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歐娜往後退去，雙手交織擋在胸前，皺起眉，
    “好奇怪，我在這個礦燈上也感受到了不祥的氣息。”
    “愛麗絲小姐，您說的那場礦難，是人禍嗎？”
    愛麗絲原本隻是認出了礦燈的來源，順口說一句。此刻麵對菲歐娜的問題，她也有些不太確定了——
    “報道說那次是礦洞意外的坍塌，屬於天災。但我們新聞社的主編很關心這起新聞，曾說過其中可能有內情。”
    “根據一份地質勘查的數據，理論上，閃金石窟會有偶發的坍塌，但難以產生那宛如被人惡意炸開的恐怖後果，導致不少工人的喪生。”
    愛麗絲往遠方望去，隔著迷霧，她遺憾沒辦法給菲歐娜指一下方向，
    “我記得閃金石窟就在湖景村的附近，藏在群山之間。”
    “吉爾曼小姐，這盞礦燈能用嗎？如果您覺得來自閃金石窟的東西不安全，那我立刻放回去。”
    麵對愛麗絲的詢問，菲歐娜猶豫了一下。
    這盞燈雖然來曆詭異，但亮度足夠，燈罩中燃燒的火焰甚至能夠刺破三米左右的濃霧，提供更好的視野。
    菲歐娜用門之鑰碰了碰那盞礦燈，鬆口：“帶上吧。”
    “我能感受到，閃金石窟裏最有威脅的已經離開，這盞燈上殘留的氣息沒辦法對我們造成影響了。”
    菲歐娜補充，
    “不對，還是有點副作用的。長期接觸可能會導致人淺眠，驚夢，神經衰弱。愛麗絲小姐，讓我拿著吧。”
    看著菲歐娜毫無血色的臉，愛麗絲搖搖頭，收回手：“不必了，菲歐娜小姐。帶我們走了那麽長的路，您已經非常累了。”
    “稍微休息一下吧，我來負責繼續領路。”
    臨出發前，愛麗絲檢查了一下眾人的精神狀態，注意到邁爾斯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喚了一聲：
    “唐納德先生，您還好嗎？”
    邁爾斯愣愣的，過了一會兒才點頭，勉強笑著應聲：“還可以，我沒事。”
    愛麗絲見他這般，隻能叮囑盧基諾多上點心：
    “迪魯西教授，除了比爾斯議員，您可能還要留心下唐納德先生的狀態。”
    “如果您覺得他沒辦法走下去了，及時大聲喊我，我們立刻原地休整。”
    管一個是管，管兩個也是管。
    盧基諾痛快答應下來。
    於是愛麗絲提起燈，帶著菲歐娜往島嶼深處走。
    她因此沒有看到盧基諾是同時怎麽盯兩人。
    無需頻繁轉頭，盧基諾的兩隻眼睛分開，眼珠子一左一右，各看一個。
    這讓亞瑟汗毛倒立，說話都磕巴了：“迪迪迪迪魯西教授，您這是？呃，那個，愛麗絲小姐唔……”
    盧基諾一把捂住亞瑟的嘴，悄聲道：“愛麗絲小姐的精神正高度緊繃，她需要時刻注意腳下的路，不要去打擾她。”
    麵對害怕的亞瑟，盧基諾微微搖頭，用一種看生物白癡的語氣憐憫道：
    “雙眼獨立視覺在大自然中非常常見，比爾斯先生，您不必感到驚訝。”
    “無知不可怕，可怕的是畏懼無知而不去解決。”
    被捂住嘴強行靜音的亞瑟欲哭無淚。
    這是無知的問題嗎？正常人能雙眼獨立視覺嗎？
    愛麗絲不知道亞瑟內心的控訴，隻覺得盧基諾越來越給力了。
    她很放心身後的三人，將注意力專注放在眼前的道路上。
    湖中小島並不大，隻是島上有著許多枯死的植物，歪斜著倒伏下來，讓人看不清一腳踩下去會碰到什麽。
    隊伍以一種挪動的姿態前行，速度相當慢。
    大約往前走了十來米，愛麗絲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了哭聲，並且越來越近！
    一個看不清臉的小男孩從島嶼深處衝出，捂著臉邊哭邊嚎，從他們身邊跑過。
    島上錯綜複雜的地形，對那孩子來說如履平地。他跑的是那樣快，隻讓人來得及看到他有一頭金色的蓬鬆短發。
    盧基諾頻頻往後望了幾眼，判斷道：
    “從聲音，體態和大致的外貌特征來看，那個孩子都是如假包換的人類。”
    “像是活人。”
    盧基諾剛說完，就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他很相信自己的專業能力，但能出現在這裏的孩子，明顯不對勁。
    “不用管。”
    菲歐娜扭頭，直勾勾盯著亞瑟，慢慢道，
    “不過是困在湖中的靈魂，對我們沒有影響。”
    愛麗絲點頭，穩住心神，繼續抬腳。
    這次，僅僅隻是走了幾米，那哭聲又響了起來，擁有著一頭金發的男孩再次如同夏日的疾風，從他們身邊飛速跑過。
    “那孩子好像長大了一點？”
    亞瑟沒忍住，探頭探腦的往後看，
    “高了一些。奇怪，怎麽有點眼熟？”
    菲歐娜忽然攥緊愛麗絲的左手，強硬道：“不要去思考，繼續往前走！”
    愛麗絲發覺到了菲歐娜內心的焦慮，壓下不解。
    隊伍繼續挪動，愛麗絲數著步子，第九步，哭聲接著響起。
    不能說男孩了，看個子已經有十幾歲的少年從對麵濃霧的深處跑來。
    他身上仍是那身童裝，已經開始發育的手腳不得不在外露了一截，慘白慘白的。
    金發少年的速度依舊很快，讓人看不清他的臉，刷一下就過去了。
    不需要菲歐娜催促，愛麗絲腳步沒停。
    金發少年一次次和他們擦肩而過，哭聲，姿態，速度，全都沒有改變。
    隻有那逐漸成熟的身軀，被一身小小的童裝箍住。
    當再次出現的金發少年已經是一位青年時，他的呼吸頭次出現了改變——變得格外費勁。
    衣服太小了，而且他沒辦法掙脫這身衣服。
    袖口和褲腳深深勒進肉中，造成了一條紫到發黑的印記，邊緣染著血跡，還有硬生生擠綻的皮肉。
    青年哭著跑過，嘴裏發出的仍然是兒童的尖細聲音。
    愛麗絲看都沒有看這反複出現的青年，隻望向他出來的地方。
    島嶼的深處，那是一個向下延伸的山洞。
    絲絲涼意從裏麵冒出，像是毒蛇咬中他們的皮膚，一個勁的往骨頭裏麵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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