訝異之餘，薛蕭辭更多的是吃驚。
    “明月……她怎麽會是萊文的公主？”
    楚景笑而不語。
    “衝你來的？”
    楚景不置可否，視線透過紗巾落在明月的臉上：“我的仇家很多，不缺她這一個。”
    楚景說話的語氣十分平靜，好像在評價今天的天氣一樣無所謂。
    薛蕭辭內心浮現出掙紮與糾結。
    楚景飛身下去，回到轎子中。
    薛蕭辭站在那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又像是說給別人。
    “仇家很多……一一，你沒了內功心法，我能護得住你嗎？可……”
    薛蕭辭盯著楚景的轎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光亮，隨即轉身離開了。
    楚景掀開轎子，恰好捕捉到薛蕭辭的背影，唇邊勾起譏誚。
    “不過如此。”
    豔陽高照，夏日毒辣的太陽肆意散發熱氣，就連皇宮之中也熱得不行。
    年邁的皇帝站在高堂之上，憤怒地扔下奏折。
    底下的大臣們爭先恐後地跪下，齊聲喊道：“陛下息怒！”
    皇帝冷眼一一掃過他們：“影殺不是早些時日便被伏誅了嗎？為何現在又出現在京都，還滅了何尚書家滿門？！”
    一個大臣站出來，說道：“陛下，此事乃懸賞司負責的，依臣之見，不如將懸賞司正使請來問個明白。”
    皇帝抬頭同意了。
    他捂著帕子咳嗽，再看時，帕子上已經有了血跡。
    皇帝不動聲色把帕子收起來。
    太監來報：“陛下，萊文公主來了。”
    “讓他們進來。”
    “是。”
    太監下去請。
    此時的萊文公主，也就是明月，正坐在偏殿等著。
    宮女奉上茶水，侍奉在明月身側的侍女態度高傲。
    宮女：“公主請用茶。”
    明月抿了一口茶水，茶水很燙，她剛喝進去的水重新吐回了杯中。
    明月還沒說話，侍女就一巴掌扇在了宮女臉上。
    “你好大的膽子，是想燙死我們公主嗎？！”
    宮女跪了下去，不停求饒：“公主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明月於心不忍，正要開口阻止侍女，侍女卻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您要時刻謹記，您是萊文最尊貴的公主殿下。”
    說罷，侍女往明月手中塞了一根鞭子，明月咬了咬牙，揚起鞭子重重打在宮女身上。
    “啊——”
    宮女慘叫一聲，被打偏了的身體很快恢複成之前跪拜的姿勢：“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啊！”
    明月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眸中是與之前全然不同的目光。
    “你好大的膽子！原來你們就是這麽對待外來使臣的，本公主要好好考慮考慮要不要與你們結盟了！”
    宮女白了臉色：“不要啊，公主，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公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明月正準備開口，侍女就說：“那你便自戕吧！”
    宮女驚恐地抬起頭，又被侍女打了一巴掌：“好大的膽子，還敢看公主！”
    宮女立馬低下頭去，觀察著柱子。
    正當她衝向柱子的時候，明月終究於心不忍，喊道：“罷了！”
    一個侍衛及時踹向宮女的肚子，阻止了她的行為。
    侍女不可置信地瞪著明月，明月揉著太陽穴：“本公主今日身體不適，不想見血，讓她下去。”
    侍女不甘，宮女磕頭謝恩，打斷了侍女後麵的話。
    等宮女走後，侍女問道：“你連這點心都狠不下去，還想假扮我們公主？”
    明月手有些抖，鞭子都差點沒拿穩。
    “我……我隻是不想草菅人命。”
    “公主，你記住了，我們必行來的目的是什麽！”
    明月點點頭：“我知道，可……”
    “既然知道，就按照我說的去做！等萊文一統天下，你還害怕報不了仇嗎？”
    一提到“報仇”，明月眼神都堅定了許多。
    她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點頭時沉重而緩慢：“對！”
    侍女湊到明月耳邊，輕聲說：“你要記住，你現在是四十二歲的公主，等會兒到了朝堂，對謝將軍一見鍾情。”
    明月睫毛顫動，捏緊了鞭子：“我知道了。”
    外麵傳來腳步聲，是太監來了。
    “還請公主移步。”
    明月看了一眼侍女，得到了她的首肯，明月才站起身來，跟在太監身後。
    明月第一次來皇宮，周圍氣氛壓抑，環境沉悶，讓她很不自在。
    侍女撐開傘，遮在明月頭頂。
    “你們怎麽待客的？把我們公主曬壞了可怎麽辦？！”
    太監連連道歉，解釋說前方就到了，不遠的。
    約摸一盞茶的工夫，眾人到了。
    明月用萊文的禮儀向皇帝問候。
    皇帝哈哈大笑：“公主遠道而來，不必多禮。”
    明月坐下後，故作漫不經心地看著大殿中的人。
    侍女在她耳邊小聲說：“左邊第二個便是謝將軍。”
    明月看過去，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
    宮女們一個接一個地端著美食進來，外麵蟬鳴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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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花開得正豔，付心蓉把它摘了下來，聞了聞。
    丫鬟進來，恭敬說道：“少夫人，大夫來了。”
    付心蓉看了一眼外麵的大夫，身旁還跟著付家巡的心腹：“我父親請來的？”
    “回少夫人，是的。”
    隨即，丫鬟湊到付心蓉耳邊說：“少夫人，都安排好了。”
    付心蓉把花遞給丫鬟：“把花插上，請大夫進來。”
    “是。”
    大夫給付心蓉懸絲把脈，忽然驚喜道：“恭喜少夫人，少夫人已經有了身孕了？”
    付心蓉也滿臉歡喜：“當真？！”
    “千真萬確，老夫不敢妄言！不過少夫人最近心氣鬱結，憂思過度，這樣下去，恐怕胎兒不保。”
    丫鬟說道：“大夫，您想想辦法，這可是我們將軍府的嫡子！”
    “放心，老夫這就給夫人開藥，不過還是要請夫人看開些。”
    付心蓉歎氣，接著無奈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這一幕，都被付家巡的心腹告訴了付家巡。
    付家巡狐疑：“心蓉當真有了身孕？！”
    “老爺，千真萬確，那大夫是奴才親自去請的，把脈也是奴才親眼盯著的，假不了。”
    “很好！懷上了就好，等孩子生出來，將軍府就該換人了。”
    “奴才在這裏先恭喜老爺了。”
    付家巡頷首：“既然誦兒喜歡心蓉，那便等心蓉生下孩子，就送過去。”
    付家巡一下子想起來了什麽，說道：“去，把柴房裏關著的母女放出來。”
    “是，那老爺，要送去小姐那邊嗎？”
    “不，大的送過去，小的先養在府上，等一切塵埃落定，再把她們都……”
    下人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付家巡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
    “是，老爺，奴才明白了。”
    等下人出去，付家巡止不住笑意：“心蓉啊心蓉，你不要怪爹，要怪就怪你那個不知死活的娘，偏偏把那些事告訴你了！你本可以成為公主的！”
    “姨父！”
    蕭誦跑了進來：“姨父！你給我的路線是不是錯的？我蹲了一天也沒等到萊文公主！”
    付家巡一眼就看到蕭誦衣領上的紅印：“是沒等到還是沒去等，你自己心裏有數。”
    蕭誦臉麵掛不住：“姨父……我錯了。”
    他到付家巡身邊，說道：“您之前也沒告訴我，那公主都已經四十二了呀！那麽老的女人，我才不要！”
    “你？！”
    付家巡揚起手，就想給蕭誦打過去。
    可看在蕭誦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上，糾結了片刻，硬生生把手放下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娶了公主放在家裏，她還能管得了你外麵的鶯鶯燕燕？”
    蕭誦恍然大悟：“哦~姨父，原來你是這個意思，我這就去！”
    “恐怕已經晚了！”
    一句話，拉回了興致勃勃的蕭誦。
    “姨父，你什麽意思？”
    “公主看上了謝將軍。”
    蕭誦瞪眼：“那陛下肯定不可能同意啊！那可是謝將軍！”
    “是沒同意，但公主說，她可以留在這裏，隻要能嫁給謝將軍。”
    蕭誦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那公主什麽眼光？放著年紀輕輕的好男兒不要，看上了一個老男人？”
    付家巡氣得吹胡子。
    蕭誦也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找補道：“姨父，我不是那個意思，謝將軍那個老登怎麽能跟您比？”
    付家巡臉色緩和了幾分，但還是看得出怒氣。
    “你想方設法毀了公主的清白。”
    “我才不要！四十多的老女人怎麽配得上我？！”
    付家巡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你……”
    “姨父，你的意思是，隨便找人毀了就是，後麵換成是我也可以。”
    “嗯。”
    “好的，姨父，我這就去！”
    蕭誦離開後，付家巡搖頭：“爛泥扶不上牆！叫我今後怎麽放心把皇位傳給你！”
    蕭誦買到消息，說公主正準備去謝將軍府。
    他就蹲在必經之路上，遠遠看著攆車來了，他衝上去雙臂展開擋在最前麵。
    隊伍被迫停下來，侍女不悅地看了一眼蕭誦，對明月說：“衝你來的。”
    隨即看向蕭誦，厲聲問道：“你是何人？！”
    蕭誦笑著說：“公主，在下蕭誦，仰慕公主已久。”
    明月皺了皺眉，拿起手中的鞭子，下車走向了蕭誦。
    “仰慕我？”
    蕭誦對著那張畫著濃濃胭脂的臉強顏歡笑：“是，在下仰慕公主已久。”
    “可是本公主的年紀已經能夠當你母親了。”
    “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公主大在下二十一，能抱七塊金磚。”
    明月揚起鞭子，朝著蕭誦打過去：“本公主最討厭油腔滑調的男人！況且本公主已經對謝將軍一見鍾情了，非謝將軍不嫁，你該不會不知道這個消息吧？”
    蕭誦：“知道……”
    緊接著他使勁兒搖頭：“不，我不知道！”
    “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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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誦又挨了明月一鞭子。
    “知道知道！”
    “既然知道，你還來找我表明心跡，是想毀了本公主的名聲嗎？！”
    蕭誦臉一白，沒想到明月會這麽說。
    “不是，公主，在下隻是單純地想要陪在公主身邊，哪怕是妾！”
    “妾？！”
    蕭誦簡直想打自己嘴巴子，他就是聽昨天的那些女人們說太多了，自己竟然也跟著嘴瓢。
    “不，公主，在下願意沒名沒分，隻期望能夠天天見到公主。”
    明月毫不加掩飾對蕭誦的厭惡：“滾開！就你，還不配！”
    說了，她轉身回了輦車。
    侍女衝她肯定地笑了笑。
    明月暗自鬆了一口氣。
    “起！”
    攆車不管蕭誦離不離開，隻一味地往前走。
    蕭誦被擠到一邊，啐了一口：“等我娶了你，看你還怎麽囂張！”
    攆車上的侍女回頭看了一眼蕭誦：“他很不服氣呢。”
    明月：“知道我非謝將軍不嫁還做這種事，肯定對我圖謀不軌。”
    侍女輕笑：“你雖然單純，卻不傻，孺子可教。”
    明月一噎：“我現在隻想替我師……我爹報仇，別的……我什麽都不想做。”
    “放心吧，隻要你殺了謝將軍，皇帝一死，萊文軍隊將會發起進攻，你很快就能報仇了。”
    明月閉上眼睛，便不由自主浮現出那一天的場景。
    拳頭捏得緊緊的，將袖子捏得皺成一團。
    侍女將明月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垂下眼瞼，略有所思。
    謝將軍府很快就到了，付心蓉聽下人來報，說萊文公主來了，起身出去迎接。
    她很遠就看到了萊文公主，腳步慢了下來：“這位公主看著怎麽有些眼熟？”
    丫鬟扶著她：“少夫人許是認錯了，萊文公主第一來京都呢。”
    付心蓉點點頭：“肯定是的。”
    她走近了，與明月麵對麵。
    明月看到付心蓉時，也十分驚訝，但很快就轉移開視線，不讓別人發現端倪。
    付心蓉遲遲沒能回神，任由丫鬟攙扶著自己坐下，眼睛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明月一刻。
    侍女冷聲問道：“謝少夫人的教養就是一直盯著我家公主看嗎？！”
    付心蓉終於回神，她不敢相信：“是……是明月嗎？！”
    明月沒接話，侍女替她說：“什麽明月？！這是我們公主！我們萊文的琴盼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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