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線的總部在江邊，此時他們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於白被五花大綁在十字架上。
    蒼焰吹著風，看水天交接處最後一絲光明消失，他才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燃著的香。
    那柱香隻剩下一點。
    蒼焰望向那條唯一的路，盡頭被黑暗吞噬，他期盼著下一刻影殺就會出現。
    蒼焰：“影殺還沒來嗎？”
    “沒有，三日之期還剩一盞茶的時間，再等等？”
    蒼焰沒回話，隻一味地盯著那柱香，問於白：“你說影殺會來救你嗎？”
    於白閉上眼，隱約可見他一閃而過的白眼。
    “主人，他被您點了穴。”
    蒼焰這才想起來，於白不僅被他點了定穴，啞穴也一同點上了。
    他正準備過去給於白解開，一道細微的破空聲響起。
    終於抬頭望去，空中那抹黑影正以極快的速度飛過，眨眼間就停在了頂樓。
    她立在最高處，身影頎長，手中拿著一把匕首。
    蒼焰仔細去辨認那抹身影，雖然看不清臉，但他感覺到了熟悉。
    那就是他一直以來想要一決高下的影殺。
    血液瞬間沸騰起來，蒼焰激動起來：“影殺，你終於來了！”
    於白不安分地掙紮著，蒼焰湊到他身邊：“影殺，你是來救他的嗎？”
    於白衝楚景搖頭，讓她快走。
    今日的楚景沒有戴鳳凰麵具，露出一張素淨的臉。
    那是一張她走在大街上說自己是影殺，別人也不會相信的臉。
    “大費周章讓我來，想幹什麽？”
    蒼焰：“影殺，明明我才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殺手，可大家都說我打不過你，不如今日你我就來比試比試，看誰才是真正的第一！”
    楚景：“我沒興趣。”
    蒼焰：“你隻需要和我比試一場，不管輸贏，我都讓你們離開！”
    楚景冷眉輕挑：“你有得選擇？”
    蒼焰後背驟然升起一抹寒意：“你想做什麽？”
    “動我的人，我不介意讓你知道是什麽下場！”
    楚景說完，從高處飛下，與此同時扔出手中的匕首。
    蒼焰眼底隱隱閃爍著興奮：“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
    “主人！”
    一群人衝上去把蒼焰護在身後，被蒼焰厲聲喝退：“都讓開！”
    那些人猶豫不決，蒼焰已經出手，內力外泄，徒手接住即將到來的匕首。
    匕首在距離蒼焰掌心一寸的地方時，如同碰到了一道無形的屏障，無論如何也前進不了。
    一人一匕首相互僵持著。
    楚景就要到了，蒼焰猛一用力，將匕首彈回去。
    匕首不停旋轉，速度未減，楚景足尖踩在刀柄上，匕首就像有靈魂一般，回到她的手裏。
    楚景的目標不是蒼焰，而是他身後的於白。
    蒼焰本已經做好了接招的準備，卻隻捕捉到刹那的黑色，回頭看去時，楚景已經割斷了捆綁住於白的繩子，並且解了他的穴。
    速度之快，讓蒼焰心驚。
    “主子，你是不是……”
    於白的話沒有說完，楚景狠厲的招式與她濃鬱的內力早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楚景其實是不適合練功的，她的筋骨就已經注定了。
    可是……
    楚景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禁術，硬生生讓自己在短短幾年之內，修習成一流高手。
    但負麵影響也是很明顯的。
    禁術每突破一層，她的功夫就會更加精進，同時，她的生命力就會減少。
    相當於是拿壽命去換。
    楚景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上幾分，於白幾乎都看不清她的招式，隻看到有無數個楚景在攻擊蒼焰。
    “主子，他們呢？”
    匕首割斷蒼焰的長袖，楚景快速掃視一圈：“殺了！”
    意料之中……
    蒼焰越來越覺得自己力不從心，他消耗極大，可楚景就像不會累的鐵人一樣，攻勢絲毫沒弱。
    兩人掌心相對，蒼焰終於不敵，往後退了十幾步，雙腿跪下，吐出一口血來。
    他的右手輕飄飄地掛在肩上，劇烈的疼痛傳遍四肢百骸。
    “短短五年不見，你的修為竟恐怖至此！”
    楚景冷著臉，看著蒼焰如同在看死人。
    蒼焰笑了出來，一開始是低低的，後來笑聲越來越大，直到又嘔出一口鮮血才停下。
    “是我輸了！我自詡天賦上乘，幾十年兢兢業業練功，一刻也不曾懈怠。
    五年前我明顯感覺你不及我，可是如今，我在你手下居然十招都走不過。多可笑！
    影殺，你不是中了毒？你不是用了漫花散？你為什麽會恢複這麽快？”
    蒼焰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竟然輸得一塌塗地。
    “說起來，我得感謝你們讓我突破。”
    蒼焰有些想笑：“原來如此，那位金主的計劃，沒有把你殺掉就算了，竟然還幫你突破了！要是他知道了，不知道會被氣成什麽樣！”
    楚景沒有接話，低頭看著自己的匕首，指腹輕輕刮著刀鋒。
    “想怎麽死？”
    蒼焰看向了和於白纏鬥在一起的那些殺手們，問道：“可否放了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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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景揚眉，露出一抹玩味：“哦？”
    “隻要你放了他們，我任你處置。”
    楚景：“你沒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
    “不！”蒼焰忽然想起來什麽，眼睛一亮，“我有！我有一樣東西，你肯定用得上！”
    楚景停下看他。
    蒼焰拿出一個木盒子，雙手奉上。
    “此丹名為清，服下後一年內百毒不侵，江湖中那麽多人想殺你，你有了這個就不用擔心中毒了。”
    楚景打開盒子，裏麵果然有一顆白玉般的藥丸。
    “我不奢望你能放過我，隻希望……”
    蒼焰的話還沒說完，眼睛就不可置信地瞪得老大，他捂著自己被割破的喉嚨，驚愕地倒在地上，動彈幾下，便沒了生息。
    於白到了楚景身邊：“主子，還要殺嗎？”
    楚景瞥了一眼，於白剛才不過就殺了兩個。
    她皺起眉頭：“你的功夫不至於差到這種地步。”
    於白一時語塞，剛要辯解，楚景冷冷打斷了他：“看到我臉的人，你還要留著？”
    於白臉色唰的白了。
    “影殺，你這個魔頭！殺了我家主人，我要你們陪葬！”
    楚景側目，眸中反映出那些殺手氣勢洶洶衝自己來的樣子。
    於白將楚景護在身後，被楚景推開。
    沒等於白反應過來，眼前閃過一抹黑影，緊接著是匕首割破血肉的聲音。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於白就這麽驚訝地站在原地，看楚景如同鬼魅，所到之處不停有人倒下。
    到最後，隻剩下了楚景一人，握著匕首站在那兒。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跡，就連匕首也未曾沾染一抹紅。
    “燒了！”
    楚景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於白利索地潑上油，扔下火把，任由火蔓延。
    他找到楚景的時候，楚景正坐在一塊石頭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那個眼神，是於白從沒見過的。
    陰鷙，冷漠，還有一絲殺意。
    像毒蛇朝他吐著信子，隨時準備進攻。
    於白沒由來感到害怕，他走過去，直直跪了下來：“主子……”
    楚景用匕首挑起於白的下巴，逼迫他與自己對視。
    “你起了別的心思？”
    於白慌忙否認：“我沒有！”
    楚景握著匕首的手加了幾分力道，刀刃壓破他的皮膚，很快滲出血來。
    “主子……”
    “於白，太過仁慈會讓你萬劫不複。”
    “主子，我沒有……”
    “我沒有心思和你爭論你有沒有，我隻是提醒你，我們走的路不需要仁慈這種東西。”
    於白垂眸：“我知道了。”
    楚景收好匕首，站起身：“下不為例。”
    於白跟在楚景身後，他第一次覺得楚景是那麽遙不可及。
    夜空中有不少的星星，明日定是大晴天。
    當太陽從東邊升起，薛蕭辭一行人又踏上了南下的路。
    出了朝郡沒多久，路就不是那麽平整了。
    一眼望過去，全是山。
    明月好奇地看著那些山脈和茂盛的樹林，興致高漲。
    “付姑娘，你看好多山！”
    付心蓉湊過去看向外麵：“山有什麽好看的，你沒有見過嗎？”
    明月搖頭：“沒有！我從小就沒見過這麽多山，那兒還有霧！”
    “那你是怎麽來的？”
    “當然是走水路了！”
    付心蓉了然，拍了拍付新的胳膊：“要不我們停下歇歇吧，也讓明月過過眼癮！”
    付新找了個地方停下馬車，明月展開雙臂，閉上眼深呼吸。
    “把手舉起來！”
    一個男人從草叢裏竄出來，緊接著，四麵八方都湧出來了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明月和付心蓉緊挨著，付新和薛蕭辭站在原地，做出防備的狀態。
    為首的男人把刀舉起來指向他們：“手，都給我把手抬起來！”
    明月和付心蓉被嚇到，躲在付新和薛蕭辭身後。
    薛蕭辭：“諸位求財的話，我們可以把錢都交給你們。”
    男人想了一會兒，說：“那你們把錢交給我們！”
    薛蕭辭說著，讓付新去馬車上拿，眼神匯聚的瞬間，付新了然。
    “我警告你們，不要耍花招，我們都是練家子！”
    薛蕭辭觀察了他們的舉動，下盤穩，動作快，確實如男人所說。
    付新將包袱遞過去，趁男人放低戒心的間隙出手，一拳砸向他的腦袋。
    薛蕭辭跟著加入。
    “敢耍老子！都給我上！”
    原本隻有七八個人，隨著男人的一聲令下，陸陸續續又有十多個人從樹林裏鑽出來。
    有人抓住了付心蓉的肩膀，付心蓉被嚇得尖叫。
    明月用力去捶那隻鹹豬手，沒有任何作用，幹脆上嘴去咬。
    “啊——”
    那人慘叫著鬆開，明月見狀，也鬆口。
    “賤人！看老子不弄死你！”
    付心蓉和明月手拉手跑，薛蕭辭和付新被好幾個人纏住，脫不開身。
    薛蕭辭咳了兩下，動作慢下來，隻堪堪避開要害，大刀傷到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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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
    付心蓉和明月誰也不敢回頭，拚了命地往前跑。
    付心蓉哪裏這樣逃命過，完全是被明月拉著跑的。
    明月沒注意腳下，踩到了石頭，整個人往前撲去。
    她及時鬆開了付心蓉的手，避免拖累她。
    “明月！”
    明月不停朝著路滾下去，付心蓉想要去追，被人從身後扣住反扣住手臂。
    “你們放開我！”
    付心蓉掙紮著，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明月越來越遠，付心蓉悲從中來，眼淚流下：“明月——”
    “老實點！”
    男人粗暴的怒吼之後，是他的悶哼。
    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匕首重重撞擊了他的喉嚨，他抬手捂著，眼珠突出。
    一個人從遠處而來，踩著斜坡，接住匕首。
    付心蓉隻看到寒光閃過，下一刻，她身上的束縛消失，那幾個男人一個接一個倒地。
    付心蓉睫毛還掛著淚，怔怔看著眼前的人。
    可以看出來，是一位姑娘，她戴著鬥笠，蒙著麵，白色的衣裳簡單幹練，沒有任何多餘的點綴。
    她隻露出了一雙眼睛，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付心蓉止不住震驚，地上的屍體都被一刀封喉，她從未見過這種場麵，跑到一邊幹嘔去了。
    楚景沒有管她，而且往回走去，白影閃過，圍剿薛蕭辭和付新的人紛紛倒地。
    突然冒出來的人，薛蕭辭和付新都有些驚訝。
    薛蕭辭看向那抹白色的身影，那雙眼睛他一下就認出來了。
    到了嘴邊的稱呼被他死死咽下，隻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付新拱手：“多謝姑娘相救！”
    薛蕭辭做出與付新一樣的姿勢，垂眸：“謝過……姑娘。”
    楚景壓低了聲音：“不用客氣！”
    付新：“姑娘的聲音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聽過。”
    楚景冷冷打斷他：“這位公子，這一套已經過時了。”
    付新：“我不是……”
    楚景轉過身去，不想搭理他，直直走向付心蓉。
    付心蓉的臉色像紙一樣慘白，楚景朝她伸出手。
    付心蓉見狀，搭上手去，借勢起來。
    楚景：“第一次見？”
    “嗯。”
    付心蓉突然想起來了什麽，朝著坡跑下去：“明月！明月滾下去了！”
    付心蓉一路跑下去，到了盡頭，發現是懸崖。
    對麵是瀑布，下麵流水滾滾，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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