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皇城聖旨忽至,命刺史賑濟饑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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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戰爭的硝煙在長安城的上空漸漸散去,這座古老美麗的城市仿佛從一場既漫長又短暫的噩夢中蘇醒。
    一夜之間,長安街便如同被施了魔法般,重新煥發出往昔的生機與繁華。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灑在長安街的青石板路上。
    商販們早早地擺出貨攤,琳琅滿目的商品如同春日的繁花,爭奇鬥豔——有那精美的絲綢,柔軟光滑,如同流動的雲霞;有那手工打造的銅器,雕花刻紋,古樸典雅;還有那新鮮的瓜果,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
    叫賣聲此起彼伏,如同一首歡快的樂章,回蕩在長安街的上空。
    ……
    夜王府
    今日恰逢周末,晨練過後,夜無寒便悠閑地坐於門前楓林中的小石桌前下棋。
    那一襲樸素的流墨玄衣為如丹飛蝶所染,更顯清雅出塵。
    他落子如星,棋聲清脆,似是與這晨光楓林相和。
    微風拂過,楓葉翩然飄落,幾片落在棋盤上,幾片落在他的肩頭,仿佛是這通人性的精靈,為他的棋局添了幾分靈動。
    這片常為紅黃所綴的落葉楓林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包括其種,其壤,其養,但有心之人總歸心甘情願。
    “師父?你為何獨自一人在此下棋?”
    身後忽然響起石尅門的聲音,夜無寒緩緩抬起手,招了招。
    石尅門會意,走至他的對麵,坐了下來。
    夜無寒抬手,語氣平靜道“此步與你。”
    “我知道了。”
    石尅門開始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了場上局勢,片刻之後,便執起一顆白子,落於盤中。
    “師父,我已落子。”
    “嗯。”夜無寒撚起一子,果斷地將其落入盤中。
    棋盤之上,最宜論事。
    “師父,我見你今日這般悠哉,卻有疑惑在心。”
    “有何事便盡言吧。”夜無寒漫不經心道。
    石尅門眼神略微移了移,隨後認真詢問道“師父,你可在意孫哥他們?”
    夜無寒沉默了一會兒,再度落子道“為何這麽問?”
    “昨日大家都由於孫哥和蛛兒姐姐而惆悵與沉鬱,然而我如今卻見師父你心如止水地在此下棋,仿佛並不在乎他們的安危一樣,可這又與你昨日那有些著急的模樣互相矛盾,因此不解。”
    夜無寒聞言微笑道“你可知這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若總是於不順之愁而痛,而悲,那麽這一生匆匆都隻是為了悲痛?”
    “徒兒半解。”
    “你可以考慮到的是,人的一切行為動機都是建立在自我所樂之上的,這無關於道德人倫,這是本性。”
    “所以我們就不應該因為重要之人的受傷,甚至於說是死亡而悲傷嗎?”
    “不,你應當為之痛哭,這是為之宣泄的方式。但痛哭之後,你就要及時平複自己的情緒了,生活依舊得繼續,你也依舊得活著,活在自責,悔恨,悲痛之中,乃是生不如死,如此不如一死。感性應當在當時,理性應當是永存。”
    石尅門若有所思。
    夜無寒真誠道“我並非心無所感,隻是通悟世事人倫之無常,跳過了痛哭的過程罷了。”
    “那師父,你會哭嗎?”
    一片楓葉恰巧落於夜無寒伸出的手背上,他溫柔地將其執於之交,聲音意味深長“曾經會。”
    這個答案於石尅門而言算得上值得深度研究的了。他不禁將目光注視到了夜無寒手中之葉,一新疑竇,複生心間,問道“師父,我曾聽聞楓葉春為橙黃,夏為嫩綠,秋為橙紅,冬為紫紅,可此園之葉,四季如秋,實屬怪異。”
    “此葉本就名為四季落紅,乃人為所特製,便是我特意尋之。”夜無寒回道。
    “看來師父對其獨有情鍾?”石尅門目光柔和,嘴角微勾,“我又博覽群書,知此葉示浪漫,托思念,所以我才疑惑,饒是師父這般人,心中亦有難以放下之物?”
    夜無寒正欲落子的手一頓,遂撚於指甲,恍惚一陣,隨後誇道“徒兒,你成長了不少,如今竟也能細言行而知人心了。”
    “師父過獎。”
    “然則與其謂之為思,不如謂之為執。”
    此話卻是困惑了石尅門,一時沉思不解。
    “哼。徒兒,晃神之際,可也不能疏忽棋局,你將敗矣。”夜無寒落子於盤。
    石尅門這才反應過來,忙去仔細棋盤,卻是危急十分,不由得皺眉摩子。
    忽地,一隻骨瘦如柴的手執起石尅門的手腕,引導起將此子落下。
    “教主大人,欺負小娃娃可不是個好品行。”一道和藹蒼老之聲在石尅門身後響起。
    石尅門扭頭看去,那原是白仁生。
    “老白?你在這裏?”夜無寒轉即想到了什麽,語氣略帶喜悅,“小侯他們可是情況有所好轉?”
    “哈哈哈。”白仁生撫著長胡笑道,“教主大人猜得還真準。”
    “真的嗎?孫哥他們醒了?!”石尅門驚喜地站起身來。
    “醒了,醒了!哈哈哈,兩個都醒了,現在在夜王館坐著等吃飯呢。”白仁生轉眼看向夜無寒,“點著名兒要教主大人好生款待呢!”
    “我這就去。”夜無寒迅速站起身,快步走向夜王館。
    “師父等等我!”石尅門忙跑步跟上。
    “欸欸欸——你們走了誰陪我下棋啊!”白仁生倉惶地也跟了上去。
    三人先後進入了夜王館。
    此時夜王館裏早已圍滿了人——孫天侯,朱成罡,紫蛛兒,獅駝王,陳林,秋本九泉,華靈清,司天法,邁克·威廉斯。
    所有人都散亂地將孫天侯和紫蛛兒圍上,其中當屬朱成罡最是激動,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座位上的孫天侯,哭涕道“侯哥——!嗚呼呼——侯哥……你……你果然沒死!可把我給嚇壞了!”
    孫天侯本是劫後餘生,心情還挺不錯,可朱成罡此話一出,便是瞬間令其怒然大喝一聲“呸!你這呆子嘴裏憋的出甚麽好事?”
    他不斷扇手道“去去去!煩死了!”
    朱成罡被其無情地推開,舔了舔嘴唇,心有委屈,故而轉身又奔向正坐在位置上吃葡萄的紫蛛兒,嘴裏大喊大叫“蛛兒!俺老朱可擔心你了!”
    然則剛至其前,忽然腳下一滑,無數蛛絲捆綁一身,天旋地轉間便被吊了起來。
    “哎喲喲!蛛兒你這是幹嘛啊?快!快把俺老朱放下來!”朱成罡在空中不斷掙紮。
    紫蛛兒揉了揉眉間,手指畫了個圈,朱成罡的嘴就被蛛網所閉上,她沒好氣道“你還是先安分一會兒吧,吵死了。”
    本來剛剛醒來思緒還雜亂著,結果這蠢豬又是來擾,自然令她心生煩躁。
    朱成罡掙紮一會兒也不動了,雖說難以言說,但喜悅藏於心中的滋味也挺不錯。
    “小侯,你可有什麽不適?”夜無寒走上前來問候道。
    看清來人,孫天侯撇嘴一笑“害!俺老孫能有什麽事?好得很。”
    “嗯,那便好。”夜無寒又看向紫蛛兒,“紫姑娘,那你呢?”
    紫蛛兒捂著頭,聲音有些有氣無力道“我沒多大妨礙,就還有點晃神。”
    華靈清見狀忙上前,扶著她的肩膀道“蛛兒姐姐,你要不先跟我回去再休息休息吧?”
    “她體內的力量很紊亂。”陳林開口道,“恐怕是動用了什麽具有副作用的能力。”
    “副作用……”華靈清眼眸微低,滿是擔憂,“蛛兒姐姐,你不要嚇我。”
    紫蛛兒微笑著撫了撫她的銀絲,安心道“別怕,我有分寸,沒事的。”
    “嗯……”華靈清半信半疑地點頭。
    這時白仁生走上前來道“我先前在替紫姑娘檢查的時候,發現她的體內有一股不屬於她本源的外來力量,這股力量狂暴而不安,不過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因為紫姑娘處於昏迷狀態無法控製才導致這種情況的,但如今看來,似乎……”
    “老先生你多慮了,我這股力量隻是過度使用後需要調節一下罷了。”紫蛛兒道。
    “哦——這樣啊,你自己能夠應對就好,我所能夠做的也就不過稍微幫你調節疏通一下經脈罷了。”
    “我這兒有一法子。”司天法摸了摸下巴道。
    眾人於是乎齊齊看向他。
    “我曾聽聞秦王天資聖體,但在幼時還難以控製,時常出現在修煉時因能量紊亂而昏倒的情況,不過後來也不知是用了什麽法子,在他十五歲那年便徹底根除了這種病況,雖然說紫姑娘的病因與秦王又之不同,但病狀卻是一般模樣,我想,或許可以去找秦王幫忙?”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麽我今日便去尋他吧。”夜無寒道。
    “你去最適合不過了。”司天法笑道,“你這次幫了秦王大忙,他定然不會吝嗇。”
    “聖旨到!”
    一陣尖銳高昂之聲突然自館外傳來。
    夜無寒眼神一抬“我出去看看,你們就在裏麵。”
    隨後他便徑直快步走去了夜王館。
    “嘶~你們說這個時候怎麽突然來了聖旨?會是幹什麽的?”孫天侯疑惑道。
    “不知。”陳林回道。
    “這很好猜。”司天法笑道,“結合教主最後的功勞就很容易得出了,定當是陛下的賞賜,運氣好的話,教主如今這大理少卿的官職也能提上不少。”
    “聽起來倒是個好消息!若大哥真被封了個爵位什麽的,以後我們極夜教的工作可就更順利了少。”孫天侯嘻嘻笑道。
    夜無寒來至夜王館外,隻見那廣場之上正站著尚書省郎中和兩個陪同的中使。
    他急忙自台階跑下去,來至跟前,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地,俯身行禮道“大人,陛下有何吩咐?”
    郎中聲音鏗鏘有力道“門下
    朕聞賢能之士,必以功績顯於天下。夜愛卿於此次與魔種之戰中,奮勇當先,屢立戰功,其才智勇略,已為朝廷上下所共睹。朕心甚慰,本欲即刻封官進爵,以彰其功。然朕思量再三,欲更考其能,故特委夜愛卿為蒲州攝刺史,領一州之政,解饑荒之困。若能妥善處置,使百姓安樂,州郡豐足,歸來之時,朕必厚加封賞,以酬其勞。
    製可”
    “臣接旨。”
    “嗯——”郎中將聖旨交於他,隨後又湊近其耳邊,遮臉道,“秦王讓我傳你一句話,你事他都給你辦妥了一下蒲州那邊也安排得當,明日一早專送的馬車就來,全是他的人,你隻管放心去。”
    夜無寒點頭道“替我謝過秦王。”
    郎中說罷挺了挺聲,握拳於唇輕咳兩聲,道“夜少卿,本官這一路走來,又是受陛下之命,又是有他人之托,實屬有些腳累。”
    聽著這如此明顯的暗示,夜無寒隻是緩緩站起身,從腰間掏出一個鼓鼓囊囊錢袋捧起他的手掌,將其放上,笑道“大人,這是下官一點小小的心意,還請你莫要推辭。”
    郎中微微掂量了一下,喜形於色,滿意道“本官還另有其事,若是日後夜少卿有何需要,盡管開口。”
    “謝大人。”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大人慢走。”
    待三人離去後,夜無寒才重新返回了夜王館。
    彼時的朱成罡仍舊被吊著,但似乎已經睡著了。
    孫天侯見夜無寒回來了,忙詢問道“大哥,可是何人?”
    “尚書省郎中張不惑。”夜無寒回道。
    “那聖旨裏說了什麽?”司天法問道。
    夜無寒坐下喝了口茶“李淵想給我封官爵位,但要考核我,命我攝刺史去蒲州救災解荒。”
    “蒲州?”司天法聞言眉頭一蹙,“那可不是個什麽好地方。”
    “哦?天法兄似有所知?”夜無寒抬眼道。
    “據我所知,近幾年旱災鬧得嚴重,也算是天災了,土地顆粒無收,餓殍遍野,朝廷又是減稅,又是發放賑災糧,可奇怪的是不僅毫無作用反而蓄發惡劣,此次派你去,怕不是個什麽好差事。”司天法道。
    夜無寒若有所思,隨後道“我自有考慮。既然如此,老白,你就暫且替我寫封信向李世民求治療紫姑娘的方法吧。”
    “沒問題教主。”白仁生答應下來。
    夜無寒起身道“好了,小侯你們應當也是餓了,我去給你們準備點食物。”
    他正欲往前,卻聽見身後傳來的強烈“唔唔”聲,無奈一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
    深夜,天主司。
    夜無寒揉了揉眼睛,輕輕將紙箋放下,隨後問麵前的江獨落“都處理幹淨了嗎?”
    “嗯,所有這次離開極夜教的都在城外解決了。”江獨落的聲音凜若寒冰。
    “好,你去休息吧。”
    江獨落離開了。
    夜無寒又看了一眼那滿是人名的紙箋,無奈歎息道“若是不走,許有福澤。”
    這次戰爭過後,極夜教不乏出現了許多想要離開的人,夜無寒自然都是同意了,但,他們一個也不能留。
    夜無寒不禁揣度起來“從人散……還有沒有可以更好地代替它的?”
    到底想起明日的行程,夜無寒也盡快地上入眠。