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歐娜很自信，這種自信來自於她所信仰的。
    愛麗絲頷首，利落道：“菲歐娜小姐有準備就好，我們進村吧。”
    她們悄無聲息走過最後一段小路，隨著黏麵的濕風，視野驟然開闊。
    愛麗絲沒看到湖，目之所及的是一片已經完全荒廢的菜地，還有房門早就不翼而飛的破舊小屋。
    再遠一點，便是其他星星點點的漁屋，門或無或半開，袒露著陰森森的內裏。
    菲歐娜詭異沉默了片刻，愛麗絲四處張望著，正好從她臉上捕捉到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
    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大仇得報的快意，似乎還有點悲傷。
    她在為什麽而高興？為什麽而悲傷？
    不等愛麗絲細想，菲歐娜甩甩頭，表情恢複了平靜。
    “我們可以住這。”
    菲歐娜指向進村後她們看到的第1間空屋，接著道，
    “愛麗絲小姐，您攜帶了不少行李，先去整理休息吧，我想獨自去其他地方轉一轉。”
    愛麗絲下意識道：“我們要分開嗎？這是否……”
    菲歐娜態度堅決：“不過是暫時的罷了。”
    愛麗絲能看出來，菲歐娜對湖景村，可不僅僅是好奇當地文化。
    她的狀態，更像是故地重遊。
    寂靜破敗的村落，藏著菲歐娜曾在意的人或事，或許也給她帶來了很多不好的回憶。
    “好吧，請您不要忘了，我們之前還有一位先行者。如果您遇上了，不要靠太近。”
    愛麗絲鬆口，率先走進了菲歐娜所指的屋子。
    等她進門放下行李箱，菲歐娜的身影已經從窗前閃過，逐漸往村落深處走去。
    愛麗絲直起腰，在跟蹤菲歐娜與留下來探索下房屋中選擇了後者。
    不僅僅是因為怕被菲歐娜發現，引起她的不快，導致剛合作的隊伍一拍兩散。更是因為愛麗絲始終記著菲歐娜的那句話——
    她建議住在湖景村外圍的房子裏，裏麵有著愚昧惡行殘留的蹤跡。
    這座屋子裏麵有什麽？菲歐娜可不會亂說話。
    愛麗絲一手《調查報告》，一手黃銅手槍，做足防備的開始進入空房間。
    這座小屋的布局是兩室一廳，角落裏麵已經開始有黴菌與濕苔蔓延，不太起眼，隻冷不丁的讓人腳底一滑。
    愛麗絲小心翼翼移動著，很快就走過這個小小的客廳，到了客房。
    透過狹窄的門框，愛麗絲看到的是平坦的床鋪，各類東西都分門別類擺放著，收拾得很好。
    “是我喜歡的風格。”
    愛麗絲走進客房，仔細搜查起來。
    她首先找到的是床底下的男士拖鞋，一整雙。
    “看來這個房間住著的是一位先生。”
    愛麗絲嘀咕一句，一轉身，意外看到勉強被稱得上家具的低矮小桌上，擺放著一個正在擺出跳舞姿勢的木頭人偶。
    在濕氣這麽重的地方，這木頭早已腐爛，看不清上麵刻著的是什麽名字。
    “有點像是送給某個小女孩的禮物。”
    愛麗絲打量著，陸續發現了更多的東西，
    “不對，這間房子曾經的住客是一個女孩子。男士的東西很少，那位先生應該是後麵入住的，住的時間也很短。”
    功夫不負有心人，愛麗絲成功在衣櫃的上麵找到了其中一位的名字。
    “娜塔莎？”
    愛麗絲讀出這個歪斜的單詞，了然，
    “看來這是那個名為娜塔莎的女孩房間。不知道她去哪裏了，這房間留給別人住了。”
    探索完畢，愛麗絲最後看了一眼這個逼仄的空房間。
    緊接著，她前往主臥。
    主臥殘留著許多男女共同生活的痕跡——擺放靠近的鞋，混在一起的衣物，床頭櫃上的梳子卷著幾根長發，床尾扔著一根還沒撿起來的皮製腰帶。
    這些東西都透露著一股陳舊而潮濕的味道，讓愛麗絲越發無法忍受。
    做完初步的搜檢後，她立馬換了一雙手套。
    “瑪喬麗.海沃德。”
    愛麗絲在一張簡單的合影中找到戶主的姓名了，
    “和她的丈夫，尤金.海沃德……”
    “尤金？！”
    看到這個有點眼熟的名字，愛麗絲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了瑪爾塔給過的資料。
    據瑪爾塔所說，當年，正是這位尤金帶走了美智子，最後的線索指向的便是湖景村。
    愛麗絲知道她會在湖景村裏找到尤金，卻沒想到會一進來就碰上他的家。
    “菲歐娜小姐所說的愚昧惡行，不會是指尤金這家夥將美智子小姐給……”
    愛麗絲有些不忍。
    想到瑪爾塔提到“為籠鳥造翼之人”時的感恩與懷念，她知道，無論美智子遇到了什麽，肯定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隻是連當年帶走美智子的尤金都已經消失幾年，美智子現在又可能在哪裏呢？
    愛麗絲心裏閃過諸多猜測，忍不住歎息一聲：“她去往了何處？”
    “但願她去往了神所居住的長眠之地。”
    菲歐娜停在了一塊一人高的巨石麵前，半垂下的臉掩藏起了難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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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緩緩撿起掉落在角落的殘缺雕像，抹去上麵的泥垢，低低道，
    “你總覺得因果自負，在他們真正傷害你之前，你需要記他們一份收養與撫育之恩。”
    “我說他們不是已經在傷害你嗎？需要的時候你是神女，不需要的時候你是偽神的信徒，災厄的源頭。”
    “那些辱罵與排擠，我一刻都不想忍。隻有你會默默接受，隨波逐流到他們為你選擇的終點。你真是……”
    菲歐娜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出那個詞。
    她抬手拍了拍臉，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
    “神指引我回到這裏，但願祂也慈悲的令你安息了。”
    被菲歐娜捧在手裏的雕像，是一位少女的模樣。
    雕像模糊的五官仍然透露出一種悲憫眾生的氣質，可過於纖細修長的四肢則多了幾分柔弱可欺的脆弱。
    菲歐娜不願看巨石上的那些塗鴉，閉上眼，重重歎了口氣，將這座早已被扔到地上任人踐踏的雕像收到懷裏——
    “格蕾絲，因果自負。他們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價，不需要我來替你複仇了。”
    菲歐娜看了看天邊的天色，注意到太陽快升起來了。
    她沒有繼續逗留，而是轉身原路返回，打算與愛麗絲匯合。
    菲歐娜離開不久，一道高大的身影靠近了他剛才滯留的巨石旁。
    男人身穿著軍裝，彎腰迅速尋找著讓菲歐娜止步的東西。
    他找了一圈，沒看到其他，隻看到了石頭上極深的紅色刻痕——
    【恩典是愚蠢的，漁女是個笨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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