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菲斯霍然起身，死死盯著山姆。
    良久，他壓下心底那股憤怒，警告道：
    “管好你那張破嘴，我是善是惡，是純白還是黑暗，都輪不到你這個將死之人大放厥詞。”
    山姆見奧爾菲斯控製住自己，沒來個血濺當場，山姆鬆手，轉而摸了摸臉，無所謂道：
    “好吧，你不高興，那我就不說嘍。”
    見他這麽快認慫，奧爾菲斯還有點意外。
    奧爾菲斯原以為，這位毒舌的前同事，一定會借此機會把他從頭嘲諷到腳。
    感到奧爾菲斯的審視，山姆舉起雙手，示弱：
    “我嘴上積點德，也盼你念著點我的好。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奧爾菲斯冷冷看著他，看得山姆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坐沒坐相的身子也微微挺直。
    “難道……”
    山姆故作思索，
    “德羅斯你其實是在鼓勵我繼續說？”
    “沒人想鼓勵你，閉嘴。”
    奧爾菲斯嗬斥一聲，移開目光，書房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山姆低頭，斂去嘴角的譏諷。
    奧爾菲斯一邊打算殺了生出異心的山姆，一邊又用山姆妹妹黛米，屢次威脅山姆做事。
    這位天賦異稟，一直都相當傲氣瘋狂且毒舌的藥劑天才，早就被壓的喘不過氣，幾次想拉著奧爾菲斯一起死。
    他隻是不想讓黛米也跟著陪葬，不得不摁住蠢蠢欲動想投毒的手。
    但在給奧爾菲斯添堵這件事上，山姆可謂是盡心盡力，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就比如此時，山姆是故意明牌，嘴上來了句“那就不說嘍”。
    見奧爾菲斯當真追問，山姆心底止不住的快意——
    作為這場催眠的主治醫師，山姆自然有所察覺。
    察覺到催眠的後半場，那位記者…似乎醒了。
    在麵對“布蘭奇”這個問題時，她撒謊了。
    為什麽撒謊？意識到自己被催眠後，借助這個機會假意吐露所謂的真相，來博取對方信任，才是探子該做的事吧？
    如果回答是假的，那記者到底是怎麽看待“布蘭奇”這個姓氏的呢？真相必須隱瞞嗎？
    一想到這點反常，山姆就覺得有意思。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山姆不打算告訴他這個細節，他巴不得奧爾菲斯找反。
    天漸漸黑了，書房上掛著的吊燈亮起。
    仰躺在單人沙發上的山姆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長時間的待在一個狹窄的地方，無聊的山姆把大量時間用在了睡覺上。
    現在後果出現了——
    山姆打了個哈欠，眼角有淚花泛起。
    不知不覺間，山姆的手徹底蓋在臉上，他整個人昏昏欲睡。
    忽然，一柄極薄極冷，觸感仿若堅冰的手術刀插入他手與臉的縫隙之間，挑起山姆的手掌。
    山姆愣了一下，打了個哆嗦。
    不知何時走到沙發邊上的奧爾菲斯居高臨下盯著他的臉，慢慢道：“山姆，你沒有騙我吧？”
    “神經病。”
    山姆罵了一句，小心翼翼推開手術刀，
    “我騙你什麽？騙你是有自由還是有大獲成功的實驗？”
    奧爾菲斯想了想，很有自知之明：“你現在很厭惡我，這就夠了，就足以讓你撒謊連篇。”
    山姆一窒，居然沒辦法反駁。
    “你有沒有騙我？”
    奧爾菲斯追問。
    山姆忍無可忍，喊道：
    “你能不能收起你的多疑？行行行行行，我騙了你。我受不了了！”
    “我承認了，我有的時候恨不得你去死，巴不得配瓶毒藥下你茶杯裏，讓你天天端著你那個破杯子喝喝喝！”
    山姆抓抓頭發，指指自己，又又指指奧爾菲斯，
    “我快瘋了，你猜為什麽？這不都是你逼的？”
    奧爾菲斯看著山姆發瘋，仍然帶著一絲探究，企圖在山姆眼睛裏尋找到倉惶的掩藏。
    他隻看到了山姆眼裏的恨意，夾雜著崩潰。
    沒有異常，反而是奧爾菲斯不斷的逼迫讓山姆徘徊在塌陷邊緣的精神岌岌可危。
    一、二、三……
    奧爾菲斯在心裏默數著，不到十秒，等不到回應的山姆越發惱怒，情緒失控地想要在奧爾菲斯手上奪刀。
    “好了。”
    奧爾菲斯輕而易舉壓製住了山姆的廝打，轉而拿起早就放在一旁，浸滿【七弦琴】的手巾，熟練捂住山姆的口鼻，直到憤怒的人逐漸安靜下來。
    “沒有欺騙我是好事，何必這麽大氣性？”
    奧爾菲斯鬆手，看著滿臉不甘的山姆脫力昏睡過去，故作不解。
    換一副幹淨的手套，奧爾菲斯若有所思，自言自語：“不過即使被規則壓製也不放棄挑戰僭越的心，才是我認識的那個山姆.波本。”
    “反應正確，是他的作風，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奧爾菲斯簡單處理了一下兩人相鬥的現場，開門叫管家帶幾個傭人上來把山姆帶走。
    隨著夜色加深，各個房間逐漸熄燈的歐利蒂絲莊園陷入深夜的寂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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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眼假寐的愛麗絲側耳傾聽著外麵的動靜，直到什麽也聽不到了，才翻身換個更舒服的姿勢，揪起的心底放鬆下來。
    是的，山姆判斷沒錯，愛麗絲在催眠的後半場，醒了過來。
    奧爾菲斯提出的“任務”問題，讓愛麗絲的記憶在深度催眠之下產生裂痕。
    她的痛苦確實是因為回憶衝突導致思維混亂了，卻也因此因禍得福，知曉奧爾菲斯的打算。
    回答“布蘭奇”這個姓氏時，愛麗絲竭力表現著不了解，假裝不知道“布蘭奇”，便是奧菲的原姓氏。
    真正的德羅斯小姐是肯定知道這一點的，畢竟當時德羅斯夫婦收養奧菲時，沒有斬斷他與親生父母的聯係。
    恰恰相反，德羅斯夫婦允許奧菲的父親留在不歸林，與班恩一起，成為護林員，有吃有喝，每月還有固定薪水發放，隨時都能見到奧菲。
    愛麗絲甚至記得——奧菲的母親生了場重病，奧菲的親生父親因此偷取德羅斯家族的財物，並在事發後推到了奧菲身上。
    奧菲沒有解釋，他低頭認了下來。
    放在其他家庭裏，手腳不幹淨的傭人沒直接送去警察局已是留了一份情麵，最起碼也會打發出去，免得繼續造成損失。
    奧菲知道，倘若父親在這個節骨點上丟了工作，對布蘭奇家的狀況堪稱雪上加霜。
    他也知道，他的承認，可能會導致德羅斯夫婦放棄對他的資助，最起碼也會帶上異樣的眼光，認為收養這筆糊塗賬是純粹的虧損。
    那時的小愛麗絲急的團團轉，恨不得衝上前去告訴父母，丟失那些財物是她不小心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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