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夢到積雪正在融化，到處都濕漉漉的，潮氣如影隨形，浸透衣衫。
    她不太喜歡，卻動彈不得，隻能安靜的被一個沉默的灰袍人單手拎起，帶去其他地方。
    讓人不舒服的潮濕環境遠去，四周逐漸幹爽。愛麗絲頓覺舒服許多，唯一還令她不習慣的，是灰袍人冰冷的手。
    冷，好冷，溫度低得愛麗絲皺眉，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她隱隱覺得灰袍人另一隻手也沒閑著，同樣拎著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
    愛麗絲遲鈍地想起了很多零碎的畫麵——昏暗的溶洞，屍體，爆發的洪水，一片又一片的血色，癲狂的信徒，還有……
    菲歐娜小姐和迪魯西教授！
    愛麗絲頭腦一清，心裏湧上一股酸楚，急切想去看灰袍人帶的另一個人是誰。
    她努力對抗著疲累到極點的昏沉睡意，不安分地掙紮起來。
    這讓灰袍人有點棘手，猶豫著有點想扔，又不太敢扔。
    最終，一道磕磕絆絆，像是許久都沒有說過話，驟然間倉促開口的別扭少年音響起，直達愛麗絲的思維深處
    “這個，男人，沒事。那個，女人，我會去找。他要求，帶你們回去，不要，亂動，不好拎。”
    愛麗絲懵懵懂懂的居然聽明白了。
    再知道盧基諾沒事，灰袍人也會去找墜湖的菲歐娜後，她微弱的動彈停下，徹底陷入亂七八糟的夢境中——
    冷冽的雪原與潮濕的湖水都已經遠去，愛麗絲體溫漸漸升高，整個人熱得發昏。
    朦朧間，好像有人摸了摸她的額頭，去拿了一方冰涼的濕巾搭上，許多人在輕聲交談著——
    “湖水中蘊含的雜質太多，部分傷口有惡化跡象，幸好渡鴉及時重啟，伊塔再晚一點，麻煩就大了……”
    “少爺，需要什麽藥嗎？您先擬一個清單出來，我幫忙看看莊園內的儲備是否足夠，不夠讓管家聯係那幾家常合作的藥商。”
    “藥物不是問題，難點在於她是否能扛過這波高熱。可能會連續睡個好幾天，等退燒了，或者能睜開眼了，這一關就算過去了。”
    “……巴爾克，伊塔那邊怎麽說？”
    “他下湖摸了一圈，不太高興地空手回來了。不過看他的意思，湖中仍然有生命存在的跡象，我猜測應該是那個潛藏在湖底的混血深潛者撈走了人。”
    “畢竟根據我們收集的那些情報來看，信奉知識的祭司的確在年少時來過湖景村，她很有可能認識那個深潛者。”
    “湖中究竟不是凡人能一直生存下去的地方。繼續打撈尋找吧，不用過多限製伊塔的行動。”
    “少爺，您的意思是？”
    “根據…傳來的消息，我對伊塔的來源有了更多的考量，他能發揮出更多的作用，不能再這麽閑置下去了。”
    “是。”
    那些人似乎很確定愛麗絲已經失去意識了，那個最熟悉的聲音一頓，接著又道
    “巴爾克，時刻準備封鎖全莊園，進入戰備警戒狀態。我總感覺這次實驗試探的‘未知’沒那麽好打發。”
    “今天下午，湖景之徑那本書忽然多了一頁，看著像是那位原作者的絕筆信，又像是一種傳教儀式，呼喚人們去探索真相。”
    “我有一種預感，我們這次在第6組做下的一切，實在是膽大包天，過度涉及潛藏在‘深淵’中的祂們了。”
    “給我送來祭司這份珍貴樣本的斯危，未必是真的配合我研究摩涅莫緒涅與他提議菌類致幻劑的孰優孰劣，更像是趁機給我挖了一個大坑，等著我跳下去自己埋上土。”
    “我懷疑斯危已經知道我打算除掉山姆的事了，他……也準備換合作人了。最近你監控好周圍，小心任何不對勁的危機苗頭。”
    “……我明白了，少爺，26號的改裝完畢，武器係統已全麵升級，它會協同我維護好莊園安保係統的。”
    “嗯，幹的不錯。”
    “我先去處理本次實驗的一些後續了，巴爾克你盯著，等她情況穩定了再通知我。”
    “是。”
    腳步聲遠去，順帶還夾雜著關門的聲音。
    良久，一聲歎息響起“老了，老了。”
    “情況越來越危險了，我還能幫上多少忙？”
    愛麗絲感到一隻幹燥卻溫暖的手試了試她的體溫，換了一條濕毛巾。
    她意識徹底放鬆，睡了個天昏地暗。
    一口氣，睡得整個人都暈暈乎乎，身子軟的像是一團棉花，飄啊飄，飄到很高很高的地方，飄到許許多多跪伏的人影中間。
    那些人讓出一條路，愛麗絲漫無目的向前，直到走到了最前方。
    一隻手從天邊垂下，指尖點了點她，從頭頂傳來的聲音似笑非笑，含著幾分戲謔——
    “表現不錯，滿分十分的話，這次可以打到九分了。”
    “你的那位義兄很機警嘛，這麽快就察覺到了他身上纏繞著的東西。”
    “但是，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注定好了。”
    “我在哈斯塔的麵前拿走了沃爾克，這次又不得不從湖裏把可憐的小達倫救出，三番兩次的，欠了哈斯塔許多呢。”
    “按照之前的約定，我把你壓上的代價轉手贈給了他。下一幕的劇本，仍然不會逃離他的視線，湖水會欣賞一切。”
    什麽約定？代價轉贈給其他神明了？等等，交易沒有這一條！
    愛麗絲明明什麽都沒有想起來，內心卻湧起異常的慌亂。
    好像對方輕描淡寫給出去的，是她沒辦法承受的。
    愛麗絲蘊含著憤怒抬頭，發現頭頂的整片天空，都是一片顏色絢爛的蛇鱗。
    伊德海拉這個名字，立刻浮現在她的大腦裏，讓愛麗絲的雙眼變得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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