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頭鷹的發言，明顯超過了伊萊的想象。
    伊萊本以為貓頭鷹會不遺餘力的勸他就此接受一切，不要再起別的心思。
    可結果……
    布洛黛薇移開眼，整個頭都轉了過去，不讓伊萊觀察它的表情。
    “咕咕咕。”
    貓頭鷹別扭道，
    “我什麽都沒說，放手去做的意思是你自己腦補的，可不要栽到我頭上來。”
    “我是役鳥，隻需要服從你發出的指令就好。”
    停頓片刻，布洛黛薇最後道，
    “如果萬事皆休，也不要感到絕望。伊萊，一切不過是場循環，你的靈魂永遠有歸處，不會有誰再次無聲無息離你而去的。”
    伊萊伸出手，布洛黛薇習慣性停在他的小臂上，壓得伊萊手臂一低。
    伊萊輕聲道“我知道了。”
    “老朋友，謝謝你無論我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都會陪我見證最後一刻。”
    伊萊和貓頭鷹如往日般靠在一起，他們已經搭檔著走過很多很多的時光了。
    無論在何處，先知總會擁有一隻為他指引前路的貓頭鷹。
    旁聽著他們交流的戚十一，默默收回了一言難盡的目光。
    戚十一可沒有喝酒吃藥。
    她現在身體健康，思維正常，無任何幻視幻聽，不會動物語言。
    在她耳朵裏，伊萊情緒越發低落的自言自語，布洛黛薇則在快速“咕咕咕”。
    咕了又咕，咕得伊萊嗚嗚哭。
    好奇怪……
    戚十一目移，決定忘掉貓頭鷹的“長篇大咕”，正事要緊。
    “抱歉，打擾一下，克拉克先生，您休息的怎麽樣？”
    戚十一咳嗽一聲，說，
    “爆炸導致這裏的人亂成了一團，我想我們現在有機會摸回起居室，伺機帶走配置好藥水的那對兄妹了。”
    伊萊驚醒，連忙點頭應下“謝謝您的關心，我頭暈不適的症狀沒有繼續加重，恢複了一定的行動能力。”
    戚十一利落道“好，那等外麵正在探查爆炸原因的一波人走後，我們就動身。”
    伊萊沒有意見。
    他摸摸布洛黛薇眼睛上的縫線，丈量著該從何處挑出線頭來拆掉。
    ……
    先不提老管家發現26號守衛炸掉了一條走廊時的崩潰，也不提弗雷迪看到26號手裏除了負傷歸來的何塞什麽都沒有時，臉色有多麽難看。
    這場爆炸讓莊園的傭人們人心惶惶。
    其他傭人尚可抱團取暖，彼此結伴行動。
    被留在二樓監看盧基諾動向的傭人格外孤立無援。
    因為他的任務隻是監視，在人手緊急的情況下，老管家隻留了他一人，嚴令他盯好客房的房門。
    當然，出於對突發情況的考慮，被留下來的傭人是一個高大的男仆，理論上擁有著不弱的自保能力。
    這名傭人最開始也是這麽認為的，還覺得自己撿到了個好差事。
    但隨著留在盧基諾門前的時間越來越長，房門內始終沒有停下的細碎動靜讓他莫名焦躁。
    爆炸讓他大叫一聲，失去理智的捂頭彎腰企圖逃竄，敗在腿軟才沒擅離職守。
    巨響停止後，他好半天才緩過神，抖若篩糠。
    男傭很是畏懼，神經質的想遠離盧基諾的房門——
    “剛才的動靜是樓下的那些客人們弄出來的嗎？天啊，我早就知道，他們根本不像正常人。”
    “在裏麵的那個家夥也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聽到蛇一樣的‘嘶嘶’聲？”
    “還有某種黏膩的撕裂聲，像是有人被滿是肉油的絲綢衣服裹住了，不停的，不停地撐開最外層，甩掉那些惡心的液體……”
    男傭絮絮叨叨念叨著，軟綿綿的腿使不上勁，半天還沒爬遠。
    他盯著房門的眼睛開始爬滿血絲，男傭不自覺啃著手指，啃到皮肉出血。
    忽然，他的眼珠像是兩顆死木頭珠子，僵硬往下一轉，視線卡在門下——
    確實有著不明的黏液，流出了門外。
    那裏麵還夾雜著一些極薄極碎的鱗片，宛如剛長出還沒定型就被剝下的皮膚。
    那些不夠完美而被蛻下的碎鱗皮漂在液體上，在走廊燭火的照耀下折射出無比誘人而危險的幽光。
    房門裏麵傳來了從微弱到清晰的笑聲，仿佛裏麵的人很滿意這場新生。
    男傭呆滯看著，聽著，很想衝出去叫人來幫幫他。
    他拚盡全力，終於在恐懼的作用下，發出了幾聲不成調的呼喊。
    但此刻莊園處處都是混亂，每個地方都需要人。
    男傭那因過度驚悸而微弱的警告與求救，剛出口就不見，完全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又有蛻皮聲響起了，動靜越來越大。
    房門裏的教授在衡量，考慮著新物種該有個怎樣的體型。
    可以想象到，那必然比常人大上許多倍。
    ……
    地麵的火，腳步，人群彼此之間的呼喊，還有爆炸，都與山姆無關。
    自從進到這個實驗室，摸上那些形狀不一的器具，山姆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對照奧爾菲斯留在這裏的零碎筆記，窺探著莊園主現在進行到了哪一步。
    “不得不說，德羅斯偶爾會有一些還算天才的想法。他從忘憂之香中試驗出了【摩涅莫緒涅】？”
    “哎呀呀，單獨分離出這些孢子，就能讓藥劑擁有令人失去記憶的效果，真是不可思議。”
    “從這點出發……”
    “山姆，放下那本手劄，別忘了我們的目標！”
    幸好高瞻遠矚的戚十一安排了黛米隨行。
    黛米不客氣叫醒山姆，督促著他辦正事。
    “別急別急，讓我先找一找【狄俄尼索斯】的調配記錄。嗯，作為新到手的藥劑，相關的資料應該也在這。”
    “我看看……謔，這不就是我的東西嗎？哈哈，他們兩個添加了這麽多些亂七八糟的，但根基還是用我的那套，好辦好辦。”
    “黛米，你幫我點幾盞酒精燈。”
    山姆咕噥道，
    “我得冒點風險，多線操作，同時試驗幾個想法，看看哪一個更接近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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