    “欸？”
    艾德不敢相信，
    “我踏出了哪一步？”
    “保護姐妹的那一步。”
    艾格微微轉過頭，指了指桌子夾角，
    “以前，我的妹妹很喜歡趴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睡覺。”
    “她會用豎起來的書擋住自己的臉，假裝自己在看書。隻有我能看到她臉蛋睡得紅撲撲的，那是不符合瓦爾登家族禮儀的行為。”
    艾格說，
    “我妹妹自出生起身體就不太好，過於繁重的禮儀對她來說是一塊塊讓人喘不過氣的石頭。所以我會偷偷給她打掩護，讓她能偷懶好好休息一下。”
    艾格停頓一下，慢慢道，
    “但我也隻做到這一步了。”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我不如你勇敢，我沒能為她爭取到更多……”
    艾格承認的坦然。
    早在和父親決裂的那一刻，他就知曉年幼的他都錯失了什麽。
    六親緣淺，父親隻看中瓦爾登這個姓氏的傳承，母親極度在意父親的看法，以夫為天，亦步亦趨，最終逼死了自己。
    能讓艾格產生劇烈感情波動的人很少，自母親後，也就隻有唯一的妹妹艾拉了。
    而小小的艾拉，也因為他的疏忽，再度因為父親的冷漠失去了生命。
    “其實你和我有點像。”
    艾格對麵前的鬼影道，
    “我們都有著一個強硬而不肯低頭的父親，還有一個需要我們的姐妹。”
    “不同點在於，你的父親起碼後悔過，而我的父親……他覺得我無理取鬧。”
    “他忘記與親女兒的約定，導致艾拉被活生生悶死後，我像個瘋子一樣去質問他。他也隻會皺皺眉，提醒我不要丟失教養。”
    艾格提起舊事，除了幾處停頓，語氣還算淡漠，如同在討論別人的事。
    “你當時肯定難過死了。”
    艾德同情道，
    “我沒有見過我的姐姐，都因為知曉到她在受苦而心如刀割。”
    “你和你妹妹一同長大，她的離世簡直是在生生挖去你的一塊血肉。你的父親也聽起來很可怕，剛失去一個女兒，麵對有血有肉，會因此而痛苦的兒子，他居然還批評你。”
    艾德直言不諱，
    “我聽著都恨不得把他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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